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視野再度恢復(fù)明亮,眼前的景象已不再是之前的山洞模樣。
別說是山洞……云初嘗試著伸手去摸了一下眼前的欄桿,溫厚柔膩,看材質(zhì)應(yīng)該是玉。這可比山洞里的瓷磚更要金貴,更別說這一整個亭子似乎都是由玉雕成……所以她這是被送去哪里了?還是這里其實是一個幻境?
得先走一走看看情況,云初想,如果真是幻境,那至少要找到幻境陣眼或者幻境本身的邊緣才有破解的可能,她向前走了一步,眼前的景象看上去像是一處園林,除了她所在的這處玉亭,道邊的每一處裝飾都是她能叫出名號的稀世珍寶,這些植物明明習(xí)性各不相同,是怎么種在同一處庭院的……她半蹲下身,避開了一處長勢良好的樹枝。
腳下的土地踩起來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段,最終還是繞回了原處,所見之處皆是光鮮亮麗,有些太亮了,她看的眼睛有些不舒服,剛蹲下來想揉一揉發(fā)酸的眼眶,肩膀就忽的被拍了一下。
“誰?!”
云初抖了一下,之前明明沒有在園內(nèi)看見過任何一人……她轉(zhuǎn)過頭,看見一個年紀不大的孩子,臉和手心都是肉乎乎的,頭發(fā)扎成馬尾,額頭上有兩只墨藍色的犄角,一雙淡金色的瞳孔失神地看著她。
“你是哪殿的侍女,怎么轉(zhuǎn)到了這里?”
男孩只傻了那么一會,就馬上正了神色,義正言辭問她是哪殿的人。云初可回答不出這個問題,而且她總感覺這個娃娃有點眼熟……她閃躲了一下,這個動作好像被男孩解讀出了其他意思,他伸出手,又被躲了一下,才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
“是偏殿的姨娘嗎?”他不再嘗試著對她動手動腳,甚至還自己退了一步,“孩兒無禮,還往姨娘海涵。”
“……少主?”
云初有些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她來這地方前最后見到的人就是周胤,而且這男孩別的不說,眼睛確實和他挺像的……男孩應(yīng)了一聲,直起身板問她姨娘有何吩咐。
……我靠。
魔界少主,這么小一個孩子?而且周胤明顯不認識她了,她想伸出手把人再拉進些細細觀察,這次輪到男孩再三閃避他的手指,他的手掌不自覺地抓著衣服,小小聲說到底有何事。
“嘶……不是,我,云初!痹瞥鯗蕚渥詈笤賿暝淮,我一個時辰前剛給你喂完血,咱倆也是互相喝血的交情吧?
“嗯,云姨娘!彼J真的回了一句,除了最開始相遇時,一直微低著頭不拿正眼瞧她,禮儀尊敬這方面做得很足,“若是無事,孩兒先……”
“誒等一下……你先別急著走!
破案了,這人真不認識她了。云初到不覺得時間穿越這種事發(fā)生在她身上,往昔之事皆不可追,時間長河永遠為不可逆轉(zhuǎn)的浩蕩之勢。那這個場景是周胤的幻境嗎?但如果是他的幻境,那他本人又為何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想的頭疼,眼睛也疼,于是她準備先抓住這個好不容易遇見的活人,先把她帶出去。男孩低頭應(yīng)了,輕車熟路的帶她走上了一條鋪好的路,一端看不見出口,但是另一端連接的就是那個金貴的玉亭子。
“云姨娘下次要多留意情況,”少年和她細細交代著,“父親雖不常來花園走動,但若是不巧遇見,也只會徒費口舌。”
“……啊,謝謝少主!
我不是你姨娘啊!云初扶額,但是她又不能說自己是個劍修……她怎么來的自己都搞不明白,更別說跟這孩子解釋了,她跟在男孩后面,看著他腦后的馬尾辮一甩一甩,比他長大后披散著 長發(fā)的造型倒多了幾分干練清爽。
“那少主來這邊是為了……?”
