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華燈初上。
時(shí)隔半月，蕭綸再次來到卿紅館，只是心境大不相同。那時(shí)，正是少年春風(fēng)得意。而如今，只是一介落魄庶民。
他有些想念她，很久沒有見到了。
這個(gè)“她”，不知是現(xiàn)在禁足在家的待嫁女子，還是現(xiàn)在館內(nèi)撫琴的紅塵女子。今日蕭綸只是一身輕紅長衫，沒有過多的裝飾和花哨，卻依舊是英姿勃勃。蕭綸抬頭看了看那揮毫的三個(gè)大字，舉步跨入了門檻。
鶯鶯燕燕，香粉如云，耳邊是嬌嗔和調(diào)笑聲。他目不斜視，從容地上了樓。行至一半，忽被人攔住了。
眼前是一張笑意盈盈的臉，她嬌笑著說道：“這不是六爺嗎？好久不見，近日可好？”她的話語里有著隱隱的嘲諷和幸災(zāi)樂禍。這六王爺被貶為庶民的事已經(jīng)婦孺皆知了，平日里因?yàn)槭捑]的身份，就算有不如意的委屈事也一忍再忍，這回媽媽可是要好好看看這笑話。
蕭綸淡淡一笑：“還好�！�
媽媽又問：“六爺可有住處？”滿是揶揄。
蕭綸眉頭一皺，盯了她一瞬，卻終究沒有說什么，不答反問：“晚?xiàng)d姑娘可在？”
媽媽笑著：“對不起了六爺，晚?xiàng)d現(xiàn)在正好有客人�！�
他疑惑抬頭，卻不見她的房前燈籠亮著。卿紅館里的規(guī)矩，若是姑娘有客人了，就要在門前亮一盞燈。蕭綸會(huì)意，畢竟現(xiàn)在不如以前了，有些事…….從袖里掏出一錠金子，放在她手上，冷冷說道：“可夠？”
媽媽瞧著那金子，笑著收回了懷里，卻依舊為難地說道：“只是六爺，晚?xiàng)d是真的有客人，恐怕是丫頭們笨的很，還沒來得及點(diǎn)上燈。要不，奴家招呼其他人來款待爺？那紅袖啊，秀秀啊，綠苑啊，都是些秀色可餐的人兒呢�！�
蕭綸冷哼一聲：“一些庸脂俗粉入不了爺?shù)难��！彼吹綃寢屵@架勢，就知道這樣的勢利之人最擅長的就是見風(fēng)使舵了。他如今身份不比從前，自然也不在是他們巴結(jié)的對象。
說到底，自己不過是仗著父皇對自己的寵愛作威作福罷了。離開了他，自己倒是草芥一般。世態(tài)炎涼，蕭綸冷冷盯了她一瞬，甩袖就下樓去。
“六爺！”身后有人急促地喚他。晚?xiàng)d扶著欄桿傾著半個(gè)身子，見蕭綸生氣了要走，在不顧其他，提著裙子下了樓拉住了他：“六爺，你別走啊。晚?xiàng)d等您很久了。”
“晚?xiàng)d！”媽媽見她拉著蕭綸，登時(shí)暴跳如雷，也不管周圍還有客人，聲音變得尖銳起來：“晚?xiàng)d，你在做什么？”見眾人都投來好奇的目光，走近他們壓低聲音叱道：“晚?xiàng)d，你想干什么？媽媽的話你也不聽了？”
晚?xiàng)d面上恭敬得很，微欠著聲，可語氣卻很是堅(jiān)定�！皨寢�，六爺是晚?xiàng)d的客人。你收了六爺?shù)腻X，怎么可以這么讓六爺走呢？”
“我……”媽媽本想說還他便是，我可不想你與他再有什么瓜葛，但是終究還是舍不得懷里的金子。正在左右為難著，晚?xiàng)d已經(jīng)拉著好整以暇地蕭綸上了樓。
“我說晚?xiàng)d啊……”媽媽還沒說完，就見晚?xiàng)d將房門“砰”地關(guān)上了。她有些窘，更多的是氣惱。這丫頭片子，竟敢反抗我？想想當(dāng)初，是誰供她吃供她穿？是誰教她琴棋書畫？
現(xiàn)在翅膀硬了，倒是敢當(dāng)著外人的面甩臉子？
媽媽氣得牙癢癢，卻又不好當(dāng)眾說什么。暗地里招了龜奴說道：“我看那丫頭是皮緊了，等到房里的那個(gè)男人走了，你給我好好的去教訓(xùn)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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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xiàng)d的房里點(diǎn)著熏香，蕭綸輕嗅著，忽然顯得有些不自在。晚?xiàng)d奉茶來，見他的神情，馬上明白了。卻顯得有些窘迫，臉上紅暈迭生。
“你這樣不怕媽媽責(zé)罰嗎？”蕭綸隨手撩動(dòng)著一邊斜放的古琴，發(fā)出幾聲寂寥無依的聲響來。
晚?xiàng)d淺笑著走到桌邊，好似無心地將那三足香爐熄了。輕笑著：“無妨。如今我是這卿紅館的頭牌，她不敢做什么的。媽媽她無情如斯，晚?xiàng)d和她可不一樣。”
蕭綸依舊撩撥著琴弦，風(fēng)輕云淡問著：“人往高處走，我這棵喬木已倒，不值得你依附了。”
晚?xiàng)d面上微微動(dòng)容，笑道：“可是賤妾這蘿絲認(rèn)定了喬木，也就隨他了�！闭f罷，有些羞赧地掩袖輕笑起來，只露著那雙烏珠顧盼著，流光溢彩。蕭綸緊緊盯著那雙眸子，心里猛然想起了一個(gè)人來。
她眉眼如絲，一身紅衫翩翩而來。那雙眸子總是滴溜溜轉(zhuǎn)著似乎總是盤算著什么鬼主意，卻有時(shí)羞赧有時(shí)自得有時(shí)爽朗有時(shí)……
“六爺？”晚?xiàng)d見他盯著自己思索著什么，臉上紅暈漸深。
回過神后的蕭綸，忽然有些落寞了。這一閃而逝的情愫被晚?xiàng)d看在眼里，帶著一絲醋意說道：“六爺這是想起了誰？”
蕭綸平日里最喜歡那些懂得察言觀色心細(xì)如塵的女子，可是現(xiàn)在見被她料中了心思，卻有些惱意來。這些惱意，并非是對晚?xiàng)d，更多的是對自己。竟然對那女子生了這樣的心，愁這樣的苦。
“嗯，她與你長得很像，尤其是這雙眼睛�！�
晚?xiàng)d聽罷，很快掩飾住了眼中的一線悲傷。“六爺要不要聽晚?xiàng)d彈一曲助興？”
蕭綸側(cè)頭想想，撩撥著琴弦：“不如你我合奏一曲？”說罷不知從何處取來一支玉笛，湊到了唇邊。晚?xiàng)d會(huì)意，裊裊踱到古琴前坐定。
手腕輕搭在弦上，側(cè)眸看向他。
橫笛聲悠揚(yáng)婉轉(zhuǎn)，在深夜中斷斷續(xù)續(xù)飄到遠(yuǎn)處，些許幽怨輕愁。而那琴聲泠泠緊跟其后，絲絲入扣。似在安撫勸慰。蕭綸扭頭看她，晚?xiàng)d亦抬頭對上他的目光。
迷離和熱切的狂亂。
她知道，他的心里有一個(gè)人，她怎樣也只是個(gè)紅塵女子，怎么也無法入他的眼。但是，讓我陪你走一程可好？等你變成從前的你，我就離開。（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