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嬈看著樓月卿,目光柔和,笑的那叫一個真心,上前一臉熱絡(luò)的輕喚道:“皇妹!”
樓月卿退后一步,垂眸,淡淡叫了一聲:“皇姐!”
相較于蕭玉嬈的熱絡(luò)親切,樓月卿就疏遠冷淡多了。
蕭玉嬈不由一臉僵硬,剎那間的尷尬之后,又恢復(fù)了一臉笑意,很是親切的關(guān)懷道:“皇妹回來那么久,姐姐都沒有好好和皇妹敘敘舊,去找了皇妹幾次都被侍衛(wèi)擋著,姐姐心里可一直擔心妹妹,倒是沒想到今日會在宮中遇到皇妹,可倒是巧了,怎么?妹妹這是進宮給父皇請安?”
這樣一席話,聽著字字發(fā)自肺腑真誠實意,可是仔細一聽,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樓月卿淡淡一笑,只道:“確實挺巧……”
因為她的這個身份和影響力,加上最近的風波,她只要出現(xiàn),都會引來所有人的注目,她進宮怕是整個酆都的人都知道,蕭玉嬈如今迎面走來與她遇到,這只是是巧合么?
怕是不然吧……
蕭玉嬈的臉色再次瞬間僵硬。
樓月卿不想與她多作糾纏,淡淡的道:“皇姐若是沒事,我就先出宮了!”
言罷,頷首示意,便打算繞開蕭玉嬈往前走去。
然而,剛走過蕭玉嬈身側(cè),蕭玉嬈立刻出聲:“等等!”
樓月卿眉梢輕挑,腳步一頓。
蕭玉嬈似笑非笑的道:“我想和皇妹單獨聊幾句話,不知皇妹可愿意賞臉?”
樓月卿轉(zhuǎn)頭看著她,看著她臉上的一抹詭異笑意,不由意味深長的瞇了瞇眼……
尋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摒退左右,樓月卿這才淡淡的問蕭玉嬈:“皇姐想說什么?”
蕭玉嬈望著樓月卿的臉,笑的意味深長,眸間情緒不明,悠悠笑道:“之前從未有機會如此近距離的看過皇妹,今日一看,和那個頂替妹妹的長樂,可謂如出一轍,竟無半分不同,好像……是同一個人似的……”
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前者少了一份眼前這位的安謐和淡然,多了一份張揚肆意。
可都是一樣的,令人厭惡!
樓月卿聽言,眸色微深,靜靜的看著蕭玉嬈,不語。
蕭玉嬈沒了方才的虛偽和親切,臉上盡是意味深長的笑意,道:“人人都說是巧合,竟有人和妹妹長得如此相似,幾乎難以辨認,可是那只是無知的人以為的,在這個世上,能夠讓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只有兩個原因,一是易容,二是……孿生,可是這些年妹妹流落在外,湯皇后再大的本事,也總不可能知曉妹妹是何模樣吧……”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孿生姐妹!
不知情者或許以為真是巧合,真有兩個人子昂的一模一樣,而那些有點腦子稍微知情的,便也都以為是有心人找人易容的,而她雖然不信,可是除此之外,剩下的那個猜測連自己都覺得十分荒唐可笑,而如今,卻不這么覺得了。
樓月卿聽言,嘴角勾了勾,眼底卻一臉寒霜,笑的意味不明,淡淡的問:“你到底想說什么?”
蕭玉嬈又是一張?zhí)搨蔚谋瘧懩槪β暤溃骸爸皇怯X得難過,不曉得當年是怎么回事,竟無人知曉皇后誕下的是雙生胎,讓湯后如此惡毒的操控著這一系列陰謀,差點害的兩位妹妹姐妹相殘,幸好未曾鑄成大錯……”
所以,她知道了這些事情?
知道了多少?
所以如今,她特意在自己進宮時來見,說了這么許多,是想要做什么?威脅?
樓月卿倏然瞇著眼看著蕭玉嬈,不怒反笑:“皇姐這是……想威脅我?”
