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卿看著街邊干凈涼爽的木支架上,想起不久前在診室里,漆娜和他說的話。
“你沒有病。你母親的意思只是你不太喜歡和別人交流,想讓我和你聊聊天!
“我也希望你能稍微和別人說說話。世界上有很多對你抱有期許和善意的人,你這樣冷淡,可能會無心傷害了他們。”
“好。”許卿微吸一口氣,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又看了一眼林千辰的唇,說,“不要放辣椒!
林千辰走在他前面,聽到塑料藥袋在身后不斷發(fā)出的聲響,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他走到柜臺前,又向老板要了一碗面,轉(zhuǎn)身回去時,看到許卿已經(jīng)坐在了自己面碗的對面。
這位許學(xué)神,似乎和張威說的不太一樣。林千辰走過去,想,許卿并沒有想象中的難接觸,人也不像其他人那么傲氣。
他想著,忽然笑著搖了搖頭。
明明他在病房里看到許卿時,就覺得他應(yīng)該是這么一個人,和初化開的雪一樣,足夠凜冽但不扎人,甚至還有可能慢慢回暖。
怎么這時候卻聽進(jìn)了張威嘴里的話。
林千辰拉開椅子坐下,理所當(dāng)然地把目光落在許卿臉上。他指了指旁邊的藥,微皺一下眉,問,“怎么這么多?”
“不太喜歡來醫(yī)院,一次性拿了!痹S卿說,“反正藥也吃得快!
林千辰垂下眼,吃了一口微涼的面,有些忍不住似的問,“你身體……總是這么不太好嗎?”
“有些貧血,”許卿一垂眼,“一直就是這樣,只能吃藥!
林千辰握著筷子的手微頓,還想問些什么,卻看到許卿的面也上了。
“沒事,會好起來的!绷智С浇疫^了話題,想,我和他的關(guān)系……還沒到能夠刨根問底的地步,今天已經(jīng)足夠了。他輕笑了笑,最后只說,“這家面分量很足,你多吃一些!
第5章 水珠
鈴聲從教室的廣播里響起來,伴著一首曲調(diào)輕緩的英文歌。劉琴還微掂著腳,在黑板的最上方的空位寫著板書。她聽到鈴聲,拿著粉筆的右手在黑板上一頓,轉(zhuǎn)頭看著臺下蠢蠢欲動的學(xué)生們。
劉琴看出了學(xué)生們的心猿意馬,帶著些無奈和責(zé)備嘆了口氣,“行了,詩歌就講到這里。一到大課間你們就坐不住。去食堂買東西吃吧,別餓著了,后面還有兩節(jié)課。”
話音剛落,安靜的教室一下就喧鬧了起來。幾個男生迅速站起身,跨過凳子跑出去,邊跑還邊朝著自己班主任笑,“謝謝老師,我們這就去!”
“在食堂吃完,別帶到教室里來!”劉琴把剩下的板書交給自己的課代表,看著這群生龍活虎的小孩,忍不住也笑了一下。她笑著,眼神在最后一排凝了凝,猶豫了一會,還是走了過去。
許卿正在做一本數(shù)學(xué)習(xí)題集,冷不防被人輕拍了一下胳膊。他最后一筆猛然寫得凌厲了些,抬起頭聽到劉琴說,“許卿,你跟我過來一下。”
許卿把筆放下,默不作聲地跟在劉琴身后,被她帶到了走廊的角落里。
“新環(huán)境還適應(yīng)嗎?”劉琴靠著欄桿停下來,看了許卿一會,才開口問他。
“嗯!
“我們班的老師可能沒有零班名聲響,但大家都在很認(rèn)真的教學(xué),這點你可以放心!眲⑶僬f,“我們班同學(xué)也挺可愛的,可能是看你從零班下來,有些不太敢和你說話,不是因為不喜歡你就搞孤立那一套!彼D了一下,又說,“許卿,你成績很好,如果你想回去,我是可以和學(xué)校申請讓你調(diào)班的!
有嬉鬧聲從周邊傳過來,許卿看著樓下的一派熱鬧,覺得有些刺耳,“不用回去了,謝謝您!
“你決定了就好!眲⑶俾牭皆S卿的話,雖然有些不解,但也沒有再勸,“那就這樣,你回去休息一會吧,有什么事都可以來找老師!
許卿和她談完話,下樓用冷水洗了把臉,讓有些疲憊的頭腦清明一些。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轉(zhuǎn)身走回教室時,撞見了買水回來的林千辰。
林千辰的右指尖勾著瓶蓋處,正好走完三樓的最后一級階梯。他瞥見那道走在前面的影子,輕聲喊了許卿的名字,果然看見那人停了下來,在欄桿前半轉(zhuǎn)過了身。
他看到許卿發(fā)尾和眉眼旁沾染的水珠,細(xì)小剔透,正好落了上午不冷不熱的陽光。他應(yīng)該是整張臉都被帶著冷意的水浸過,嘴唇那一點紅色格外顯眼,可眼睛里卻還是沒有溫度的。
林千辰怔了幾秒,走到許卿身側(cè),笑著和他一起走回教室。他刻意走得比許卿慢了一些,在慢半步的地方不經(jīng)意地觀察著那張冷淡的側(cè)臉,忽然間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醫(yī)院門口遇見的許卿。
c市本來就是吃辣的,面館的湯汁也自然帶了一點淺淡的辣味。許卿嘗出來了,所以眉間微微也蹙起來。但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沉默而認(rèn)真地用筷子挑著碗里的面條。他好像做什么都是認(rèn)真的,眸光細(xì)細(xì)凝在一處,顯得那么專注。念書是這樣,吃面也是這樣。
許卿吃東西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他摘下厚重鏡片的眸子有些聚不起焦,隔著蒸騰的熱氣,那層冷意散了不少,甚至顯出了一點迷離的意思。
不知道是湯汁太燙了,還是許卿真的不適應(yīng)一點辣椒。他的鼻尖在那時出了一層薄汗,嘴唇比被冷水浸過還紅得厲害。
紅得剔透而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