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雍九一個腦袋兩個大，他根本請不走這尊大佛，客氣說了兩句，通通被無視了。
沈然盯著那兩人的背影，還在說：“裴先生，外面都在傳您在婚禮前夕出軌了其他人，還是這么一個不著調(diào)的人……您甚至不在乎裴家的名聲嗎？”
出軌這兩個字一出來，雍九什么也顧不得了，連忙上手扯住沈小少爺?shù)母觳�，把人往外面拽�?br />
著急之下，話也說得多了：“今天裴總不宜見客，少爺您請回吧，要結婚的話不是還有一個人選嗎，您要商量婚事找他去�！�
“還有一個人選……楚澤？”
沈然從這兩句話里得到了裴予質(zhì)的意思，頓時覺得自己被玩弄了，像個皮球被踢來踢去。
他就如此不堪嗎……但這樁婚事他也是犧牲了的，說到底，誰想聯(lián)姻�。坎欢际菫榱思易謇鎲幔�
憑什么裴予質(zhì)可以隨心所欲，不在乎裴家名聲，而他就只能被困在家族的道德捆綁之中，并且還心甘情愿……
那兩人已經(jīng)走進門里，根本沒有要留下來聽他說話的意思。
沈然深吸一口氣，沉下語氣道：“對不起裴先生，我不是來跟您鬧的，我只是想問一個婚禮的準確日期。對令堂的逝去我深表遺憾，葬禮，沈家一定會去的，您身為裴夫人的親生兒子，也會去的，對吧？”
裴令原本任由裴予質(zhì)牽著自己走，聽見這段話之后忽然停下腳步。
“等等，誰死了？”
裴予質(zhì)被那雙灼灼的目光盯著，只能答道：“母親�！�
兩人對視著，都想要從彼此的目光中尋找到答案。
過了好一會兒，裴令才開口：“她死了啊，那你很快就要自由了�！�
即使語氣平靜，表情也看不出什么，但裴予質(zhì)在此刻更加確定，他的虧欠比罪孽更加無窮盡。
他只好握緊了裴令的手。
“她的葬禮在哪兒？”裴令又說，“我要去看�！�
第90章 盛夏體溫
裴令說想要去參加葬禮，后果就是被裴予質(zhì)拉著往樓上走。
他第一反應是裴予質(zhì)生氣了，但想不通這生的哪門子氣。
那個年輕人還在后面喊：“楚澤問你，之前跟他談好的事情還作不作數(shù)？！”
裴令依然茫然，腦子里幾乎一片空白，無力去思考，但他哥握著他的手突然用力了一些。
上了樓梯，他因為注意力全在裴予質(zhì)那兒，走得磕磕絆絆，差點摔倒，下意識抱住了裴予質(zhì)胳膊。
兩人突然停下。
他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心虛地開了口：“哥？你生氣了？”
裴令抱著裴予質(zhì)的姿勢很像小孩討糖吃的樣子，就差晃晃他的胳膊，問一句“到底能不能給我買”。
他完全沒轍。就算很想問裴令，和楚澤見的第一面到底說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也問不出口。
更何況裴令已經(jīng)忘記了。
“我沒有生氣，”他低聲答道，“但你不能去葬禮，和我待在一起最安全�！�
又上了幾級臺階，裴令卻說：“你是說其他人安全嗎？你害怕我去大鬧葬禮？”
隨即又自顧自點點頭：“嗯……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裴予質(zhì)那人肯定不愿意報復出氣，他逆來順受慣了，只能我來了，我要讓楚風荷和裴先連死后都不寧靜�！�
又是為了他，裴予質(zhì)心想。
可這些話，裴令只愿意對著幻覺說。
裴予質(zhì)知道原因，因為他從前太難相處，太難接觸，把人推得太遠，自以為是對裴令好，卻讓裴令多了太多委屈。
那些委屈無處發(fā)泄，積在心里直到裝不下，只能對著幻覺傾訴。
裴予質(zhì)錯過的那些開誠相見的時間，裴令都和幻覺一起度過了。
他的錯誤和罪孽都深重，卻無法控制去羨慕一個幻象。
……只是羨慕嗎？
裴予質(zhì)想嘲笑自己的虛偽。
裴令還在說：“這些話也只有你能聽了，不敢讓裴予質(zhì)知道，那畢竟是他親生母親。我就怕我一廂情愿，做了他不想看見的事情。”
嫉妒的情緒一旦破了土，長勢便快速得讓他沒有喘息的機會。
“你雖然一直都挺好說話的，可也只是我的想象�！迸崃钫Z氣也低了下去，“如果換成真正的裴予質(zhì)，或許他根本不愿意聽我講話，更別說一直這么包容地看著我了。”
裴予質(zhì)幾乎竭盡全力在控制自己。
他在裴令的眼里，冷漠得仿佛陌生人，這算是求仁得仁嗎？
接近二十八年的人生，他從來不知道這種滋味�？匆妱e人擁有了他所沒有的東西，就渴望得快要發(fā)瘋，甚至開始忌恨。
可他忌恨的對象，存在于一片虛無。而那片虛無的根源，甚至還是因為他，一切都歸咎于他。
他甚至不配提出彌補，哪里還配嫉妒？
回了樓上房間。
咔噠一聲輕響，門落了鎖。
裴令愣住了：“這還是白天，你要睡覺？為什么要反鎖？”
他茫然地伸手，要去將鎖打開，手腕卻突然被扣住。
裴予質(zhì)將他一步步逼到門邊，低頭看著他的眼睛。
“對不起。”裴予質(zhì)說。
裴令更加迷茫：“……沒關系？不是，你為什么要道歉？”
然而裴予質(zhì)又上前一步，他不得不繼續(xù)往后退，背部抵上了門板，再無退路可言。危險信號從心底升起，他這才覺得氛圍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