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把老村長拉上船以后,這個小小的船兒就明顯的一沉,速度也慢了下來,可我的心卻莫名的一陣兒輕松,我以為我父母會怪我那么做,可是我發(fā)現(xiàn)無論是我父母,我姐,他們敢正眼看我了。
隔的很遠(yuǎn),我看不清楚他們的眼神,可我就是能感覺,他們的內(nèi)心也像放下了一塊大石,他們不敢拿兒子的命去換得內(nèi)心的安寧,可是兒子一旦做了,他們反而坦然了,不然他們怎么會抬頭挺胸那樣驕傲的看著我呢?
我不知道我的舉動引起了怎樣的效果,可是我發(fā)現(xiàn)岸邊的人群很安靜,每個人好像都被觸動了的感覺。
我胸中有郁悶,此時也忍不住吼了一句:“我x你們媽的,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你們不救也就算了,你們還敢下手打人?就算你們這些狗日的活下來了,能挺直腰桿不?”
這一聲吼了下來,人群更安靜了,前面的船兒雖然速度不減,但我沒聽見一個人敢反駁我。
這時,后面追上來了兩條船,這兩人其中一人還是昨天和我打過架的人,他顯然在后面看清了一切,我不知道我罵了一嗓子之后,這兩人會是怎么樣的反應(yīng),可和我打架那人忽然扔了一根繩子到我船上,說到:“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強(qiáng),一起吧。”
要知道船泊在岸上,總是要根繩子綁住的,而繩子的另外一頭是固定在船上的,他把繩子拋給了我,意思就是兩條船同生共死了。
我心里一陣兒感動,卻不想另外一條船也拋來了繩子。
我忽然就有種感覺,在危難面前,人不是純粹的善或者純粹的惡的,他們也許也在搖擺,一種從眾的心理在影響著他們,人性有時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悲哀。
我不知道我這么一個鄉(xiāng)野小子如何有這樣的感慨,也就在這時,前面有一條船調(diào)頭了,兩條,三條
岸邊忽然有人高喊到:“我們一群人怕個錘子啊,大家都下水,今天不能死一個人!”
“就是,我們也下水”
“對頭,我去拿鋤頭”
我心里覺得熱血沸騰,剛才那冷漠的一幕好像不曾存在過!
可就在我感嘆美好的時候,忽然我發(fā)現(xiàn)我眼前的世界出現(xiàn)了一條黑線,我以為是錯覺,揉揉眼睛再看,確實(shí)這條黑線是存在的,這是怎么回事兒?
可還不容我多想,我就看見天空都起了陣陣的裂紋,接下來,天空就這么在我眼前破碎了,周圍的人也消失了,我剛想大喊,可一下子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當(dāng)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身處在一片模糊的環(huán)境,我仔細(xì)一看,是在水中,而這時,我也想起了一切
可剛才那是怎么回事兒?老村長的怨氣世界破了嗎?老村長人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水面開始劇烈的翻騰,我聽見一個聲音在對我說:“你解開了我的心結(jié),謝謝!
這個聲音我無比熟悉,因?yàn)槲衣犨^了好幾次,就是老村長的聲音!可是,這時候他的聲音聽起來卻那么的正常,就像一個普通老人的聲音,不再恐怖,我想是因?yàn)樵箽庀说脑虬伞?br />
但接下來呢?我知道一旦厲鬼的怨氣被消,心結(jié)接觸,剩下的只能是魂飛魄散!可我還沒有回到現(xiàn)實(shí)的世界中去,這老村長還要干什么?
我還來不及說什么,就聽見老村長接著說到:“我在怨恨里過了很多年,解脫了也好。解開心結(jié)的時候,心結(jié)里的一切都會回放,當(dāng)這些過去后,你就可以出去了。有很多話想說,但是不說了吧!
有很多話想說,但是不說了?我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心里忽然有些發(fā)酸,也不知道為什么。
是啊,一切的陰差陽錯,一切的恩恩怨怨,終于因?yàn)槲业囊粋善念解除了嗎?一個人的選擇影響了一群人的選擇,然后上演了這個悲劇,終于落幕了嗎?
老村長,要的只是一雙伸出的手!
這個世界,有時要的也許也只是一雙伸出的手!
