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池紅蓮開得正艷的時候,昭佩終于及笄了。
身穿華美的紅底白花暗繡四合如意的裙襦,裊裊婷婷在雙親前跪拜下來。她臉上畫著淡淡的紅妝,無暇的面容秀麗嬌俏,很是惹人喜愛。此刻的昭佩再無素日的嬉笑之意,規(guī)規(guī)矩矩拜了三拜。她知道,從今天開始,她便不再是女孩了,而是少女。
徐夫人滿是慈愛地看著眼前這個如同盛開紅蓮的少女,不住地頷首。將桌上早已擺放著的碧玉簪子捧在手里,輕輕挽起她柔順的發(fā)絲纏繞幾番,將那簪子牢牢插入。徐夫人柔柔笑著:“好佩兒,你長大了。這個簪子原是姐姐的,現(xiàn)在就留給你了。”
昭佩一聽,伸手摸去。那簪子冰涼滑膩,卻燙了她的手。
“以后好好待它,別頑皮弄壞了!毙旆蛉硕谥,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
“嗯!”昭佩重重的點頭,笑了起來,眼中卻滿是淚花。
徐琨瞧見她這樣,心里隱隱作痛,起身踱到她面前:“好了好了。行了禮便起來吧。”
昭佩站起身笑著看向他,伸出了蔥玉般的手:“爹爹!
徐琨佯裝很是不情愿,但還是將在手中握了許久的東西放到她手心:“好生收著。等到遇到你中意的人便給了他!
昭佩看看,竟然是一方玉佩,溫潤婉轉(zhuǎn),隱隱雕有水云紋式樣。他的話讓她心里一動,送給中意的人……
徐夫人也笑著和道:“是啊是啊,佩兒已經(jīng)可以嫁人了呢。”
昭佩臉上一紅,收緊了手中的暖玉,心里千回百轉(zhuǎn)起來。給中意的人.....
她原以為,及笄之后自己就自由了,可是想來還是自己算錯卦了。及笄之后爹爹管的更緊了,原先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xiàn)在是天天盯著不放了。甚至將她所有的男子裝束全部收走,更是把她身邊一直助紂為虐的青青和如畫好好教育了一番。昭佩沒有法子,每日只能和昭儷一道琴棋書畫四書五經(jīng),實在是無趣得很。
幸好昭杰知道她是閑不住的人,如果得空便四處搜刮些好玩的東西給她。那鮮卑的五彩琉璃杯,那聽得懂音樂的鳥兒,那難得的孤本書籍。昭佩知道,有些東西可不是昭杰可以找得到的,雖然他也從不說是從哪里得來的,可她心中知個大概。
今日昭杰回來便給了她一個包裹。
“什么。俊闭雅逡贿叴蜷_,一邊問道:“一大包!
昭杰在她桌前坐下:“這是殿下們給你的及笄禮!
昭佩眼中閃亮,笑盈盈攤開:“難得他們還記掛著我!笨粗稚系囊粡埣堩摚迩宄䦟懼锛托彰,似乎是一張清單。龍飛鳳舞的字跡出自蕭綸之手,昭佩會意,原來都是他在那里摻和著他們?nèi)巳怂投Y。
她翻看著,瞧見一只白玉扳指,寫著是三殿下蕭綱送的。八殿下蕭紀送的是兩件形式相同的簪子。昭佩撇撇嘴,這不明擺著一件是給昭儷的嗎?敢情當我是渡橋。
瞧見兩卷畫軸,打開其中一副,便是一愣。那儼然是蕭繹上次搶走的《紅蓮圖》。昭佩無奈搖著頭,他終究是讓給她了。只是蕭綸在送禮前沒有拆開看看,不然怎么也不會送出來的。
另一幅畫是蕭綸送的,昭佩緩緩展開之后愣了許久。那畫上一片絢爛花海,花海中立著一位紅衣翩翩的女子,明眸淺笑,一番風韻躍然紙上。那眉目,那神情分明就是自己。比劃之中包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昭佩愣愣想著,他那時一直在看著自己嗎?
