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甄:“我和商曜說了,說你現(xiàn)在算我的人,讓他別再纏著你,他答應了。你以后別為這種感情的事情煩心了,要是他還騷擾你,你就和我說,我家和他家長輩都認識,他不敢鬧的!
“好好好,秦小姐,真是太謝謝你,有事你記得叫我!
連煋送別了秦甄,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宿舍,這些都是商曜買的,托秦甄帶上船給她。
連煋在宿舍一一打開這些東西,都是衣服和吃的,全是牌子貨,里頭還有一張信箋:連煋,以前是我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真的很愛你,很愛你,我們和好吧,給我打電話。
后面留有一串國內(nèi)的電話號碼。
信里還夾雜著一張照片,上面是她和商曜的大頭合照,兩人臉貼著臉,笑容絢爛,商曜將胳膊搭在她肩上,舉止親昵。照片上的她,沒現(xiàn)在這么瘦,氣色很好,意氣飛揚。
連煋心里風瀟雨晦,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以前的自己,是目前為止,唯一找到的自己和這個世界的聯(lián)系。
她坐在椅子上,拿起事務長給的舊手機,猶猶豫豫,按下信箋上的號碼,這里是港口,不需要擔心信號不好的問題。
電話很快撥通,她沒敢說話。
“誰啊,不說掛了啊,煩不煩!”商曜等了片刻,沒聽到對面的聲音,脾氣上來了,暴躁地吼道。
過了兩秒,意識到了什么,聲調(diào)很急,“連煋,是你嗎?”
連煋還是沒出聲。
商曜急得眼圈發(fā)紅,“連煋,是不是你?說句話啊,對不起,我不該發(fā)脾氣的,對不起寶寶,我錯了,你說句話好嗎?我很想你!
“我是連煋!边B煋終于嚅囁著開口。
熟悉的聲音從手機那種傳來,三年了,所有的怨入骨髓、切齒拊心在這一刻崩塌,商曜聲音暗啞,哭腔爆發(fā),“你還知道回來!我以為你死了,你還知道回來啊,你知道這三年我是怎么過的嗎!”
第19章
連煋被他的怒吼弄得愣怔, 她如今是虛浮的,一葉扁舟一樣漂浮在海面,腳下是一踩就溺陷的水, 向上看茫茫無際的天穹。商曜的怒吼和質(zhì)問, 她都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吹來的風。
短暫的沉默像冥晦的夜,一點點冷卻怨氣, 連煋能聽到商曜在手機那頭壓抑的、微弱的抽泣聲,她沒說話,靜靜等著。
“連煋?”片刻后, 商曜才又開口。
“嗯?”連煋低低應了一聲。
商曜簡單收拾好情緒,“連煋,你下船吧, 我就在外面等你,我?guī)慊貒!?br />
“你是商曜,我的前男友?”連煋再次確認。
“對, 你先下船, 我們當面談, 你別怕, 我不會傷害你, 我以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犯渾, 我從沒想過要報復你。”
連煋:“我沒法下去, 我什么都記不得了,現(xiàn)在也沒有護照, 出不去的。”
商曜頓了頓, “你真的失憶了?”
“嗯!
商曜又道:“你偷偷下來, 我?guī)闳フ掖笫桂^,看看能不能補辦/證件。”
連煋分析當下的處境, 肯定不能冒然去找商曜。
她什么都不記得,證件也沒有,身上的錢折合成人民幣也就兩萬多塊,都不夠買回國的機票。下船之后就只能完全依賴商曜,可以說是把命門都交給商曜。
商曜名聲這么不好,萬一真是壞人,那她連迂回的余地都沒有。
相反,在船上比較安全,且不論喬紀年和邵淮,她還有尤舒、秦甄、竹響這幾個朋友,船長許關錦也是個可以靠得住的人。
她跟著燈山號走,還有40多天估計就能回國了,等到國內(nèi)再補辦/證件,也比現(xiàn)在出去找大使館來得方便。下船去找商曜,實在過于冒險。
連煋避開他的提議,轉而道:“你能不能幫我聯(lián)系我的家人?”
