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月卿徑直走向府門口,見她出來,守在門口的侍衛(wèi)忙上前行禮:“參見……”
行禮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樓月卿淡淡的聲音傳來:“開門!”
侍衛(wèi)一愣:“王妃要出去?”
樓月卿淡淡的看著他,沒回答。
侍衛(wèi)也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忙道:“屬下立刻讓人準備馬車!”
樓月卿淡聲道:“不必,開門!”
侍衛(wèi)聞言,一陣困惑,正要說什么,迎上樓月卿沒有一絲情緒的眼神,連忙吩咐人把王府大門打開。
樓月卿什么也沒死活,徑直走了出去。
侍衛(wèi)正一陣苦惱,樓月卿每次出府都是提前讓人準備馬車的,所以她這樣突然要出去,臉色還如此奇怪,侍衛(wèi)自然是覺得不尋常。
恰巧這時看到莫離走來。
“莫離姑娘,王妃這是……”
莫離淡淡的道:“沒事,王妃只是出去散心,你們不用在意!”
說完,忙追了上去。
樓月卿出府之后,漫無邊際的走在街上,心中一片蕭索悲涼。
其實她什么都明白,明白她的身子根本負荷不起這個孩子,知道她也許會保不住孩子,活著會因為孩子而丟了性命,這些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不愿意去面對,選擇沉浸在懷孕的喜悅中,刻意不去想懷孕的后果,選擇自欺欺人。
自從知道她懷孕,容郅雖然什么也沒說,可是她豈會看不出來他并不高興,反而心情愈發(fā)沉重,只是在在她面前極力壓制著強裝高興,可是她那么了解他,又豈會看不出來他面對她時,隱藏在眼底的悲傷,怎么可能會被他的偽裝蒙騙到,她只是當做不知道罷了。
這幾日他的反常雖不明顯,可是她終究都看出來了,只是都當做不知道,今日他不上朝,就讓她有些不安,這個節(jié)骨眼,朝中那么多事情,按照他的一貫性格,又豈會因為個人的心情而不理朝政,加上他突然提及要把容燁送走,之后又突然接過莫離端來的藥,莫離藥已經(jīng)端到了,直接遞給她就行了,他何必多此一舉上前接藥?不過是因為想他親自把藥端給她喝下,而今早的安胎藥,遠比往常晚了半個時辰,她了解莫離,就算莫離再如何忙,怕是也不會忘記給她熬藥,所以莫離說太忙忘記熬藥的時候,她都是有些想不通的,果不其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碗藥和安胎藥的味道極像,若是不仔細,根本聞不出來,顯然花費了不少功夫,想來是自從她懷孕之后他們就已經(jīng)開始準備了。
她不怪他們,只是,她不認同,無法理解!
這是她的孩子啊,她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她這樣的身子都還能懷得上的孩子,她如何舍得不要?就算留下這個孩子會要了她的命,就算到最后她也可能保不住這個孩子,可那又怎么樣?只要有一線希望,她都不可能放棄。
樓月卿就這樣在街上漫無邊際的走著,莫離在她后面默默地跟著,一前一后,引得周邊的那些人紛紛注目。
樓月卿的樣子,很多百姓都見過,自然也有不少人認出了她,紛紛避讓,其他不認識她的人也隨波逐流的讓開,她這樣心不在焉的晃蕩著竟也沒有撞到人。
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往前的方向,是寧國公府的方向。
是了,她要去寧國公府。
莫離見她朝著寧國公府的方向去,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她這個時候怕是不愿意回王府,就怕她因為傷心到處走,自己又不好把她勸回去,如今見她朝著寧國公府去,自然是放心了不少。
只是,因為她剛才情緒波動太大,又沒好好休息反而走了那么遠的路,加上天氣還是有些冷,她出來穿的衣服雖不少卻也還是感到冷,還沒到寧國公府,肚子就隱隱作痛,她停下腳步,抬手撫了撫小腹,不適的皺眉咬牙。
想來是又動了胎氣。
這時,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的莫離立刻上來扶著她,語氣很是擔(dān)憂的問:“主子,你沒事吧?”