蕭玉嬈忙賠笑著解釋道:“妹妹誤會了,我沒有要威脅妹妹的意思,只是心中有不解之處,所以來求證一下,妹妹可不要誤會姐姐的意思……”
樓月卿也突然來了興致與她周旋:“不知道皇姐有何不解之處?”
“就是想不明白,為何當年皇后明明生了兩個女兒,卻消失了一個,且還無人知曉,懷有雙生胎本就肚子比尋常人格外大些,何況,我聽聞皇后自己也是懂得醫(yī)術(shù)的,又有太醫(yī)日日請脈,怎么會無人知曉她懷有雙生胎?當年接生的穩(wěn)婆和太醫(yī)都被滅口了,這事兒究竟是湯后的陰謀,還是……”頓了頓,隨即,一臉愁容擰眉道:“此事實在讓人匪夷所思,相信一旦此事被世人所知,想不通的人,定然不止我一個……”
到時候,各種各樣的猜測出來,可就難以收場了。
屆時,整個璃國皇室,都會被推上輿論頂端,各種各樣的揣測和議論,這可是不小的麻煩。
一國皇后懷有雙生胎卻無人知曉,皇后生下雙生胎一個消失無蹤,之后又姐妹兩個被替換,再者,便是姐妹相殘……
這一出戲,可不小。
樓月卿恍然一笑,瀲滟的眸間一道鋒芒一閃而過,笑意漸深:“看來今日皇姐是有備而來,就是不知道皇姐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蕭玉嬈眸色微閃,笑意微斂,道:“不過猜測罷了……”
樓月卿眉梢輕挑:“哦?是么?”
猜測……
有意思!
蕭玉嬈含笑不語,看著樓月卿。
樓月卿見她故作高深,樂的奉陪,昂了昂首,淡淡的道:“明人不說暗話,我也很不喜歡拐彎抹角,皇姐今日既然是有備而來,那便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話都說開了,再裝模作樣就沒意思了。
蕭玉嬈便也不在繞彎子:“若是不出意外,父皇很快就會廢太子了,妹妹知道吧?”
樓月卿挑眉:“所以呢?”
蕭玉嬈立刻閃爍著一絲光芒,試探著問:“那妹妹覺得,父皇若是廢了太子,接下來會立誰為儲?”
樓月卿眸色微涼,淡淡的道:“此事父皇的心中自有打算,皇姐若是想知道,那便好好等著,等將來父皇圣心裁決公之于眾的時候,皇姐不就知道了?”
蕭玉嬈一噎,有些怨念的看著樓月卿。
咬了咬牙:“妹妹那么聰明,應(yīng)該知道我的意思,何必顧左右而言他呢?”
樓月卿聽言嗤笑:“皇姐此言差矣,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你不直言,我又怎會知曉你是何意思?”
樓月卿的這抹笑意,在蕭玉嬈看來,極其刺眼。
可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只能忍著,把這口氣咽下去。
穩(wěn)了穩(wěn)心神,她昂首直言道:“既然妹妹都這么說了,那我也直言了,我想以妹妹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和在璃國的影響力,你想要扶持誰為帝,想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如今若是太子被廢,二弟沒有資格繼承帝位,四弟身子羸弱,七弟和八弟年幼,且心智不全,唯有三弟最適合接替父皇的位置,可是父皇不喜歡他,我想請妹妹在父皇面前多替三弟美言,只要三弟他日繼承大統(tǒng),必不會忘記妹妹的扶持之恩,如今父皇能給妹妹的尊榮,日后三弟必然會給的更多,如何?”
樓月卿聽言,靜靜地看著蕭玉嬈,不作表態(tài),只是靜靜地看著。
蕭玉嬈見樓月卿靜默,心中很是緊張,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在皇位的擇立問題上,樓月卿的態(tài)度至關(guān)重要,哪怕討得蕭正霖的歡心,都不及她的支持來的重要。
靜默片刻之后,樓月卿忽然裂開嘴角笑著,目光諷刺的看著蕭玉嬈,悠悠笑道:“其實說實話,我很不喜歡你和蕭以憬,其他的倒也就罷了,可是這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看著就令人作嘔,明明心懷貪念什么都想要,卻又百般顧及萬般謹慎的佯裝什么都不在意,你不過是想以此威脅我讓我扶持蕭以憬為帝,如果你一開始就直接說出你的目的,我倒是對你刮目相看,卻沒想到你和你的弟弟一個德行,拐彎抹角的到頭來也不過是一些慣用的伎倆,十幾年都過去了,你們和當年那虛偽的樣子竟無半分區(qū)別,這點上不了臺面的手段也想用來對付我,愚蠢!”
