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白先生
強子的年紀不大,二十五歲,但面相成熟,跟三十歲的差不多,膚色烏亮,剃著板寸,一個人住在女山湖邊上的小木屋里。
因為離天黑還有段時間,他剛好起了一批銀魚,讓我們先等等,待他把手里頭的活處理完之后再帶我們進鎮(zhèn)。
我說可以,然后一邊給他搭手一邊聊天。
我問他是不是龍灣鎮(zhèn)本地的?
他說是。
我說為什么住在這里?
他說他就是一打漁的,哪有魚有蟹他就待哪。
我說清明也不回家嗎?
他搖搖頭,說自己就一人,回什么家,再說了,家里又沒老人,怎么輪也輪不到他。
我說這個輪是什么意思?
他說就是輪流讓鎮(zhèn)上的老人去送死。他放下了手中活計,說這一切都因二十五年前一個外來人引起。這人姓甚名誰,沒有人知道,只知道他是一個風水師,后來因為他經常穿白襯衫,鎮(zhèn)上的人就開始叫他白先生。
強子在說這話的時候我聽得出他憋著一口氣,后來在我的誘導之下才說出實情。
原來白先生來龍灣鎮(zhèn)的那年正是金身菩薩失竊的那一年,也是強子出生的那一年。強子本來不是孤兒,他父母在生下他之后就外出打工了,但是家里還有一個奶奶。
可是在強子三歲那一年的清明,鎮(zhèn)上的人把強子的奶奶裝進了棺材,強子的奶奶被喜神選中,第二天就被送到山上埋葬了。因此強子直到現(xiàn)在還很痛恨那個白先生。
他覺得如果不是白先生,他奶奶就不會死。
我問他有沒有什么證據(jù)?
強子說有,他說自從他奶奶去世后就獨自在龍灣鎮(zhèn)流浪,有一年清明他餓暈在街頭,醒來的時候已是半夜。就是在這一夜,他看清了龍灣鎮(zhèn)那些人的真實面目,什么金身菩薩的報復、喜神的親選,這些都是騙人的謊言。
原來,按照龍灣鎮(zhèn)對外的說法,因為他們丟失了金身菩薩,所以作為救贖,他們每年都會讓家中的最長者在清明這一晚睡進棺材。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喜神就會降臨,看中誰就會在誰的棺材板上用黃土壓一條紅綢。
但是那天晚上,強子看到了這個說法的真實面目,根本就沒有什么喜神,那些壓在棺材板上面的紅綢和黃土都是白先生帶著人去弄的!
聽到這里,王順拍案而起,說這白先生不是草菅人命嘛!
強子搖搖頭,說那又如何?沒人管得了!
王順問當?shù)卣兀?br />
強子說一開始管,但是后來不知什么原因就不管了,該死的人還是會死。而且,后來他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驚人的秘密!有些人家給白先生送錢,讓他借著喜神的名頭把拖累家里的親人送走!
什么!
我們再次無法淡定了!
居然還有這等無德無良的人!
我突然意識到為什么今天看到的那兩戶人家所呈現(xiàn)出來的現(xiàn)象是不一樣的了。
一家在哭,一家在笑。
強子說我看到的那兩家他都認識,哭的那家姓林,笑的那家姓李。
林老太的三個兒子都挺孝順的,舍不得他們娘去送喜神,但是他們哭也不僅僅是擔心喜神會選中林老太,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要花錢,和李家花的送命錢不一樣,林家花的是保命錢!
聽到這里我也無法淡定了!
這白先生分明就是一江湖術士,借著風水的名聲做著害人命賺黑錢的勾當。我爺向來告誡我,但凡日后學成亦不可靠著手藝賺錢,一則是有違天道,二則壞了風水這個行當。
如今撞著這么一個敗類,我怎能放過他!
當晚吃過飯后強子就領著我們進鎮(zhèn),路上他跟我說今晚還不是清明,所以白先生他們不會貼喜神貼,就是壓那黃土,但是他們今晚會去收錢!
強子領著我們走的小路,沒有開車,他說這會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到鎮(zhèn)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本來時值清明過節(jié),鎮(zhèn)上應該人多聲雜,但是現(xiàn)在早早的所有人都熄了燈。
強子說白先生他們一般都是在凌晨兩三點的時候才來,現(xiàn)在還早,不過他要帶我們去看一樣東西,證明他說的話不假。
我問他看啥?
他沒有講話,然后左拐右拐,來到了白天我們看到的那林家門前。此時林家房門早已禁閉,只剩門口一口架在長板凳上的棺材。
在那棺材的前頭,有一火盆,盆里的紙灰還有余熱。
強子領著我們走到棺材的大紅花跟前,說想讓我們看的就在這大紅花后面。
他把大紅花掀了開來,然后找了找,在紅花的后面搜出了一個盒子。
這盒子不大,跟小時候喝的那太陽神口服液盒子一般大小。
葉玲問他這里頭是啥東西?
強子哼了哼,說錢。
果然,這盒子一打開,里面躺著一壘白花花的百元紙幣,約摸一看,少說也得三四萬。
強子壓低了聲音,說這就是林家的保命錢,四萬!
然后強子又把盒子塞了回去,領著我們去李家,同樣,在大紅花的后邊找到了一個盒子,打開一看,兩萬。
如此看來,保命的四萬,送命的兩萬!
這個白騙子倒是敢賺錢呀!
我問強子這是每家每戶都必須給錢嗎?
強子說不一定。有些人家沒錢就不給,但是白先生會讓想活的死掉,想死的活著!
真真是造孽!
我覺得我必須把這個毒瘤拔掉!
然而就在這時,一輛越野車開進了小鎮(zhèn)。
強子說不對勁,那是白先生的,按照往常他不應該這么早就來?
這說著車子就要開到了眼前,強子趕緊拉著我們躲到李家的屋后。
車子停在林家門口,下來兩人,一個穿著白襯衫,臉骨消瘦,個子也不高,一看就是那種騙吃騙喝的,一個穿著中山裝,不茍言笑,大晚上的還帶著墨鏡。
等等!
那人胸前有一塊牌子,上頭的圖案似曾相識,是一個逆轉的先天八卦,還有字,易……
易集團!
我擦!
怎么會是那鳥集團的!
然而就在我驚訝的同時天色忽然大變,無端端響起了旱雷,卷起了陰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