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心咒已成，拜師茶喝過，只待稍后去宗門內(nèi)上過靈牒，這場收徒儀式便算正式完成。
然而上靈牒需要姓名，問來問去，少年卻只說自己無名。
“姐姐給我取一個吧�！彼兄哿�，小臉兒仰起，用希冀的目光望著她。
“不可叫本座姐姐，要叫師叔。”折柳捏了一把少年嫩滑的臉皮，對寒舟道，“你是他的師父，你來��？”
少年聞言癟了嘴。
寒舟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為師替你取名，你可是不愿？”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怎可對師父如此無禮�！闭哿p斥。
“親生的都算不得什么，何況師徒……”
少年小聲嘀咕了一句，到底不敢在折柳面前放肆，低下頭請了罪：“是徒兒無禮，還請師尊賜名�！�
寒舟看著他烏黑的發(fā)頂，微一沉吟：“既然他如此喜歡你們苦雨峰，又吞吃了青蓮地火，就叫作蓮雨吧。”
少年對這個名字無可無不可，但見折柳夸贊，也就開開心心應(yīng)了。
他沒骨頭似的歪在折柳身上，絲被搭在臂彎，露出白皙小巧的肩頭，一張臉清秀嬌怯，半點也瞧不出上古兇獸的模樣。
寒舟看不下去：“洛青，帶他下去領(lǐng)弟子衣物�！�
“是！”
洛青立馬應(yīng)聲，隨即健步上前，扯起絲被團(tuán)吧團(tuán)吧，挾著手腳亂蹬的少年就出了門。
……
待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扭打著走遠(yuǎn)，折柳臉上的笑容淡去。
她扭頭看向寒舟。
“師兄，打從一開始你便沒想過送他去妖界吧�！�
“嗯�！焙鄄环裾J(rèn)。
“為何？”折柳不解，“又為何要讓他接近于我？”
“留下他的理由我已說過，至于由著他接近你……那是你自己結(jié)下的因果�！�
折柳詫異，想不起自己何時結(jié)過這么一個因果。
“饕餮不是母慈子孝的種族，母吞子子食母并不少見，當(dāng)年你救下洛青，無意中便也救了那小饕餮一命�！�
寒舟從懷里取出那半截金絲，一邊操控它變幻形態(tài)，一邊同折柳說道，“只是你離開得急，未有察覺他的存在，后來我前去伏妖，他見你我二人衣著相似，便殷殷跟了上來�！�
“原來如此……”折柳了然點頭，“那若方才他不選留下，師兄會如何處置于他？”
“他會留下的�！焙鄞鸬煤V定。
‘貪婪’的兇獸，還未得到滿足，又怎會輕易離開？
折柳一時無言。
她目光落在寒舟修長如玉的指間，見那截流光金絲幾番變形，最終化作了一根竹枝狀的金簪。
寒舟執(zhí)著金簪打量片刻，末了滿意地點點頭，用它繞起一束發(fā)絲，隨意打了個圈兒插在了頭頂。
折柳忽然想起了自己要問什么。
“師兄，宗門不拒妖修我是知道的，只是這守心咒，我怎么頭回聽說？”
“守心咒一向只由掌門，收徒的師父，和徒弟本人知曉。一是為了顧全妖修本人顏面，二也是防止心術(shù)不正之人得知此事，偷得信物控制妖修�！�
寒舟指了指自己發(fā)間，“這也是為何我要將它變幻形態(tài)，信物長何樣，對應(yīng)誰，全都只有掌門自己知道，妖修本人也無法將其偷走�！�
折柳眼眸微閃：“如此說來，掌門師伯那里應(yīng)當(dāng)有一份門內(nèi)妖修的統(tǒng)合名錄了？”
“此物去宗門靈牒處調(diào)看便是，只是需持有掌門印信，”寒舟沉吟，“有些師父不愿自己徒弟的妖修身份公開，因而只有掌門知曉，便是我也不見得有權(quán)查閱。”
折柳游疑，又問：“那師兄可知，何種妖物的原型乃是六翼巨蛇？”
“宗門里的仙靈妖魔物種課，你就沒有認(rèn)真聽過吧�！焙壅Z氣涼涼。
“哎呀，這個……你若是知道就別賣關(guān)子了！”
寒舟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六翼巨蛇……騰蛇倒是背生雙翼，但那是仙獸。除此之外，便是化蛇了�！�
“化蛇？”
“化蛇，人面豺身，有翼，蛇行，聲音如叱呼，招大水�！�
寒舟站起身，抬手一揮，憑空喚出了一幅巨大的畫卷。
畫卷徐徐展開，紙面透如鮫綃，色彩絢爛流轉(zhuǎn)，繪滿了種種奇珍異獸。
“此物便是化蛇�！彼撝钙渲幸粓D道，“然化蛇多為雙翼，生六翼者只在傳說之中，只因它們往往幼時便被修士斬于劍下……”
畫中的妖魔由小至大，記錄了數(shù)種形態(tài)：
初時只是一條生著幼翅的小蛇，隨后逐漸粗長，直至翼展十尺，尾長數(shù)丈。
繼而化出人臉獸身，尖牙利爪，詭異妖冶。
直至最后，則變成了一條褪盡獸毛的半人半蛇，長發(fā)六翼，豎瞳蛇信——再是像人，它也仍然是一頭妖魔。
“與饕餮那樣的上古兇獸不同，化蛇乃是一種極為惡毒的妖魔�！�
“與女媧一族也不相同，它便是再化形，也永遠(yuǎn)無法成為真正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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