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這日子一天天過去,自上月燕寧的來信提到過兩句陸懷希之后,便再沒個話。
李益文好歹是京中人士,對于春闈的流程還是知道一些的,還沒到殿試哪一步,現(xiàn)在就著急是有些早了。
“有望哥,你別太擔(dān)心了,我聽王爺說過,陸哥夫的學(xué)識還算不錯,不出意外的話,前三甲定是沒跑了,到時候一定風(fēng)風(fēng)光光回來見你!”
田有望訥訥應(yīng)了一聲,自從李益文跟著田玉喊他哥之后,每次聽到這個稱呼,田有望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哥才不求這些富貴,只求哥夫平安回來,莫要被京城繁華風(fēng)光迷了眼!
田玉收收起已經(jīng)做好了的小衣裳,看大小應(yīng)該是壯壯的。
“馬上我也要啟程回京去了,到時候要是有什么消息,我叫人快馬傳消息來!
這次過年不在京城,李益文想著自己也該回去看看,待上一段日子之后,他也想繼續(xù)啟程了,天下之大,他還有好些沒去過的地方呢。
聽他這么說,田玉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這么快就要走?那什么時候再來呢?壯壯的周歲,二寶三寶滿月,難不成你都不在嗎?”
有些激動過后,田玉又立馬收了聲,他直覺這次李益文走了之后,或許會有很久,他們都不會再見面了。
“抱歉文哥兒,是我太著急了,你們什么時候準(zhǔn)備出發(fā)?”
何明生坐在田玉身邊,他和田有望都沒插嘴,只是也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這不是想早些回去給你們傳信回來嗎?若是玉哥兒舍不得我,那我和元寶就先不走了,等喝了二寶三寶的滿月酒再說!
李益文不想壞了眾人的心情,語氣也輕松的很,末了還朝著田玉眨了眨眼,何明生的嘴角抽了抽,若不是知道他是個雙兒,還不知道要引了多少雙兒丫頭為其魂牽夢繞了。
“我自然是很舍不得你們倆的,不過這些都沒什么,不論你在哪兒,我們都會給你和寶哥兒留個位置,就像是你們還在這兒一般,所以文哥兒,你想去便去吧,以后若是得了空,一定記得來看我們。”
李益文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真要走了還是有些舍不得的,不過他也不著急回去,免得給自己留遺憾,他和元寶定下入秋前就走,還有幾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夠了。
晚間,田玉躺在何明生的胸膛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距離葉滿秋和楊遠(yuǎn)預(yù)估的日子越近,何明生整個人每一天都是時刻緊繃著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何明生在走神,田玉拍了拍護(hù)在他肚皮上的一雙手:“夫君怎么了?不如咱們早些休息吧!
何明生立馬將田玉又抱緊了些,親了親他的耳尖,在田玉羞紅著臉要掙開他前又接過話頭來。
“沒事兒,就是想著二寶三寶快要出來了,越是到這個時候,反而有些不知道該干嘛了,總想著得再去向王婆取取經(jīng),心里有些沒底!
田玉坐直了身子面對面認(rèn)真看著何明生,雙手稍稍用力攬著何明生的脖子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夫君,你開心嗎?咱們二寶三寶也要來這個世上了,有你有我,還有壯壯和許多人來疼他們,咱們村子這樣好,以后也會更好的,二寶三寶一定喜歡得不得了,定是等急了要好好來看看的!
何明生抵著田玉的唇,難得脆弱和不安,唇瓣相連輾轉(zhuǎn)間,含糊不清地朝著田玉撒嬌。
“再親親我,我便不怕了!