聽到這話,商曜委決不下。
連煋父母失蹤多年,至今下落不明,家里只剩下個比她小三歲的弟弟,她弟弟不是個什么好人。商曜猶豫了,那些繁重的過往對連煋來說,只會是負擔,既然失憶了,是不是該重頭來過?
失憶了,那她以前做過的糊涂事,是不是也可以既往不咎,是不是該再給她一次機會?
“你在聽嗎?”沒得到商曜的應答,連煋又道。
“嗯,我在聽!鄙剃谆亓松,“你的家人我會盡量幫你聯(lián)系,但咱們談戀愛時,都沒接觸過彼此的家人,我要找你家里人的話,可能要花費點時間,你先別著急,好嗎?”
“好,你慢慢來!
商曜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沉下來,夾著發(fā)澀的啞音,“連煋,我們復合吧,我真的很想你。”
“可是我都忘記了!
“沒關系,我們重新來過,你心里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連煋剛想回話,手機突然卡殼,黑屏了,她重新啟動,等了五分鐘,才重新?lián)芡ㄉ剃椎碾娫,“剛才手機關機了!
“沒事。”商曜急于想見到連煋,再次提出要求,“寶寶,你先下船好不好,先到入境檢查口那里,我想辦法帶你出來!
巴西治安不算好,各方勢力混雜,基督山背后是大片的平民窟,偷渡客不在少數(shù),蛇頭黑白兩道關系活絡。只要他肯出錢,就算連煋沒有證件,也有辦法帶她入境。
連煋還是不肯,下船去找商曜風險太大了,她道:“我不想下去,我想直接跟著船回國。要不你想辦法上船吧,郵輪應該還有短程票的。”
“好,我試試看能不能上船!
手機上沒法聊得太詳細,連煋讓商曜上船再當面聊,末了,商曜情緒穩(wěn)定了很多,黏膩起來,“記得想我,我先想辦法上船,很愛你,真的很愛你!
“嗯,你快點哦,船明天下午六點就要離港了,起航前一個半小時就不能登船了,你要快一點!
“我知道了,那你先說,你愛不愛我?”
連煋:“我都忘記了!
商曜清澈黑眸里笑意盛放,“你看到照片了沒,是我們談戀愛時拍的,那時候你天天粘著我說愛我,叫我老公呢!
商曜忽而發(fā)現(xiàn),連煋失憶了,未嘗不是件好事,他滿口胡謅,連煋也不會知道,今后他們還有很多年,很多時間可以在一起。
陷入黃粱夢片刻,商曜又驚醒,現(xiàn)實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底。他是個廢人,當年連煋踹了他一腳后,至今那里再也沒有過任何反應 這些年各大男科醫(yī)院跑了不少,中醫(yī)也找了,還是無濟于事。
他垂眸憤憤掃了眼下邊兒,聲色頹廢不少,“寶貝兒,那就先這樣,我先想辦法,看能不能登船!
“好!
連煋掛了電話,繼續(xù)蹲下來查看商曜給她買的東西,都是衣服和吃的。她拿起衣服往身上比劃了下,尺碼大了點,但對她來說,能穿就不錯了。
尤舒剛好進來,看到她這一大包東西,驚訝道:“這是你新買的嗎?”
“不是,我哪有錢買這么多!边B煋神秘兮兮拉她進來,把門掩上,“是那個商曜買的,托秦小姐帶上船給我,他居然是我以前的朋友!
“這也太巧了!
連煋略有擔心,“商曜名聲挺不好的,也不知道我以前和他是什么關系......”
尤舒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你是你,商曜是商曜,干嘛要混為一談。而且,商曜的事情,我也只是從網(wǎng)上聽說的,網(wǎng)上那些報道,老喜歡添油加醋,誰知道是真是假。”
連煋也跟著笑了,拉著她的手蹲下,“快看看,這衣服你喜不喜歡,有喜歡的,你就要。還有這些吃的,夠我們吃好久了!