樓月卿微微抬眸看著莫離那一臉緊張,面色一冷,輕輕推開了她,之后,凝神聚氣,微微提起內(nèi)力穩(wěn)住胎像,莫離見狀,想要出手幫她,可是觸及她帶著一絲警告的眼神,只好作罷,面色擔(dān)憂的看著她。
片刻,樓月卿感覺痛意慢慢散去了,這才收住內(nèi)力,繼續(xù)往寧國公府走去,沒有理會莫離。
莫離只好繼續(xù)默默地跟著她。
走到寧國公府門前,門口的守衛(wèi)見到她,立刻便開了門,樓月卿什么也沒說,徑直走了進去,往攬月閣走去。
門口的侍衛(wèi)見她這樣,難免有些奇怪,隨后進來的莫離立刻讓侍衛(wèi)去稟報寧國夫人。
樓月卿一回到攬月閣,什么也沒說就直接回房上床躺下睡覺去了,寧國夫人過來的時候,聽說她回房睡了,倒也沒有進去吵她,而是問守在外面的莫離。
“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一個人不聲不響的走回來了?來報的人說她臉色不太好,究竟出什么事了?”
莫離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加上此事又不好喝寧國夫人直說,便只道:“主子和攝政王殿下起了爭執(zhí),不過夫人放心,不會有什么事的!”
寧國夫人聽言,一陣不解:“起了爭執(zhí)?他們一向感情好,怎會起爭執(zhí),還鬧得卿兒自己一個人走回來?到底怎么回事?”
莫離垂眸低頭,不知道如何回答。
總不能說她家主子懷孕了,可主子的身體不能要這個孩子,攝政王殿下要打掉孩子,所以吵架了吧。
想了想,她搖了搖頭,沒說話。
寧國夫人見她不肯說,雖然心急,卻也不再逼問,走進了樓月卿的房間。
樓月卿躺在床上,其實還沒睡著,只是有些累了,加上身子不適就閉著眼,她知道寧國夫人走進來,也感覺到寧國夫人坐在床邊一直在看著她,只是她不想睜眼,不想說話,只想靜靜地躺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迷迷糊糊睡著了,寧國夫人見她呼吸平穩(wěn)確實是真的睡著了,才替她掖好被子起身離開。
容郅聽暗衛(wèi)稟報說樓月卿回了寧國公府的時候,面色如常,沒有再問及她,只是吩咐冥夙把容燁送回宮中,之后一直站在涼亭內(nèi),望著前方,似在認真的思索著什么,神色難辨。
樓月卿就這樣在寧國公府住了下來,寧國夫人問她出什么事了,可她卻只是搖搖頭什么也不說,寧國夫人便也沒有再問,反正她很樂意樓月卿回來住,至于和容郅吵架,怕是以他們的感情不用幾天就能和好了,夫妻之間偶爾吵個架也不算什么事兒,她也并不擔(dān)心。
因為莫言在寧國公府,她又因為那件事不理會莫離,所以,莫離便讓莫言來貼身照顧她,她的飲食自然也都是莫言準備的,莫離和莫言說了樓月卿有孕,莫言便按照孕婦的胃口做了一些開胃的,果然她吃了不少,只是……
看著眼前莫言親自送來的安胎藥,她微微蹙眉,沒有端起來喝。
莫言見她不喝藥,想起莫離和她說的事兒,便低聲道:“主子,這安胎藥是我親自熬的,莫離沒有插手,您放心喝吧!”
樓月卿聞言,端起安胎藥,聞了一下,這才安心喝下。
一碗藥一滴不剩。
莫言見樓月卿喝完藥,遲疑片刻,才低聲道:“主子,今早的事情我已經(jīng)聽莫離說了,我知道您很生氣,可是攝政王殿下和莫離也是為了您好,他們只是想讓您好好活著,說實話這件事我是贊同他們的,我和莫離自小就跟在您身邊,唯一所求便是您能好好活著,而攝政王殿下也把您看的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寧愿沒有孩子也不愿讓您有一絲的危險,這都是對您太在意了,所以,您也不要太責(zé)怪他們了!”
樓月卿聽言,抬眸看著莫言,輕聲道:“你想多了,我沒有怪他們!”
莫言皺眉不解:“那您為何……”
樓月卿低著頭,手覆在小腹上,眸色微軟,輕聲道:“我想要保住這個孩子,就必須要表明我的態(tài)度,你明白么?”