也不知道這大著肚子的到底是他還是田玉了。
翌日一早,何明生便神清氣爽地起身了,身邊的田玉睡得臉頰紅紅,身子熱熱,離了何明生之后,就開始不老實,差點將被子給踢開一角。
再一看旁邊,壯壯也是同樣的姿勢,小嘴無意識砸吧砸吧,莫不是在夢里吃上什么好東西了。
何明生挨個好好和他們親昵了一番,然后悄聲出門去了。
前院已經(jīng)忙活了起來,這些日子何頂天要準(zhǔn)備重新建屋,他少不了要時常過去盯著些,還是請的之前給何明生建屋的那一個小隊,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不能稱作小隊了,幾人在鎮(zhèn)上的名氣可大得很。
來找他們做工都得要排著隊慢慢來了,不過那工頭一聽說他是小竹村來的,當(dāng)即就帶著自己的一些個徒弟朝著小竹村來了。
不說何頂天是鎮(zhèn)上的衙役長,官家的人,就是他和何明生關(guān)系匪淺,怎么都是要買個面子的。
何頂天將新屋選在了何明生家的左邊,那邊更寬敞些,右邊是劉嬸子家,他想了想,還是別擠在兩家中間的好,不然萬一以后若是劉嬸子家想往這邊擴擴都沒地方。
他的銀錢攢得還不多,屋子也沒修太大,倒是和旁人不同,何頂天直接先將兩人的臥房給劃出來,然后再給劃一圈外墻,其他灶屋什么的先不急,以后再慢慢規(guī)劃就是。
何明生還特意將當(dāng)年建屋的圖紙給拿了出來,只這么一間屋子,何頂天的銀錢還夠,什么都盡量用上最好的,免得讓他的夫郎孩子住得不舒服。
第271章 第兩百七十一章 終相見(一)
何頂天家的房子差不多快要建好的時候, 京中終于又傳信來了,這回有兩封,一封是照例每月燕寧的問候還有糖水鋪子的分成, 另一封,吾愛有望親啟,是誰寫的便不言而喻了。
田有望顧不得眾人打趣的眼神,連忙將信拿了便紅著臉回自己的屋子去了,他識字不多, 捏著這張薄薄的信紙,怎么都不舍得放下, 他不想讓別人瞧了陸懷希給他寫的信。
好在陸懷希也知道他肚子里的墨水有多少, 通篇都是大白話,甚至有些地方還專門畫上了圖,一別數(shù)月, 兩人很少傳信, 其實還有幾封到了這時候都還在路上。
若不是借了燕寧的光,這封說不得等他都回來了還沒送到。
只是之前為了避嫌, 陸懷希連李家都不怎么親近,好在也沒人注意他這么個小小的舉人,以至于塵埃落地, 他才能大大方方將信交到燕寧手上。
田有望看著他說過年的時候, 萬家燈火, 只有自己住的小院,雖然掛著燈籠, 卻還是冷冷清清, 心中就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一樣, 難受的緊。
但是緊接著, 陸懷希又說,他的心里卻一點兒都不難過,因為他知道他的那盞燈,始終都會為他亮著。
田有望看完了信,又哭又笑的,一整天都沒出這個屋子,中午的飯還是小雨給他送到門口的。
眼睛還是紅紅的,田有望確實現(xiàn)在也沒心情出去了。
悶著嗓子道了聲謝,等著外面腳步聲走遠(yuǎn)了,這才開了個小縫將飯菜給拿進(jìn)來。
幾頁信紙讓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晚上臨睡前,田有望才突然想到,信上說的都是些對他的思念還有安撫,倒是半點都沒提到他這次是否中舉,田有望的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
莫不是發(fā)揮不太好,所以陸懷希才沒提這事兒。
想到這里,田有望的心更覺得酸澀了,陸懷希一個人孤苦伶仃去了那么遠(yuǎn)的地方,沒人照顧也沒人陪著,整日都是讀書習(xí)字的,說不得就是這樣壓力太大了,才會如此。
田有望更加睡不著了,連忙翻身起來將燭臺點上,不太熟練的開始給陸懷;匦牛托诺娜诉在這兒,明日才離開,正好讓他將這信再幫著帶回去。
斟酌了一整夜,信紙差點沒能完全塞進(jìn)信封里面,厚厚一包。
“有勞了,請您務(wù)必送到我相公手里,讓他早些回來,我、我們都念著他呢,不然我去京城接他也好,讓他什么都別擔(dān)心,家里一切都好。”
送信的暗衛(wèi)捏著這厚厚一沓的回信,帶上何明生給他準(zhǔn)備的干糧出發(fā)了。
想著不久之后陸懷;蛟S就能回來了,田有望一刻也等不及,立馬就回了祖屋那邊去收拾打掃,完全都忘記了即使那邊沒人,何明生依舊是每日讓人過去看著的。
“夫君你瞧哥那樣子,真是丟了魂了,哥夫那邊是什么情況怎么王爺也沒說呢?”
“應(yīng)當(dāng)不會出什么大事兒的,相反,我倒覺得或許是個不錯的好消息,這才讓他們瞞著,等哥夫回來了咱們不就知道了!
這倒也是,沒過一會兒,田玉便扯著何明生的袖子,猜測著:“這回咱們家不得出個狀元吧?不過我覺得探花最好,哥夫長得俊俏,最是適合了,哎呀!不好不好,萬一要是打馬游街,被誰家小姐少爺瞧上了可怎么辦?”
長得俊俏?
何明生心中有些危機感,莫不是他這些日子疏于健身,才讓他的夫郎說出了別人家漢子俊俏這樣的話。
何明生捧起田玉已經(jīng)有些圓潤的臉,仔細(xì)盯著他的眼睛,也不說話。
瞧他這小別扭的樣子,田玉將身子往何明生那邊倒,頂?shù)酶吒叩亩瞧M在兩人中間,田玉笑瞇了眼:“夫君真小氣,哥夫是俊俏,不過這世間最俊俏最威武的漢子已經(jīng)在我面前了,我這眼里心里哪還容得下其他人啊?”