昭杰見她良久沒有說話,一臉的詫異便湊上前去看。昭佩紅著臉將畫收好不給他看。又拾起一邊的書看。一本半舊的樂譜,似乎有些年頭了,細細一看竟是西漢的孤本。心里一陣喜悅,她緩緩捧起按在心頭。不是因為它有多么珍貴而是因為那是他送的。
昭杰臉色復(fù)雜地看著她,緩緩問道:“佩佩,哥哥問你一件事。你老實告訴我。”
昭佩見他一臉嚴肅。小心放下樂譜看著他。
“你,可有心上人?”昭杰盯著她一字一頓地問道。
昭佩臉上一紅,點了點頭又馬上搖頭否認。昭杰繼續(xù)問道:“可是……六殿下?”
她一聽,嚇了一跳,瞪大眼睛回道:“怎么可能,我與六哥只是玩的來而已!
昭杰沉吟著:“難道……是太子殿下嗎?”
昭佩啞言,不承認也不否認。他盯著她良久又問道:“你可知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昭佩搖搖頭:“不知!
他輕輕搖著頭,似乎有些苦惱:“佩佩,你要把握好自己的心。有些事……哥哥護不了你。”
“哥哥你什么意思?”昭佩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有點疑惑和不安。昭杰淡淡笑著:“哥哥只是隨口說說你別往心里去。一會兒不是還有琴課?趕快去準備吧。我就先走了。”說罷,起身離開。
昭佩心里盤算許久,依舊不明不白。難道,哥哥不希望她喜歡太子嗎?還是,他知道太子是不會喜歡她的?想到這里心里一陣慌亂。看來,自己得好好摸摸底才行。爹爹說,如果有中意的人就把玉佩給他。給他……
給他…不給他…給他…不給他…給他…
最后一片花瓣摘落的時候,是給他。昭佩咬著下唇想了許久,垂眸傻笑起來。正兀自想著,頭頂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二小姐!您,您在做什么?”
昭佩抬頭,就瞧見許娘憤怒的嘴臉。
許娘惱恨地盯著她身邊散落的花瓣,氣的嘴唇直哆嗦:“二小姐,您的插花呢?全被你揪了?您要知道,插花也是女子必修的,這關(guān)系到夫家怎么看你的審美…….”
許娘羅羅嗦嗦開始說教,昭佩不耐煩地蹙眉,看見一邊拿著銀剪子細心剪著枝葉的昭儷,頗為無奈地搖搖頭。昭儷察覺到她的目光,沖她淡淡一笑復(fù)埋首于手中動作。
昭佩托著腮望著唾液橫飛的許娘說道:“許娘,這些我都知道。況且,誰說到夫家就要插花了?許娘許娘,我現(xiàn)在有很著急的事情,一定要出去一趟,你就饒了我吧。”
許娘頓了頓,扯著嘴:“二小姐,如果您能將插花要領(lǐng)全部說出來。那許娘也就不再強求您了!
昭佩一聽松了一口氣,淺笑著站起身,負手緩緩說道:“花之品第中,牡丹以黃樓子,綠蝴蝶,大紅,武青霓為上,芍藥以冠群芳,寶妝成為上,榴花深紅重臺為上,蓮花碧臺錦邊為上梅以重葉,綠萼為上;ㄖ骶咧校霉陪~器或瓷器為上。因其入土年久,受土氣深,用來養(yǎng)花花色鮮明如枝頭,開速謝遲!闭雅逡娫S娘眉頭微展繼續(xù)說道:“插花不可太繁不可太疏。式樣不可多過三兩種。忌兩對、一律、行列、繩束、斷續(xù)……”昭佩說起來便沒了停歇。
許娘打斷道:“好了好了?梢粤恕6〗隳腚x席便離席吧。只是希望您的巧手與您背的一樣妙!闭雅逍τ┒Y離席,走之前和昭儷對上目光,相視一笑。
許娘啊你可是猜錯了,昭佩的這雙手,一向言行不一,笨拙的很。(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