她會寧國公府,不理會莫離,不是生氣,也不是賭氣,更不是負氣,她只是表明她的態(tài)度,這個孩子,她要留著。
哪怕明知道不可能,她也要盡全力去挽救,哪里最后注定結(jié)果是一樣的也沒關(guān)系,起碼她努力了,她沒有想過放棄,她只是無能為力,那她認命!
可現(xiàn)在,孩子好好的在她肚子里,她如何狠得下心親手剝奪這個孩子生存的資格,又如何愿意剝奪自己做母親的資格?
莫言聽言,似乎有些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
寧國夫人許是聽說莫言給她熬藥,以為她身體出什么問題了,又是急匆匆的趕來。
看著寧國夫人一臉擔(dān)心緊張的詢問著她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體內(nèi)的寒毒又發(fā)作了,那一臉急火如焚的樣子,樓月卿想了想,看著她輕聲道:“母親,我懷孕了!”
寧國夫人頓時一陣呆滯傻眼,沒反應(yīng)過來。
樓月卿見寧國夫人驚呆成這樣,不由莞爾一笑。
寧國夫人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忙拉著樓月卿緊張的問:“卿……卿兒,你剛才在說什么?母親是不是聽錯了?”
樓月卿淺笑吟吟:“母親沒有聽錯,我懷孕了,一個多月了!”
寧國夫人聽言,喜上眉梢:“真的?”
樓月卿含笑點頭:“真的!”
寧國夫人心花怒放,面色很是激動欣喜的道:“那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母親盼著這一日盼了整整三年了,如今可算是盼到了,真好啊,再過幾個月我也做外婆了!”
樓月卿見寧國夫人如此高興,樓月卿不由會心一笑,眼中閃過一抹堅定。
寧國夫人高興之余,還是想起了一茬,忙問:“可是既然你有身孕了,那你和攝政王又是怎么回事?你們到底出什么事了?他知道你懷孕了么?”
樓月卿面色僵了僵,剎那間便恢復(fù)如常,抵著撫著小腹淺笑道:“他知道,我和他是因為別的事情起了點爭執(zhí),母親不必擔(dān)心,不是什么大事兒!”
寧國夫人聽言,立刻炸了:“那也太不像話了,再大的事情也不該這個時候和你吵啊,你還懷著孩子呢,孕婦情緒不能大動他不知道?而且你不說我還忘了,你今日可是從攝政王府一路走來的,距離那么遠,身邊也沒有一個侍衛(wèi)護送著,這出了事可怎么是好?何況,外面天都快黑了他也不見影兒,這簡直不像話!”
寧國夫人一向是對容郅很滿意的,從沒有任何不滿,這還是第一次對他不滿說他不像話。
樓月卿見寧國夫人一臉惱怒不滿,好似一向讓她滿意至極的女婿突然成了負心漢似的,不由得噗嗤一笑忍俊不禁的笑了。
寧國夫人聽到樓月卿的笑聲,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激動的失態(tài)了,輕咳兩聲,恢復(fù)正經(jīng)表情,沒好氣的看著她道:“你這孩子笑什么呢?母親這不也是怕你受委屈才這樣,平時可不這樣的!”
平時她端莊優(yōu)雅溫婉大氣著呢!
樓月卿立刻笑瞇瞇的點頭道:“女兒知道,母親是因為疼女兒才會這樣!”
可不是么,之前知道藺沛蕓懷孕,寧國夫人可一點都不見激動,可是現(xiàn)在知道她懷孕,高興得像個孩子,看她那激動樣兒,怕是比她自己當初懷孕還要高興吧。
其實也不怪寧國夫人激動,實在是從樓月卿成親開始,她就一直盼著樓月卿能夠生孩子,一開始只是想當外婆,后來慢慢地,外面的流言蜚語多了起來,那些惡意揣度中傷樓月卿的話,樓月卿自己不在意,可是聽在她這個做娘的耳朵里,那可是揪心的疼著,若是樓月卿有孩子,那些流言蜚語也就都不會有了,如今樓月卿終于在成婚三年之后懷上了孩子,她焉能不激動。
壓在心頭幾年的巨石算是落下了,她也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就等著寶外孫當外婆了,當奶奶已經(jīng)沒什么新鮮感了……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