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怎么辦啊,根本沒帶備用的,一下車就會被看見的!
片刻后沈然看向前面的司機和雍九:“請問這附近能買到衣服嗎?能不能勞煩你們其中一個幫我去買一件外套?”
裴予質(zhì)記憶松動了一個縫隙,終于開口:“我記得訂婚宴上,你的衣服也弄臟過一次!
沈然擦拭衣服的動作猛然停滯。
“你躲進了室內(nèi),大約一小時之后,換上干凈的衣服又出來!迸嵊栀|(zhì)越說越肯定,“那一次,你是讓誰幫你去買的衣服?”
沈然臉色蒼白,嘴唇也顫抖著。仿佛在裴予質(zhì)提及這件事之前,連他本人也忘記了。
“讓誰幫忙……”他喃喃道,“是管家吧,對,好像就是管家!
“你的管家沒有跟著你再次出席!迸嵊栀|(zhì)語氣冷漠,“訂婚宴后,再一次見到你的管家,他已經(jīng)殘疾了。”
沈然神情陷入迷茫,順著說:“殘疾……管家好像出了事,是車禍嗎……”
裴予質(zhì)冷冷看著打扮得像個小王子的沈然,光鮮亮麗。
腦海里那堵墻,被他撞了很多次,終于搖搖欲墜。
有一個猜測在他意識里成形,關于他從前沒有意識到的,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成為了將其他事串聯(lián)起來的線索。
他問:“管家對懷城并不熟悉,應該會有一個裴家的人陪同,那個人是誰?”
“是……”沈然露出痛苦的表情,思索了一會兒猛地搖頭,“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隨即看向裴予質(zhì),試圖理清楚線索:“你和叔叔阿姨都在訂婚宴現(xiàn)場,說不定是你家傭人?對!傭人!我想起來了,就是裴家一個不重要的人,他當時找你或者叔叔阿姨借了車,和管家一起去的!”
他說完之后覺得邏輯很通順,自己也深信不疑,可反觀裴先生,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用那種冷漠的眼神掃了他一眼。
“你不信我嗎?”他下意識問了一句,蒼白無力。
從小到大,他遇見的每個人都會相信他,只要他這樣說了,就不會有人再懷疑他的……
“和管家一起去的人,是裴令吧。”裴予質(zhì)語氣冰冷,看似在問,卻很確定。
沈然整個人都僵住。
裴令是誰……好熟悉……不,他不認識這個人!自己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怎么可能和管家一起去給他買衣服?
“……你們家有傭人也姓裴嗎?”他不抱希望地問。
裴予質(zhì)沒有理會他,繼續(xù)道:“是你主動讓他幫忙的,就像你剛才開口讓司機和雍九幫忙一樣。按照裴令的性格,他雖然覺得厭煩,但礙于裴家人的身份,答應了!
汽車方向偏了一瞬,隨即很快恢復正常。
司機和雍九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困惑。
“一開始,他只是答應幫你借車,后來你央求他和管家一同前去。”裴予質(zhì)頓了頓,冷靜的語氣之下仿佛壓抑著什么,“車禍發(fā)生,管家只是受了傷,裴令死在了那場意外之中。死訊被我父母隱瞞,或許連你也不知道!
說完之后,又看向他,眼神比起剛才更加陰冷。
“或許你其實知道,”裴予質(zhì)的目光幾乎快將他殺死,“你知道裴令死在了訂婚宴那天嗎?”
沈然已經(jīng)在驚恐之中定住,連眼珠子都幾乎轉(zhuǎn)不動,愣愣地看著裴予質(zhì)。
“我不認識裴令……”
然而這個名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是那么的自然。
裴先生什么意思……是在說他害死一條人命嗎?不可能的,他從來都沒想過害人,無論是裴令還是什么人,這筆債怎么能算在他頭上……
管家受傷的事情,那段時間已經(jīng)夠讓他自責了,怎么會還有人因他而死呢?
車已經(jīng)開下了山腰,沒有一個人說話。
裴予質(zhì)只是又看了一眼時間,之后露出了些許不耐的神情。
沈然愣愣地問:“你是不想和我結(jié)婚了嗎?不結(jié)婚了,家里人會對我失望的!
這種問題,裴予質(zhì)是不屑于回答的,他在想裴令。除了那場他不得而知的車禍,還有此時此刻裴令的下落,想楚澤會不會對裴令做什么。
沈然仿佛失去神志,兩眼眨也不眨,眼圈也紅了。
“你不想和我結(jié)婚了,那要和哪一家聯(lián)姻?鄭家嗎?你是不是覺得鄭瑾更適合跟你聯(lián)姻?”
裴予質(zhì)甚至沒看他,只對司機道:“先停一下!
沈然從小到大,即使在走丟的那段時間,也從來沒有這么被人無視過。
他在裴予質(zhì)這里得到了太多的忽視,仿佛自己只是一個無關輕重的小角色,比起裴家那些傭人還不如。
一時間,他想起了在島上那一頁,楚澤跟他說的話——
“裴予質(zhì)不好拿捏,你想讓聯(lián)姻更順利,就最好讓他變得更好操控!
沈然本性良善,根本不懂得如何傷害別人,即使覺得楚澤說得有道理,也一直都在糾結(jié)猶豫。他甚至還為自己的猶豫感到恥辱,因為自己就不該將這句話放在心上。
可這會兒,他竟然覺得自己早該那樣做的。
一只手緩慢摸到了西裝內(nèi)袋,那里放著一把水果小刀,是從裴家客房順走的。
他的手在顫抖,卻還是拿了出來。
沒有人在看他,所以這是他下手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