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夕顏愿意爭取,就算她沒有背景,沒有倚仗,憑她的手段和聰慧,也絕對可以牢牢抓住趙啟的心,讓自己過得更好,怎么也不至于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可她沒有,和趙啟成婚后的這幾年,她對什么都不在乎,仿佛已經(jīng)自暴自棄了一樣,不爭不搶,倘若不是趙啟對她仍有情意心懷愧疚一直護著她,她估計連王妃之位都保不住。
這幾年,趙啟身邊的鶯鶯燕燕從不間斷,那些女人有的出身魏國世族,有的是皇帝和貴妃賜給趙啟的,有的是朝臣送的,個個都有身份背景,而夕顏,不僅毫無背景來歷不明,甚至很多人都知道她曾經(jīng)是個雅妓,哪怕身子清白,可也曾經(jīng)淪落風(fēng)塵,倘若不是當年救了趙啟一命,加上趙啟誓死堅持娶她,她是絕對不可能嫁進皇家的,也正因為如此,她在皇家舉步維艱,在王府也處處受受到排擠,能夠保住王妃之位,已經(jīng)是極限。
正因為如此,樓月卿才怒其不爭,夕顏與她一起長大,是個什么樣的人,她最是清楚不過,倘若夕顏想要,別說攥住趙啟全部的心思,就算是幫助趙啟奪得皇位都不是不可能的,又怎么會坐視趙啟為了拉攏人心奪得帝位而左擁右抱?
她只是不愿意去爭,不愿意放過自己……
夕顏凄苦一笑,低著頭自嘲道:“主子說的沒錯,是我自己迷了心智,是我太天真,我曾經(jīng)所愛的那個男人,他智勇雙全,哪怕出身皇家也秉性善良,對我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從不會騙我,不會讓人欺負我,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這一切都變了,或許不是變了,是我從未真正看清過他,如今的他,已經(jīng)成了皇權(quán)的奴隸,為了那個位置,他不擇手段,甚至……反正如今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人犯了錯,總是要承擔后果的,我都認了!”
她遇到趙啟的時候,也就不到十七歲,那時候的趙啟剛戍邊回京,是魏國諸皇子中最出色的,有勇有謀錚錚鐵骨,這樣的男人,哪怕是她再理智,接觸多了,自然是難免心動,誰知道最后不可控制的一頭扎進去了,為此不惜叛主……
可是,現(xiàn)實給了她血淋淋的教訓(xùn),她當時被情愛蒙蔽了,卻忘了,趙啟生在皇家,在這么多兄弟的算計中得以生存下來,在皇權(quán)的傾軋中脫穎而出成為諸皇子中最出色的那個,一直立于不敗之地,又豈會真的像她看到的那樣純粹?
這幾年,她不是都看透了么?
樓月卿靜靜地看著夕顏,眸光幽深,片刻,她嘆了一聲,淡淡的說:“罷了,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放下了,就當做這幾年的一切是一場夢吧,以后……好好活著吧……”
雖然夕顏這次幫了她,她也不怪罪夕顏當年的背叛了,可是背叛已經(jīng)存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絕對不會再讓夕顏留在身邊,也不會再讓夕顏為她辦事,主仆情分早已不復(fù)存在,僅剩下的,不過是一起長大的姐妹情,何況,既然夕顏決定要放下一切,那么,過往云煙都該放下,不該再拘泥于曾經(jīng)了。
她也希望夕顏能夠卸下包袱好好活著。
見樓月卿站起來打算要走,夕顏連忙站起來叫住了她:“主子!”
樓月卿腳步一頓,看著她。
夕顏想了想,如實道:“知道你和攝政王來了,趙啟為了保住邢汌反敗為勝,必然會不惜代價派人來暗殺攝政王,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極有可能會自己來,您要小心!”