就在我感慨的時候,我的視角飛快的轉(zhuǎn)換,我再次看見了那一天在這條河上的悲劇,那一刻我仿佛化身了老村長,心中滿是悲涼,絕望,恨
當(dāng)卷過來的浪頭將老村長淹沒的時候,我仿佛看見了自己被淹沒,我想大喊,我也滿腔的對這個世界恨,可是我作為一個旁觀者,什么都喊不出來。
接著,我的視線來到了水下,我看見一條像鯰魚又像鰻魚的怪魚,在水下翻騰,吞噬著老村長的身體,這時,老村長還在掙扎
呵呵,這就是所謂的河神?這個時候的我對于這種水中的怪物還沒有任何的概念,可是在以后我就會知道這是什么。
我看著這怪魚吞噬老村長,心里就如同在滴血,這時候老村長還沒有死!
在掙扎中,我看見老村長重重的落在河底,在河底下有一小片紫色的植物,很美,因?yàn)槿~子太有油感,所以看起來就像是散發(fā)著淡淡的熒光
老村長在那一刻終于死了,可是那怪魚卻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就離開了!
別人也許不清楚,可是做為道士的我很清楚,怨氣太重的尸體,魂魄不是那么容易離體的,那個時候老村長的魂魄還在他的身體里,如果開了天眼,能看見那一片黑氣沖天的景象。
植物!紫色的植物!
我的心開始狂跳,這就是老村長變?yōu)楣治锏钠鯔C(jī)?如果沒有這片植物,老村長最多化身厲鬼,而且出于某些限制,他只能在河床周圍活動,也許只能報復(fù)來河邊或者河上的村民,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悲!
這植物是惡之花嗎?
我睜大眼睛看著,在老村長尸體掙扎著落下的時候,砸爛了一小片這樣的植物,所以那植物流出的汁液慢慢的滲進(jìn)了老村長的尸體。
我說不上來什么感覺,因?yàn)槟侵参锞徒o人那種飽含汁液,一碰就碎的感覺,又給人分外堅(jiān)韌的感覺,老村長的尸體為什么會砸破那么一小片兒,有特殊的原因嗎?
總之,在無形中,時間流逝的很快,又流逝的很快,我看見老村長動了,他仿佛有知覺,又仿佛沒有知覺,總之他塞了一片兒這樣的植物進(jìn)嘴里。
在安靜的水中,有魚兒來啃噬老村長的尸體,可是老村長貌似全無反抗之力,他好像只會在偶爾機(jī)械的吃下一片這樣的植物,可我發(fā)現(xiàn),啃噬他尸體的那些魚全部死了。
不是那種翻白肚皮,漂浮在水面上的死,而是腐爛,然后死去。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在無形的空間中沒有時間的概念,大概是三天吧,也許是五天,我看見老村長忽然睜開了眼睛,然后在水中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接著咆哮了一聲。
那一聲咆哮是無聲的咆哮,因?yàn)樗蜎]了所有的聲音,接著我看見老村長站了起來
再之后,我陷入了一片黑暗當(dāng)中!
“不,不要去報復(fù),都沒有好的結(jié)果!”我也不知道在這黑暗當(dāng)中掙扎了多久,才終于喊了這一句話。
其實(shí),在喊出這一句話之前,我一直身陷于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時候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一道看似光明的門,我差點(diǎn)就走過去,可是我不知道為什么又告訴自己不要走過去,我情愿選擇黑暗。
再之后,我又身陷于黑暗中,直到喊出了這句話。
“太好了,三娃兒,太好了,三娃兒,醫(yī)生,他說話了,他說話了”我聽見一個無比熟悉,無比親切的聲音在我的耳邊,是誰呢?我覺得我好想要見到他。
我意識到自己好像是閉著眼睛的,我很努力,很努力的想睜開雙眼,那個人就好像知道我心思似的,一雙手握在了我手上,喊到:“三娃兒,你是不是要醒了?”
而那雙手好像給了我無形的力量一般,我終于睜開了雙眼,我迷迷糊糊的看見一張胖臉帶著笑容處在我的眼前,我的意識還沒恢復(fù),可是我的嘴卻虛弱的喊出了兩個字:“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