命鬼的黑發(fā)將我攔住,它好似水流一般,穿我的身體,擋在我身前。
不等我開口說話,它已經(jīng)主動走向那個無面鬼物。
黑發(fā)飄舞,它每一步都邁的十分堅決。
“回來!”我伸手想要將它攔下,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愿讓它去承受這痛苦,它承受的痛苦已經(jīng)夠多了。
手指碰到了冰冷漆黑的長發(fā),但是卻怎么都抓不住。
抬起頭,我眼睜睜看著命鬼和第一個無面鬼物撞在了一起。
好似滾油倒入了沸水當中,三陰宗正殿里響起一聲刺耳的尖嚎!
黑發(fā)如大潮一般勢不可擋朝四周蔓延,又如同千年的老藤狠狠勒入石壁神龕之中。
一條條陰煞之氣組成的鎖鏈纏繞在命鬼身上,它瘦弱的肩膀輕輕顫抖著,我想要過去為它分擔一絲痛苦,但還沒等我靠近,一縷黑發(fā)就將我輕輕推開。
幾乎毀掉三陰宗正殿的黑發(fā),對待我卻有一種說不出的依賴和溫柔。
十幾秒后,命鬼的身體停止顫抖,它轉(zhuǎn)過身來,抬頭看著我。
它的眼神很單純,讓我想起了在恨山精神病院第一次見到它的樣子。
那個時候它躲在黑色眼珠最深處,孤獨、痛苦、驚慌失措,沒有任何安全感,像極了剛開始直播時的我。
可能就是因為那一絲共鳴,讓我選擇留下它,并且第一次將信任交給了它! ≈斏鞯娜送ǔ6紩嘁,但是對于命鬼我卻無條件的選擇相信,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可能是它為我替命而死的時候,也可能是在世紀歡樂園它在鏡子迷宮里為我引路的時候,甚至有可能是
我和它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一樣的眼神,從未有過變化。
無盡的業(yè)障和怨恨燒灼著命鬼的身體,它抬頭看著我,熟不知自己的臉正在不斷發(fā)生改變。
一張張不屬于它的面孔在它臉上浮現(xiàn),或驚恐、或痛苦、或猙獰,然而這些臉無論做什么,無論怎么反抗,很快都會被命鬼壓制下去。
我和它相互對視,一人一鬼,又是相同的絕境,除了彼此,再無什么可以依靠。
很快,命鬼臉上不再出現(xiàn)別人的表情,它朝著我歪了歪頭,好似變得聰明了一些,十分賣力的朝我擠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融合三眼鬼嬰,吞煉三陰宗氣運,又抗住了無數(shù)鬼物業(yè)障之后,命鬼的靈智有了很大的提升。
以前它就像一個只懂得服從的機械,現(xiàn)在它終于有了一絲情感,不再是簡單的依賴和聽從,它明白了如何去表達自己的想法。
第一個無面鬼物完全被命鬼煉化后,它干瘦的身體上出現(xiàn)了一個復(fù)雜的鬼臉圖案,好似烙印一般,鐫刻在它蒼白的皮膚之上。
我能感覺得到,自鬼臉烙下的那一刻起,命鬼散發(fā)出的氣息,更加的強大和邪惡了。
它收斂了笑容,轉(zhuǎn)過身,朝大殿之外走去。
剩余的九個無面鬼物就站在大殿門口,命鬼卻視它們?yōu)闊o物,一步不停。
每走出幾步遠就會有一個無面鬼物和命鬼相融,業(yè)火燃燒,沖天的煞氣如刀鋒般想要劈開頭頂?shù)那嗵臁?br />
大殿里到處都是孤魂野鬼的慘叫和哀嚎,命鬼仿佛踏著尸山血海一般。
一個個鬼臉圖案烙印在了它的身體上,所有的痛苦都無法阻攔它的腳步。
當最后一個無面鬼物被徹底吞掉之后,命鬼身上的鬼臉烙印出現(xiàn)了新的變化,它們相互交織,最后演變成類似于圖騰的畫卷。
仔細觀看,那畫中仿佛滌蕩著黃泉的微波;豎耳傾聽,又好像有萬鬼在嘶吼咆哮,就像是回到了古戰(zhàn)場一般。
等到畫卷的最后一筆落成,命鬼成了整個十方煉鬼大陣的中心,地脈當中的陰氣源源不斷涌入它的身體,黑發(fā)無止境的蔓延,如同一條條巨蟒。
走出正殿,命鬼所過之處,生機全無,它冷冷的注視著三陰宗北方,黑發(fā)勾動,第三座神龕里的令旗落入它手。
沒有任何施法,也沒有念動任何咒語,它只是簡簡單單的揮動旗子,翻騰的陰氣之中便開始出現(xiàn)一隊隊的陰兵!
“陰兵借道!”站在大殿里的我已經(jīng)看呆了,這一招當初蛇公圍殺我時也曾用過,逼得我使用了黃泉令才躲過一劫。
“當初蛇公施法念咒,做了那么久的鋪墊才喚出一隊陰兵,現(xiàn)在命鬼只是揮動令旗,大霧之中就看到了無數(shù)的鬼影,閻羅降世果真不凡!”
