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光束透過窗欞拂過她微微顫動的鼻翼,照入了她的夢。昭佩緩緩睜開了眼睛,就看見淡青色的帳幔在微風中飄搖著,心里滿是安謐。她努力回想著方才夢境里那個如玉男子溫暖的懷抱,卻有些意外的,清夢無痕,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是依稀還留著他的溫度。
淡淡的惆悵劃過心頭,幾乎每個早上都會有這樣的感觸。深吸口氣提起精神,猛然想起了身邊的蕭繹。
迅速坐起身來拾了床頭的衣裳罩在身上,還好他還未醒。昭佩瞄了眼籠罩在陽光下熟睡的男子,動作微微緩了些。
那個男子依舊陷在安謐的睡夢中,安穩(wěn)的呼吸著。他剛毅的輪廓、英氣的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多組成的那張冷峻的臉,在陽光下收斂了幾分冷意,反倒柔和起來。昭佩看著他像蝶翼一般在微風中顫抖著的睫毛,忽然感到這樣熟睡的沒有戒心沒有偽裝的他就像是一個孩子。簡單卻孤單著。
昭佩一直盯著他,兀自沉思著。知道他的睫毛顫動幾番睜開了眼睛,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問她:“在看什么?”
“嗯?”昭佩回過神,瞧見他幾分揶揄的眼神紅著別開了臉,讓她收回方才想的吧。像個孩子?不過只是自己一場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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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昭佩在耳房里正埋首于一堆古書之中,就聽見如畫張揚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如畫是一樣的聒噪和吵鬧,昭佩皺了皺眉頭,打算不去理會她?扇绠嫷慕新晠s一直沒有停歇:“小姐!小姐!”
昭佩頗為惱怒地扔下書,幾步起身拉開門瞪著正好跑到門邊的如畫,說道:“如畫!你這個丫頭!還讓不讓人…….”
“小姐!你看,下雪了!”如畫也不管她生氣,急忙打斷了她,就好像看到上好的胭脂一樣興奮。昭佩聽了,別開視線看去,果真…..
不過一個時辰功夫,天地忽然變了樣了,屋宇上一層瓊白色。雪片子細密,如篩鹽如飛絮,無聲無息落著。一團團一片片就好似扯絮綿綿不絕。滿目的白,她望見回廊角落的枝椏,恍惚似開了一樹玉蕊瓊花。昭佩方才的氣焰全消,唇邊勾起一絲笑意來:“乖如畫。真的下雪了呢……”
昭佩徑直走到了院子里,院里已有積雪,她踩上軟綿綿的雪地“咯吱咯吱”響著。她伸出手去接落下來的雪,紛飛的雪片停在她的手心,慢慢化成了水又像冰冷的淚珠一樣流下。
思緒一下子飛了很遠,曾經(jīng)聽人提起過,那個人很喜歡雪天 。不知道他此刻是不是也站在院子里看著這樣的飛雪,他的心里會不會忽然想到還有她這樣一個人。這樣突如其來的惆悵一下子讓昭佩悲傷起來,愈來愈冷了。
如畫從后面跟上來,笑嘻嘻說道:“小姐,雪再下陣子咱們就可以堆雪羅漢了。這雪真大,似乎前年的學也沒這次的大。小姐,咱們要堆一個大大的雪羅漢!起碼要比前年的大!”如畫在興頭上,格外開心。
昭佩立在雪中,微揚起頭。細細密密的雪珠子砸在她的臉上,竟有些生疼。昭佩閉上眼,不敢看那些直沖而來的雪珠子。忽然眼前暗了些,似乎有什么擋住了光線。不解地睜開眼,卻見青色的一棱一棱的東西。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過身看去,正對上蕭繹深邃的眸子。昭佩心神一跳,愣在遠處。
蕭繹執(zhí)著竹青傘淡淡說著:“雖是雪,還是會淋濕的!
昭佩頓時心里流過一絲暖意,笑了笑:“不打緊!庇忠娝穿著朝服,便問道:“剛從宮里回來?”
蕭繹點了點頭,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微抬眸望著茫茫白色,似笑非笑嘆著:“下雪了呢。佩佩喜歡下雪嗎?”
“嗯!闭雅妩c頭,隨他放目遠眺。
“微風搖庭樹,細雪下簾隙。縈空如霧轉(zhuǎn),凝階似花積。不見楊柳春,徒見桂枝白。零淚無人道,相思空何益!笔捓[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線傷感,緩緩吟著《詠雪》。昭佩默默聽著,聽到那句“相思空何意”,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顫。她不知道蕭繹的用意,是言給自己的還是言給她的,或是僅僅因為應(yīng)景。
院子外頭忽然傳來嘈雜聲,然后兩個小廝抬著一個小籠子進了院子。昭佩放眼看去,籠子里是何物也看不真切。于是略帶疑惑地看著蕭繹,蕭繹淡淡一笑,拍了拍手揚聲道:“搬過來!
昭佩這才看清,是一只有花紋的貓。它趴在籠子里慵懶地打量著外界,舉起爪子很是優(yōu)雅地舔著。昭佩眼睛一亮,幾步上前在籠子邊蹲下來,盯著這只“貴族”貓驚嘆著:“好大的貓啊!
蕭繹卻略帶嘲諷地笑了:“你仔細看看,這可是貓?明明是一只未足月的老虎!
昭佩聽了,本來伸去打開籠子的手僵在了那里,這才看清那小家伙藏在皮毛之下的鋒利爪子。她迅速收回了手連連幾個退步,跌坐在雪地上。
小老虎半瞇著眼睛看著她,似乎有幾分嘲意。那神情竟與蕭繹有幾分相似。
頭頂上傳來蕭繹的笑聲,繼而一雙有力的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嚇到了?”滿是揶揄和嘲諷。
昭佩站起身甩開他的手,一臉的狡辯:“才沒有呢。方才腳麻了。”無視過蕭繹擺明的不信,又問道:“這是哪里來的?”
“六叔送的!笔捓[說罷再沒有說話,只是吩咐小廝們把它移到暖閣去。昭佩腦海里浮現(xiàn)出蕭宏似豹覓食的眼睛來,身子一抖也不再去想了。
蕭繹舉步就從她身邊走過,忽然停住了說道:“對了,過幾日宮里除夕擺宴,你我要一同去!
昭佩點頭:“我已經(jīng)知曉了!蹦菍⑹撬退煌霈F(xiàn)在眾人面前,出現(xiàn)在他面前……蕭繹意味深長笑了笑:“有沒有覺得這老虎像什么人?當心它的爪抓傷你!
她微愣,不明他的意思。抬頭看向他,蕭繹卻已經(jīng)甩袖離開了。他的言語中有些隱喻,昭佩不明他是指何人,但已經(jīng)生出了一種擔憂來。
“王妃,您身上濕了,還是先回去換身衣裳吧。不然一會兒受了涼!弊右惯不走來,不平不淡提醒著。昭佩提起裙子,看了看濡濕的繡鞋,無奈點點頭。心中卻一直壓著一塊石頭,似乎感覺要發(fā)生什么。(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