樓月卿這毫不客氣的譏誚嘲諷,讓蕭玉嬈面上掛不住,一陣青一陣白,眼中的悲憤和怨毒愈發(fā)的深,如果不是尚存一絲理智,她怕是要對樓月卿動手了。
可惜她卻知道,一旦她敢對樓月卿不利,她活不過明日!
咬著牙關(guān),她壓抑著情緒,一副受到誤解委屈的模樣道:“妹妹若是不愿意便直言便是,何必如此羞辱挖苦于我……”
樓月卿聽著蕭玉嬈這句幾乎要泫然淚下的控訴和指責,冷笑:“皇姐此言差矣,并非我有意挖苦羞辱于你,而是你自己自找的,我就不信蕭以憬?jīng)]有告訴過你我的態(tài)度,我還以為我上次已經(jīng)和他說的很清楚了,可是如今看來,皇姐依舊不死心,竟然敢跑到我面前,用這個自以為是的籌碼就想威脅我?怎么?皇姐是活膩了?”
最后三個字,她的語氣,已然蘊含殺意。
用蕭傾凰來威脅她,已經(jīng)觸及了她的底線。
樓月卿的不耐和殺意,蕭玉嬈是個聰明人,自然是也感覺到了,看著樓月卿面上眼底毫不掩飾的狠絕,不由心顫了顫,有些后悔今日的沖動,可是如今,也容不得她打退堂鼓了。
饒是心里再如何擔憂害怕,臉上依舊是故作鎮(zhèn)定,咬牙道:“那看來妹妹是一點也不怕此事人盡皆知?”
樓月卿沒有如蕭玉嬈所料那般慌張擔憂的妥協(xié),反而是對她的威脅嗤之以鼻:“看來皇姐今日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蕭玉嬈斂去眼底的一抹怯色,一副面無懼色,不畏生死的樣子道:“妹妹想要殺了我?別忘了這是皇宮,就算父皇再如何偏愛于你,你若是敢殺我,也堵不住悠悠之口,屆時整個璃國上下會如何討伐你這個連親姐姐都不放過的人,何況,只要我今日死在你手里,明日這個你們費盡心思想要瞞著的秘密,就會公之于眾,屆時,天下人會怎么猜測此事,皇妹應(yīng)該能想得到……”
樓月卿突然不以為然的打斷蕭玉嬈的話,反問:“那又如何?”
蕭玉嬈驀然一怔,有些不解的看著她。
樓月卿也不解釋,而是笑意吟吟的悠悠道:“皇姐說了這么許多,想來今日是豁出去什么都不管了,為了蕭以憬這個弟弟,皇姐可真是煞費苦心啊,只是皇姐在想要當一個好姐姐的同時,似乎忘記了,自己其他的身份!”
蕭玉嬈有些警惕的看著她:“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很聰明,應(yīng)該在此之前就很清楚我對我的妹妹是何態(tài)度,知道我有多在意她,所以你一定很篤定我會為了她而妥協(xié),就像你可以為了蕭以憬做任何事情一樣,只是有一點你好像忘記了,你是一個姐姐的同時,也同時是一個妻子和母親,只為了給自己的弟弟鋪路而把自己的丈夫孩子送上絕路,皇姐可真是慷慨!”
蕭玉嬈臉色大變:“你……”
樓月卿笑意愈發(fā)意味深長,道:“你可以把這件事情公之于眾,只是你要想清楚后果,若是這件事情泄露出去,殺一個你我是不解氣的,到時候,我一定會屠了整個魏家,你的丈夫孩子和婆家,還有你的親弟弟和他的妻兒,都會因為你的愚蠢而全部下地獄,就如同當年你的母妃因為一時的愚蠢,葬送了整個裴家一樣,那可就有趣了……”
蕭玉嬈臉色難看的厲害,眼中充滿了怨毒,厲聲道:“你不可能做得到!”