“溫習(xí)昨日先生講的功課!痹瞥踹@才注意到少年手上還拎著一迭書籍。該說不說,小時候的周胤看著和長大后真的毫無相似之處,氣質(zhì)沉穩(wěn),衣裝金貴,禮儀更是做得到位……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和這孩子說話了,好在她也不需要挑起話題,兩個人沉默著走出了那個閃眼睛的花園,男孩回過頭,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對她鞠了一躬。
“孩兒有事,恐不可繼續(xù)相送,姨娘請便!
“嗯……謝謝。”
他一口一個姨娘,聽的云初心里發(fā)毛,按理說周胤其實比她要大,受了不該有的尊稱會不會折壽啊……她下意識的抬起手,少年這次沒有躲開。大概是對她接下來的動作生了幾分好奇心。
“課業(yè)繁重時……也該多注意休息,過得開心啊!
云初很喜歡小孩子……她甚至不能把眼前這個聽話懂事的幼龍和記憶里那個嗜血的少主聯(lián)系成一個人。她本來想拍一拍那個小小的龍角,從小到大她還沒摸過幼龍的角,但是一想到萬一摸了之后有什么不該有的習(xí)俗,手還是轉(zhuǎn)了個方向,轉(zhuǎn)而拍了拍男孩的頭。
“有緣再見!
她轉(zhuǎn)身,隨便找一條路走了下去,也就沒有看見男孩手中的書捆因為手指松力掉在了地上,小小的人蹲下身子,緩緩抬起手抱住了自己的頭,臉深深地埋在了臂彎里,而額頭上的角的根部也呈現(xiàn)出了一點不正常的淡粉色。
他似乎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見他殺父弒母,墜入魔道,又被天道玩弄于股掌之間,遇見了所謂天選之子一路糾纏……他在夢里遇見了一個看不清臉的道士,正如他最喜歡讀的話本里寫出來的形象,身著白衣,向風慕義的道士,但是道士很討厭他,每次見面都免不了一場打斗。
到底是我做了墜入魔界的夢,還是墜入魔界的我做了一場過去的夢。
男孩想不明白這件事情,他手里還拎著明日要教習(xí)的書籍,眼前是阿嬤習(xí)慣帶他來的花園,這里被阿嬤設(shè)置了陣法,每棟植株都會隨著日光流轉(zhuǎn)而變換位置,除了他和阿嬤,其他人很難從這里走出去,這里是他和阿嬤的秘密。
然而,他在這里找到了一個誤入這里的外人——看著服裝不像是父親收的通房,他本以為是偏殿的侍女,然而那少女回過頭,目中雖含驚恐,卻并無侍從的伏低做小。
她真好看。
穿著他最喜歡的白色衣裝,氣質(zhì)溫順,眉眼彎彎,長袖飄然,似乎一舉一動間都帶著他向往的瀟灑率然。
他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但是當他問是不是姨娘時,她也沒有否認……男孩的心莫名墜了下去,他帶著她走出那個迷陣,然而她轉(zhuǎn)過身,像是一個真正的長輩一樣摸他的頭。
男孩想起那個放在額頭上的溫熱柔軟的手掌,想的入迷時不小心咬到了舌尖,痛的眼角噙了淚水。
他有一點喜歡……只有那么一點,喜歡她摸他的額頭。
云姨娘這樣的人,真的應(yīng)該被父親囚于后宅之中,直像他的母親一樣,蹉跎磨去所有棱角嗎。
但是如果放她離開,是不是以后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男孩第一次有了思量,聰慧的小少主想了許久,在那一刻卻找不到一個確切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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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蛇只是個孩紙,蛇蛇什么都不知道.jpg
云初:我似乎遇到了一種很新的play:)
蛇蛇你完了(/_\)三章之內(nèi)你要墜入愛河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