她了解趙啟,或許曾經(jīng)的了解只是表面上的,如今幾年的夫妻,她已經(jīng)對趙啟有了全部的了解,自然也能猜得到他的心思。
如今邢汌城雖然保住了,可是楚軍還在城外駐扎隨時攻城,且魏國半壁江山已經(jīng)被楚軍占領(lǐng),江山岌岌可危,趙啟絕對不能丟了邢汌城,現(xiàn)在想要保住邢汌城,首先是要用一場勝仗來鼓舞軍心,可是開城迎戰(zhàn)風(fēng)險太大,一旦敗了,魏國就回天無力了,他現(xiàn)在必然焦頭爛額,如果他知道容郅來了,必然會想辦法刺殺容郅,只要容郅這個楚國攝政王出事,楚軍必大亂,屆時他便可反敗為勝,這是最好的辦法。
如今的局勢,不是他深諳兵法驍勇善戰(zhàn)就能反敗為勝的,只有想辦法鼓舞軍心,打擊楚軍,最好的辦法,就是對容郅下手。
任何一個楚軍將領(lǐng)出事,都不會打擊到楚軍,唯有容郅這個攝政王,一旦容郅出事,別說軍心打亂,楚國江山都將會有一場動蕩,所以,之前趙啟不會想刺殺慎王等人,可如今,卻不一定會放過這個重創(chuàng)楚軍的機會。
樓月卿聞言,莞爾一笑,不以為然:“他若是來,我求之不得!”
她還巴不得趙啟來呢。
回到軍營后,已經(jīng)是傍晚。
容郅等人已經(jīng)商議完事情,擬定了計劃和戰(zhàn)略,打算明日攻城。
此時,容郅正在帳中閉目養(yǎng)神,也是在等她回來。
得知容郅的計劃,樓月卿并不驚訝,而是吩咐薛痕:“立刻將明日攻城的消息傳到邢汌,讓趙啟知道!”
薛痕有些驚訝:“王妃……”
這樣豈不是讓魏軍那邊有所準備?這樣怕是……
樓月卿蹙了蹙眉:“快去!”
薛痕雖然很不明白,不過,還是領(lǐng)命退出了營帳。
樓月卿這才吩咐一邊的冥夙:“你去安排一下今夜的守衛(wèi),我們來一場……請君入甕!”
冥夙一聽,便知道了樓月卿的計劃,立刻領(lǐng)命:“屬下明白!”
他們都退下去各辦各的事情后,樓月卿這才走到容郅旁邊,緩緩坐下。
容郅看著她挑挑眉:“你確定趙啟會來?”
樓月卿莞爾,給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才緩緩道:“趙啟已經(jīng)沒有任何退路了,他只有打贏這場仗才能扳回一局,否則等待他的,便是戰(zhàn)死或者被魏帝處死,如今邢汌城的魏國守軍雖然人數(shù)比我們多,可畢竟軍心不穩(wěn),強撐守城還行,但根本不適合迎戰(zhàn),一旦明日攻城,邢汌淪陷的幾率極大,這一點我們都清楚,他唯一可以反敗為勝的機會,就是在我們攻城之前出手,若你死了,楚軍大亂,楚國動蕩不安,他不僅可以守住邢汌,或許還能奪回失地,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她起初雖然猜到這個可能性,但是并不肯定,可是夕顏都這么說了,那就不會有錯,夕顏了解趙啟,必然清楚他的行事和心思,趙啟如今已經(jīng)沒有任何退路了,這是他唯一的辦法。
其實魏帝讓他來領(lǐng)兵也是心思不純,一方面雖說是因為趙啟卓越的軍事才能,但不可否認也有私心,一旦邢汌城是在趙啟手里丟的,魏國若亡,所有的罪名,都是趙啟的了。
也是好笑,都這個時候了,還是免不了一場算計。
容郅淡淡一笑,不以為然:“既然如此,孤就……在此靜候!”
若是趙啟來了,最好不過!
省的明日又是一場血戰(zhàn)!
如他們所料,得知容郅打算明日兵發(fā)邢汌攻城,趙啟晚上就帶著親衛(wèi)來了,不過,他沒有靠近楚軍營帳,而是派了手下潛入營中。
因為整個大軍有三十萬人,所以,駐扎的地方占地極廣,容郅的大帳就設(shè)在軍營中間,被一層又一層營帳層層包圍著,原本晚上就有大量士兵來回巡查,想要潛進大帳很難,更別說還有容郅的暗衛(wèi)暗中盯著,所以,那些人想要靠近大帳是不可能的。
趙啟也沒指望他們能成事,只是派他們先去探路罷了。
結(jié)果如他所料,營帳中果然守衛(wèi)森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