樓月卿不疾不徐的笑道:“皇姐大可一試,到時候就應(yīng)該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到!”
蕭玉嬈這一次,確實是怕了,死死地咬著牙關(guān),目光怨憤不甘的看著她。
她并不怕死,就算樓月卿真的殺她滅口她也無所畏懼,可是,她卻不能不管她的丈夫和孩子,為了弟弟可以登上高位而葬送夫君和孩子,這樣的代價,她付不起。
今日是她太過心急大意了。
樓月卿看著蕭玉嬈的臉色寸寸破裂的怨憤模樣,不以為然,繼續(xù)道:“就算此事天下皆知,不過徒增一些流言蜚語,可是這些卻動搖不了我分毫,可是我卻會很不高興,我若是不高興了,會做什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而且,不高興的一定不止我一個,皇姐說,父皇若是知曉此事,知曉你對我的種種威脅,會不會像當年處死蘭貴妃一樣對你呢?”
當年蘭貴妃謀害她,差點讓她葬身崖底,還連累皇貴妃雙腿致殘,因此不止她自己死了,裴家也難以幸免被誅九族,蕭玉嬈和蕭以憬也受到牽連差點被賜死,是她和皇貴妃求了情才保住了他們姐弟,這些年蕭正霖因為蘭貴妃做的事情,加上對這兩姐弟的心機深沉滿腹算計也極為不喜,一直不待見他們,若是今日蕭玉嬈以此事威脅她的事情被蕭正霖知道,蕭正霖定然震怒,屆時,還真不知道會如何。
想起蕭正霖的偏心和對他們姐弟的不聞不問,甚至是毫不待見,讓他們這么多年受盡冷眼和輕待,活的連個奴才都不如,蕭玉嬈就忍不住恨,心中愈發(fā)的悲涼,是啊,在父皇心中,樓月卿比之他們,那是云泥之別,依照蕭正霖的一貫做法,今日之事若是被他知曉,他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樓月卿繼續(xù)慢條斯理的輕笑道:“如你所料,她于我而言確實很重要,是我的軟肋,甚至可以說是我的命,為了她我做什么都愿意,可如果有人敢用她當做籌碼威脅我,做出一絲對她不利傷害到她的事情,我一定會將那個人碎尸萬段,所以皇姐最好三思而后行,若是此事當真泄露出去讓她難過了,我一定將你和你在意的所有人……扒皮挫骨來解我心頭之恨!”
見蕭玉嬈被她的話驚得面無血色,站都幾乎站不穩(wěn)了,樓月卿不由冷笑。
斂去笑意,樓月卿恢復(fù)寡淡之色,淡淡的道:“我不管你和蕭以憬有多不甘心,都最好安分守己,你們心里所求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屬于你們,能給你們的,父皇都已經(jīng)給了,當年你母妃自尋死路,裴家受到牽連也不只是父皇遷怒,裴家仗著國戚身份結(jié)黨營私貪贓枉法,暗中聯(lián)合朝臣意圖扶持蕭以憬為儲謀權(quán)篡位,國法不容,被抄家滅族是他們咎由自取,而你們受蘭妃挑唆,小小年紀便滿心算計歹毒至極,父皇容不下你們那也怨不得旁人,如今你們卻心懷怨恨野心勃勃,貪心不足的想要得到更多,呵……”輕蔑一笑,樓月卿面無表情的道:“這是最后一次,今日我不跟你計較,可如果你們不懂得收斂,不懂得知足,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做作繭自縛!”
言罷,她不再理會蕭玉嬈的神色,轉(zhuǎn)身離開。
說了這么多,蕭玉嬈就算是再不甘心,怕是也不敢真的將此事散布出去,畢竟她承擔不起相應(yīng)的代價。
她的這些狠話,可不只是嚇唬人的。
樓月卿剛走不遠,就聽到后面?zhèn)鱽硪宦暠罎⑵鄥柕慕新,是遭受到羞辱之后的悲憤,也是希望破滅之后的不甘?br />
樓月卿當做沒聽見,徑直走向?qū)m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