被好好安撫了一番,何明生的醋意消了一大半,摟著田玉回屋去了。
此時京城皇宮內(nèi)部,陸懷希跪在大殿之中,背脊依舊挺拔,目光如舊,堅定不移。
“愛卿當(dāng)真想好了?以你之才是在可惜!
高坐在龍椅之上的中年漢子不怒自威,聲音有些不悅。
膽敢將皇恩視為無物,本來瞧著是個好苗子,歷練幾年定能有一番作為,卻沒想到游街之后,這人便立馬請辭。
陸懷希磕了一個頭,然后再次直起身子道:“草民辜負(fù)圣恩,罪該萬死,如今國泰民安,我朝兵強馬壯,邊疆蠻族俯首稱臣,如此盛景,草民此次進(jìn)京一為爹娘遺愿,二為遠(yuǎn)在家中等我的相公,三為寒窗苦讀不白費!
最后,陸懷希抬起頭來,直視君王雙眸。
“三愿皆以達(dá)成,草民只想即刻回鄉(xiāng)與家人團(tuán)聚。”
良久,上方才終于傳來一聲嘆息。
“準(zhǔn)。”
陸懷?刂谱∠胪蠐P的唇角,磕頭謝恩。
回到李家的小院,他便立馬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準(zhǔn)備回家,不過在走之前,還是得去知會一聲李家和王爺,來時多虧了他們,現(xiàn)在要走了怎么也要去道一聲謝才是。
不過還沒等他出發(fā),一道圣旨又傳了下來。
陸懷希接過這道旨意,這次是真的笑了。
“現(xiàn)在可高興了?”
御書房內(nèi),燕寧坐在下方的椅子上,親眼看著這道旨意被送出門去,才真放心了。
“皇兄,就隨陸狀元去吧,總歸他說的沒錯,現(xiàn)在也用不上他,強行將人留下也無任何意義,倒不如讓他記著咱們的恩情,總有能收到回報的一日!
平日里燕寧是絕對不會插手任何朝堂之上的事兒,這次也是例外了。
“行了,我還能不知道你個小滑頭,這事兒就這么辦吧,你哥夫念著你,快些過去看看他吧,對了,若是帶了蛋糕去,小心別給那些嘴饞的發(fā)現(xiàn)了,牙都要掉光了,還不知道收斂,你也是,那糖水鋪子凈弄些讓人上癮的東西。”
燕寧笑著坐在下面吃著糕點,聽著那人批著奏折還能分出心思來念叨。
等他再次揮手,燕寧這才起身告退。
“還真是個小孩子,來人啊,叫御膳房的將今日小王爺用過的糕點全都再包些送到君后的寢宮去,晚上備些他們愛吃的,朕忙完就過去!
大太監(jiān)連忙應(yīng)聲吩咐下去了,宮里真是不論有多少皇子公主的,最受寵的依舊是這位小王爺啊!
臨時接任,陸懷希便不能立馬動身了,怎么也算個朝廷命官了,下面自有人幫著打點。
一時間,京中不少傳言都是圍繞著這位不過一日的狀元郎是怎么惹怒了圣上,竟將人發(fā)配到了那么遠(yuǎn)的小地方去當(dāng)什么縣令!
就連李家都有些詫異,人是李益文帶回來的,他們李家也該幫著照看一二才是,不過等陸懷希上門來了之后,他們便也歇了心思,既是他心甘情愿,那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雖只是個芝麻官,不過最后送行時,燕寧親自露了面的,這下哪怕有些想趁機拉攏一把亦或者想著在一旁說風(fēng)涼話的,這下都趕緊閉了嘴。
“多謝王爺相送!
燕寧擺擺手,又喚來一隊侍衛(wèi)。
“這是本王手下的人,由他們護(hù)送你回鄉(xiāng),路上也不必?fù)?dān)憂,記得代本王向明生問好!
一同和陸懷希啟程的還有一位帶著圣旨的公公,陸懷希頂了縣令的位置,那縣令自然也會有了他的好去處。
小竹村中,眾人還不知道會發(fā)生怎樣的變故。
今日李天賜和錢展遲難得有空過來坐坐,順帶也給何明生帶來了一位老嬤嬤。
這是他們倆專門從沛城去找來的,經(jīng)驗老道為人也很是不錯,沛城上下經(jīng)她手的嬰孩數(shù)不勝數(shù),很是受人敬重,有些底蘊的人家在家中有喜之后算準(zhǔn)了日子都會請她來,李家和錢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