商曜先是打電話給邵淮,要求上船,被邵淮拒絕。
他又聯(lián)系了喬紀年,不出所料,也被拒絕。
商曜威脅道:“信不信我現(xiàn)在把連煋的消息告訴給她弟,連燼的手段你們也不是不知道,要是讓他知道,你們把他姐誆在船上當清潔工,大家都別想好過。”
喬紀年:“什么叫誆她當清潔工?是我們救了她,連煋那個騙子,剛救上來時,誰知道她的失憶是真的,還是又在騙人。我和邵淮就沒打算管她,讓事務長自己給她安排職位,當時還有個收銀員的位置的,她自己選擇當清潔工的。”
“她選的,你們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她到處打掃衛(wèi)生?這就是你們的報復方式嗎,連煋是騙了你們,你們現(xiàn)在不也是在騙她?你們又比她高尚到哪里去?”
聽著商曜的咄咄逼人,喬紀年都笑了,“你這么急干什么,當初對她喊打喊殺的人是誰?”
“先讓我上船,我們當面談!
喬紀年:“沒位置了,先回國等著吧。你要是想告訴連燼的話,也隨便你吧,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把連煋以前做的事情都抖出來,把賬一塊兒算清,讓連煋今后都不能安生,該賠錢賠錢,該判刑判刑,反正這是她自作自受嘛。”
商曜氣勢弱了些,“她到底騙了多少人?”
“邵淮,我,你,還有裴家那位,我暫時知道的就這么多。真要清算,真要鬧大,連煋絕對沒好日子過,你自己看著辦吧!
商曜把話頭拉回來,“行了行了,別說這么多,你們先讓我上船,我保證不鬧事,我就是想見見連煋。”
“急這一時半會兒干嘛,回國了再見也不遲!
商曜的耐心所剩無幾:“喬紀年,連煋騙你的五百萬,我來還,你先讓我上船。讓她當清潔工,你們太欺負人了!
“你是不是瞧不起清潔工?”喬紀年拿起連煋最常掛在嘴邊的話應對他。
商曜被噎住,一時語塞,“我沒瞧不起清潔工,但你們不能這么做!
喬紀年也不想和他多費口舌了,“行了,先回國等著吧,別到處嚷嚷,我和邵淮也在考慮怎么處理連煋的問題!
他掛了電話,揉揉眉心。
邵淮在一旁靜靜聽著,問道:“是誰給他透露連煋的消息的?”
“不知道,船上人這么多,哪能一一盤問!眴碳o年坐到沙發(fā)上,翹起二郎腿,“已經(jīng)到巴西了,順利的話,還有四十多天就回國了,連煋的事兒,你打算怎么辦?”
邵淮半闔著眼,也在思考。
說實話,把連煋撈上來時,他和喬紀年慶幸她還活著,但又怕她,連煋太聰明了,他們難以確定她的失憶是真是假,連煋做過的事,讓他們不得不警惕,愛恨交織。
等她醒來后,兩人都裝作不認識她,一切交給事務長處理,讓事務長按正常程序給她安排個活兒,想看看她又在玩什么花樣。連煋嫌收銀員一整天都待在店里,太悶,選擇了當清潔工。
至今,他和喬紀年都是警惕的,生怕這一切,又是連煋的新圈套。
他也在思考,如果這一切又是連煋的圈套,他還有能力再承擔一次連煋的傷害嗎?
“等回國了再說吧。”邵淮淡聲道,把喬紀年打發(fā)走了。
連煋打掃完衛(wèi)生,早早就睡。
后半夜起來,去找竹響。今晚還得和竹響一起下水,摸一遍昨晚海底那艘沉船殘骸,看能不能找到值錢的東西。
她心想著,只是像前兩次一樣,去一個小時就回來,就沒吵醒尤舒。
而且這事兒,真追究起來,實屬違反船上的規(guī)定,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把尤舒牽扯進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后半夜,尤舒起床上衛(wèi)生間,不經(jīng)意間瞟了眼上鋪,卻沒看到連煋。
伸手往床上一摸,連煋還真的不在。她連忙打開燈,床上空無一人。
她給連煋打電話,顯示無法接通,用對講機呼叫她,也沒人接應。到外面的公共浴室看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人。
尤舒不由得擔心,巴西治安不比國內(nèi),而且現(xiàn)在還是在港口,水性好的人,也可能會溺水。萬一出事兒了,多延遲一分鐘都可能錯失救助機會。
尤舒回想了下,連煋最近經(jīng)常和喬紀年還有邵淮混在一起,她說她在追人,也不知道追上沒。躊躇片刻,尤舒用對講機呼叫喬紀年,但沒得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