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萬物塵囂遠去。
折柳仿佛被青年眸中的炙熱期盼燙傷,匆匆移開了雙眼。
這樣的眼神,她曾見過的。
是在哪里?
哦對了,好像也是在這里。
在這個終年陰云不散的苦雨峰。
那時她剛闖完試煉之地出來,興沖沖的拿著那塊沒來得及送出去的寒鐵去找玄霞,卻撲了一個空。
回來路上遇到寒舟師兄,他看著她欲言又止。
“那個流言,你沒聽到?”
“聽到什么?”
她方才知道,她閉關那幾年,玄霞鑄了很多劍送給她的師尊。
師尊全給退了回去。
玄霞鍥而不舍,繼續(xù)鑄。
師尊繼續(xù)退。
折柳聽的茫然,寒舟搖搖頭,走了。
等她回到苦雨峰,見到亭中二人,才明白過來寒舟口中未盡的嘆息。
竹林幽深,織雨如簾,爬著青苔的撮角亭。
白衣的劍仙和紅衣的少年。
最驚才絕艷的謫仙和最傾國傾城的美人。
一切明晰,洞若觀火。
折柳遠遠的站著,看見玄霞捧了一柄長劍。
臉上是討好的笑意,眼中是炙熱的期盼。
似乎說了什么,但她聽不到,她不敢靠的太近,怕被師尊發(fā)現(xiàn)。
景楓玄君似乎向她這里掃了一眼,又似乎沒有。
折柳看見他伸手接過了那劍,點了一下頭。
玄霞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燦若星辰。
就好像此時,她也點了一下頭。
牧澤的眼睛便亮了起來。
燦若星辰。
苦雨峰的修劍者和荒火峰的鑄劍師。
仿佛一個輪回。
就差一個旁觀的徒弟了。
折柳心想。
然后往旁邊掃了一眼,愣住。
竹林中,洛青靜靜的站在那里。
雨水淋濕了他的黑衣黑發(fā)——他明明學過避水術,卻沒有施展,不知是忘了還是懶了。
看見折柳望過來,他面無表情的行了個禮,轉(zhuǎn)身離去。
比當年驚慌失措的自己表現(xiàn)的好多了。
果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
又是兩年。
洛青長高了許多,整個人越發(fā)俊朗英氣,光華內(nèi)斂。
如今宗門里的弟子暗暗分為了兩派,一派吹捧玄霞真人的貌美,一派癡迷洛青師兄的俊逸,兩派明爭暗斗,幾乎要上臺打擂。
掌門回憶往昔,感慨萬千:“哎呀,真是一代新人勝舊人,想當年本座也曾被人拿來和景楓師弟比美呢!
長老和峰主們喝茶的喝茶,吃瓜的吃瓜,全當沒聽見。
“還有這事?”折柳好奇問。
“那是,你師伯我當年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男子,就連天華派的綺瀾師妹見了本座都芳心暗許,多年來念念不忘……”
寒舟重重的咳了一聲:“阿柳,洛青這次下山回來,你不回去看看?”
折柳失望的“哦”了一聲,轉(zhuǎn)身出門,留下掌門師伯在那里對著寒舟吹胡子瞪眼。
折柳回了苦雨峰。
洛青去宗門理事處報道還未返回,倒是先見到了牧澤。
他手里捧了個黑檀木的劍匣,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鑄好了?”折柳也笑。
“劍身已成,還差個劍鞘,想先給真人看看!
牧澤輕輕打開匣蓋,捧到折柳面前。
折柳指尖微挑,將長劍取出,橫于身前。
依然是叁尺六寸五分的劍,劍身瑩潤如玉,流動著水色的藍光。
“好美。”折柳贊道。
“真人若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提出,晚輩還可修改!蹦翝傻氖种更c在劍身上,輕輕移動,最后落至劍柄。
劍柄上雕著一枝柳。
折柳是真真驚訝了。
劍與法器一樣,一旦鑄成就不易改動,牧澤卻說他可以修改,他竟有這樣的天賦。
在荒火峰只能做一個內(nèi)門弟子,當真是明珠蒙塵了。
折柳驚訝后笑道:“我很喜歡!
青年便也低頭靦腆的笑起來。
看著他雙頰飛霞,折柳忽覺心中似有什么跳動了一下。
她湊過去,雙唇輕輕的在青年的臉上碰了碰。
“我很喜歡!彼终f了一次。
青年愣住了,目瞪口呆了。
“真、真人……”
“叫我阿柳。”折柳又親了親他的嘴唇。
“……阿柳……”
呼吸熾熱,意亂神迷。
……
洛青領著發(fā)下來的獎勵回了峰。
盈草跟在他身邊試圖和他搭話:“這次真是多虧了洛師弟,若不是你,師尊要的煉材便要被那群人搶走了!
洛青淡淡的“唔”了一聲。
盈草還要再說,洛青卻突然止住了腳步。
她奇怪的看著洛青,又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去。
竹林中一男一女,雙臂相擁,唇齒交纏,耳鬢廝磨。
盈草壓低聲音,輕輕的“咦”了一聲:“那個……似乎是我們峰的牧澤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