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上神一向疼愛小輩,即便有些舍不得,默了半響后卻還是扛不住她那炯炯欲食的目光,正準備將自己跟前那只蟠桃讓給她,就聽身邊一直微笑著看她吃并不說話的慕尋淡淡道:“兮歸上神此番才歷劫飛升上神,天后也是念著這一層才賜她此仙桃滋補身體,芷茵莫淘氣!
我聞言不由竊喜,郄辛曾與我說慕尋慣他這小徒弟慣得很是沒原則,如此看來他其實還是很有原則的。然而沒等我笑著向他道聲謝,便只聽他又淡淡道:“郄辛上神一向不愛吃桃子,不如便做個人情,將此桃贈了我這不爭氣的徒兒吧!
我那笑便僵在了臉上,半響回過神來,轉(zhuǎn)頭望了望正愣在對面傻看著奔至他面前狂啃他身前蟠桃的女娃兒的郄辛,趕緊學(xué)著他也做了個傻愣的表情。
我擔(dān)心她一下子吃了太多蟠桃滋補得太過會被補倒,于是轉(zhuǎn)頭主動同慕尋道:“你也不能太順著她,那桃子那么大個兒,她一次吃這么多恐會消化不良拉肚子!
好吧,我承認,其實比起怕她消化不良拉肚子,本上神更多是想借著此機會向慕尋搭訕。實際上那日我從他寢殿那方白玉浴池中驚跳出來時不知左腳還是右腳還曾一不小心問候過他的下巴,加上他那被我吃了一萬年的豆腐事件,我便實在是羞于面對他,因此不瘋魔了的這一千年也不曾好好去跟他道過歉并對他那一萬年照顧我的辛勞表示感謝。
慕尋的眼涼涼地在我臉上掃了掃,收回目光飲了口杯中的酒,極不給我面子地道:“我倒是記得你小時候的食量比她還要好!
我眨了眨眼,思躇著做了個不好意思的表情:“小時候的事情還提它做什么,我都已經(jīng)記不大清了,呵呵,記不大清了。”說罷突然想到此次搭訕的目的,忙又道,“慕尋啊,那日我——”
本上神一向覺得說話時須得注意察言觀色以免因言語不慎而致使兩人的對話冷場,于是很自覺地在看到他的面容在我那個“我”字一出口便轉(zhuǎn)黑后忙咳了咳,將話題轉(zhuǎn)移到關(guān)懷他上去:“那日,你的下巴沒事吧?”
我的話音剛落,就聽周圍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就連因被慕尋誆了蟠桃的郄辛也一改他那痛心疾首的表情,一臉八卦地扔下不理周遭只顧啃他桌上桃子的芷茵挪到我跟前來,興奮地問我:“那日是哪一日?歸歸你又對慕尋上神的下巴做了什么?”
慕尋的臉更黑了。我暗道一聲糟糕,看來本上神這觀色沒觀到位,沒討好到他還引來一眾八卦之心的圍觀,便急急忙忙擺手澄清:“你聽錯了,我的為人你還不知道么,那些謠言都是誤會,誤會!”
郄辛卻在這關(guān)鍵時候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把我賣了:“正是因為你的為人,我才更不放心哪!
我懂了。他這分明是對慕尋方才奪他蟠桃之舉伺機報復(fù)呢,卻拿本上神做了炮灰!我哪能如他的意,于是舉了兩根指頭高聲道:“父神明鑒,本上神和慕尋上神之間乃是清清白白的,比那小蔥拌豆腐還要一清二白!”
說罷我忙去瞅慕尋的臉,卻見他的神情比方才更冷了。他目光同我對上,嘲諷地發(fā)了個鼻音,然后朝一旁正擦著嘴打飽嗝的芷茵伸出手。
芷茵歡喜地笑笑,蹦蹦跳跳地上前去將自己的小手放進他的手掌里。慕尋便轉(zhuǎn)身牽了她離開。我在身后看著他們的背影,芷茵不知說了什么,慕尋低頭很是愛憐地撫了撫她的頭。
我突然覺得委屈。
郄辛一只手搭上我肩,滿臉得瑟地道:“小樣兒,和我搶桃子!歸歸,干得好,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我轉(zhuǎn)頭看了看他都快扯到鼻子上方去的嘴角,回憶了下慕尋方才的樣子,做了個和他一樣冷峻的表情,伸腿恨恨地踢了他一腳。
郄辛臉上得意的表情終于也僵住了。本上神冷哼了一聲,換上他臉上的得瑟表情,抱著天后賜我的大蟠桃,扔下反應(yīng)過來痛得嗷嗷直叫的他揚長而去。
小樣兒,讓你把我當炮灰!
那之后我也有曾書信與慕尋,洋洋灑灑寫了十幾頁的紙向他道歉,還按郄辛交代我的在那信紙上有模有樣地弄了十幾滴淚上去,以示我是真得慟哭流涕、悔改認錯了。當然,本上神是石頭,是沒有眼淚的,那信紙上的十幾滴淚都是郄辛被我拿著洋蔥給辣出來的。
然而,不得不說,父神羽化后慕尋的氣度似乎也縮減了不少,用凡人的話說,以前的他肚子里連船都乘得下,現(xiàn)在的他的肚子,卻連本上神那十幾張紙的肺腑之言都裝不住,我那信寄出去足足有兩百多年,他卻連半個字都沒回我。
郄辛來看我,見我嘟著個能吊酒杯的嘴巴,忍不住笑出聲來:“怎么,慕尋這次對你倒是端出副冷硬心腸了?”
我甩頭不理他。
郄辛伸手將我的頭掰過來:“這樣吧,我給你出個主意!
我撇著嘴表示對他的不信任。上次他也說慕尋看了我那封滿是淚痕的認罪書就一定會原諒我、讓我能再對他的下巴做點什么的,我雖然沒想要再去踹慕尋的下巴,但也很認真地照他說的做了。結(jié)果我現(xiàn)在還不是在這里唉著聲嘆著氣?
郄辛有些失笑,伸手把我的嘴巴推成正常形狀,咳了聲:“你先聽我說!彼谖疑磉呑拢还词种改昧吮粏緛盹h在半空中的茶壺和杯子倒了一杯茶給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他既對你硬著,你非要這么貼上去自然討不了好結(jié)果。”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郄辛繼續(xù)道:“所以說,你得換個方式來!
我問他:“換個什么方式?”
郄辛挑眉問我:“他對你硬,可有對誰軟?”
這還用問?自然是他那小徒弟唄。想到這里我就不由覺得悵然,話說慕尋曾經(jīng)也是對我很好的,可他如今有了芷茵就對我變得狠心起來,可見真正應(yīng)了那句“只見新歡笑,不聞舊歡哭”。
我很自然地把心里想的說出來,郄辛聞言一口茶噗地噴了出來,嚇得我一抖——幸虧他坐的是我旁邊不是我對面。(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