三陰宗里的種種變化,宗門修士也全部看到,幾位天師里除了冷青玄的師傅和西裝男以外,剩下幾人的表情都變得很難看。
尤其是徐應(yīng)龍,他抓著道袍,氣得發(fā)抖。
命鬼吞掉十個無面鬼物之后,十方符令當中也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所有的符點重新打散,最后組合成了命鬼的模樣。
符令當中就好像另外一個小世界般,命鬼成為其中的主宰,統(tǒng)率十方。
“真沒想到,當初連人都害怕的命鬼,現(xiàn)在竟然會成長到這個地步!
陰兵借道,活人規(guī)避,這是鐵律,此時命鬼役使陰兵,直奔北方而去。
命鬼的目的十分明確,葉輕秋的法壇建在北方,堵住了活水源頭,只要攻破北方的法壇,局面就能打開。
陰兵無法離開十方煉鬼大陣,但是在命鬼的催動之下,十方煉鬼大陣籠罩的范圍越來越大,滾滾陰氣向外擴展,蠻橫霸烈!
葉輕秋的十方俱滅大陣借助了江城的風水局,遇強則強,不斷抽調(diào)江城的陽氣來對抗,久而久之,江城那邊的天已經(jīng)被陰云籠罩。
“不妙啊!崩淝嘈膸煾凳种心弥,幾個人里只有他一直關(guān)注著江城:“剛才還晴空萬里,突然間就涌現(xiàn)出這么多烏云,恐怕會有不詳?shù)臇|西出現(xiàn)。一城的風水發(fā)生改變,對城內(nèi)的生靈……”
“少操心別人了,陰兵借道,你還是多注意一下自己吧,別一不小心被勾走了魂。”徐應(yīng)龍頭也沒回,直接打斷了梅姓道士的話。 “江城的大禍就是高健,此魔不除,江城就永遠得不到安寧。”借助江城風水局布陣的是葉輕秋,他此時卻把責任推到了我身上,眉宇之間再無一絲英氣,只剩下陰沉:“高健就是一切的根源,除掉他,
所有災(zāi)厄都將消除。”
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江城風水局的恐怖,自以為是,說著自欺欺人的話語,來為自己開脫。
法壇之上,葉輕秋不僅沒有停手,反而從懷中取出數(shù)張符箓填充進大陣,讓其抽調(diào)陽氣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高健是首惡,當誅!”金山派道正徐應(yīng)龍上前一步,他看著擴展的十方煉鬼大陣和其中時隱時現(xiàn)的陰兵,眼中兇光閃耀,朝山外的后輩弟子招了招手。
很快,一位穿著金絲道袍年齡只有十一二歲的道童,雙手捧著一把古劍小跑而來。
“徐應(yīng)龍,你把金山派供奉的三皇劍帶來做什么?”蒼老的聲音自北山傳來,銅鈴晃動,麻衣老者和陳老一前一后走下山坡。
“三皇為人道至尊,我金山派雖沒有五大上宗的底蘊,但是也明白人道大義,今日邪魔猖獗,你們都不出手,那就讓我來斬妖除魔!”他聲音中多了一絲殺伐之氣,雙手持劍而立。
金山派道士的劍可不是花架子,他們這一派和其他隱世宗門有很大的不同,當年華夏被外敵入侵的時候,金山派掌教就曾率領(lǐng)弟子下山衛(wèi)國,這一派弟子精通殺伐之術(shù),性格剛烈如火。
當然這是多年前的事情,太平的日子過得久了,傳承就會變味,現(xiàn)在的金山派修士身上已經(jīng)找不到那些寶貴的品質(zhì)了。
手持寶劍,徐應(yīng)龍神情嚴肅,他腳踩天罡步,好似一頭下山的兇虎。
“以我之精,合天地萬物之精,譬如萬水可合為一水。以我之神,合天地萬物之神,譬如萬火可合為一火。以我之魄,譬如金之為物,可合異金而镕之為一金!”
劍鞘掉落,三尺寒鋒在手,徐應(yīng)龍?zhí)釀_向十方煉鬼大陣。
“虛極靜篤處,精自化氣,氣自化神,神劍在手,命由我造!”
站在三陰宗道觀里的我也看到了外面發(fā)生的這一幕,不得不說,徐應(yīng)龍能當上金山派道正,自身還是有幾分實力的。
十方煉鬼大陣擴展的主要方向就是北方,此時徐應(yīng)龍橫劍護衛(wèi)在法壇之前,但凡有陰兵越界,立刻會被他斬殺。
大陣擴展的速度變慢,其他幾位天師看徐應(yīng)龍如此拼命,也不好袖手旁觀,開始各顯神通。
“應(yīng)龍道友,我來助你!”青城派道士一步邁出,和徐應(yīng)龍成犄角應(yīng)對陰兵! ±淝嘈膸煾惦m然不愿意插手,但他此時也不好做的太明顯,嘆了口氣,朝著徐應(yīng)龍和青城道士各打出一張保護魂魄的符箓:“太上臺星,應(yīng)變無停,驅(qū)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
永久,魄無喪傾!” “老道許久沒見過這么有趣的事了,諸位聯(lián)手,一同鎮(zhèn)壓此人!”麻衣老者長笑一聲,也從腰間取下金鈴,準備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