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爺答應(yīng)說之后,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魏四爺和老伴兒夫妻多年,竟然同床異夢,各為其主,到頭來連翹一輩子都沒有對魏四爺上心,魏四爺這也算是死了心。
只是我略略有些吃驚,當年連翹跟了魏四爺,僅僅是因為魏四爺強了她嗎?
魏四爺開始講述往事了,我再也無心多想其他,只聚精會神聽魏四爺陳述,不敢放過任何一點信息,“當年我其實跟洛梵他們,都是一個組織的,只是洛梵還有你爺爺他們都很受重用,組織卻偏偏看我不上眼。無論我怎么努力,組織就是沒有重用過我。我不甘心,也不服氣,處處爭強好勝,想要贏得組織的信任和好感……直到有一天,有人找到了我,說只要我肯聽他的,他就能讓我得到想要的一切!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當時魏四爺正躊躇滿志想要實現(xiàn)自己的大夢想,這個人正好投其所好,他應(yīng)該一口就答應(yīng)了。只是我有些好奇,找到他的又是誰,不過不管是誰,應(yīng)該對他們組織的情況很了解才對。
“那人不僅答應(yīng)給我想要的一切,還幫我提升了功力,給了我很多我夢寐以求的東西。跟在組織受到的冷落和白眼相比,這人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再也不想其他,打算跟著這個人大干一番。”魏四爺頓了頓,臉上顯出了苦笑,不知道他有沒有對這次決定后悔過,“只是我一直追問那人到底什么時候才委我以重任,那人卻一直不肯開口,只告訴我還沒到時候。”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都以為這個人要把我忘記了,他卻忽然出現(xiàn)了,說用我的時候到了,我興奮不已!蔽核臓斞劾锷陨蚤W出了光亮來,應(yīng)該是想到往事閃出的火花,“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他讓我跟著一批知青上山下鄉(xiāng),而且還讓我跟其中魏老大他們打成一片。我追問了好幾次,他卻從來都沒有告訴我是什么用意!
跟魏老大他們打成一片?
魏四爺又接著往下說道:“其實,我來了白家溝一段時間,整天都在想著該如何從這個鬼地方逃出去,可我偏偏遇到了你,連翹。我從來沒有這么喜歡過一個女人,我?guī)缀鯇δ闶且灰妰A心,哪怕你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所以,你留在白家溝,我也跟著留在了白家溝……現(xiàn)在想想,或許那人知道我沒心思留在這里,你或許就是他禁錮我在這里的一枚棋子。”
說到這里,魏四爺微微頓了頓,深深看向他老伴兒。連翹卻微微別過臉去,甚至不愿意跟他的目光相接觸,更別說被魏四爺?shù)脑捤騽恿恕?br />
“剛開始一段時間,我確實把心思都放在了連翹身上,一心想著該如何討好她,如何讓她注意到我,一直到活埋羽化子之前一段時間,那人忽然找到了我,面色嚴肅,說用我的時候到了!闭f到這里,魏四爺臉上浮現(xiàn)出了嘲弄的神色,“不可否認,我當時確實有些興奮,因為跟這人認識這么久了,他終于有任務(wù)派給我了,我很期待,到底是什么任務(wù)。但我沒想到,他給我的任務(wù),就是讓我去老墳里毀掉老墳棺材里的尸體。”
我可以想象魏四爺當年的失望,他等了這么多年,就是摩拳擦掌等著被那個人重用,但他卻沒想到,幾年過去之后,那個人除了讓他混入魏老大他們之間外,給他的任務(wù)居然就是毀掉老墳里的尸體。
聽到這里,我忽然插嘴問了一句,“那個人沒有讓你對羽化子下手嗎?”
“沒有,他甚至都沒有提到羽化子,我也是在后來批斗時才看到羽化子竟然也到了白家溝,這讓我吃驚不小。他怎么說呢,好像算我們組織的人,卻又好像高于我們組織,平時基本不會在組織出現(xiàn),他卻忽然出現(xiàn)在白家溝,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蔽核臓斠荒樏曰,“我問過那人,羽化子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白家溝,那個人卻不讓我管,甚至跟我說,只要我完成他吩咐的事情就可以,其他的都不要多管!
魏四爺語氣里有了不服氣。
我知道,只怕后來活埋羽化子的原因,大概就是從這里起來的。
果然,魏四爺冷笑一聲接著說道:“那個人讓我去毀了老墳里的尸體,我偷摸著去了一次老墳,卻赫然發(fā)現(xiàn),那棺材里竟然不是人,而是赤炎的身體!那東西邪門兒的很,我試了幾次,都沒有辦法將那東西除掉,后來我就想了個辦法——他羽化子不是能的很嗎,如果我把他放進那棺材里,若是赤炎要對他下手,他為了保住性命,應(yīng)該除掉赤炎吧?”
我冷笑。
魏四爺這個算盤打的好,如果赤炎要對羽化子下手,羽化子必然會想辦法除掉赤炎;若是羽化子除不掉赤炎,那只有被赤炎除掉。
無論哪一種,對魏四爺都有好處。
“你剛才說,那棺材里是赤炎的尸體,你又如何讓它復(fù)活的?”這是我最關(guān)心的一個問題。
“你忘記了,我是組織里的人,雖然我得不到組織的重用,但我不是一般老百姓。”魏四爺這句話回的十分冷傲,甚至有些沖,大概是我的語氣讓他想到了當年在組織中不受重用的時候了,“從我見到那赤炎的身體,我就知道赤炎并沒有死,更像是冬眠,只要合適的契機,它就能復(fù)活!
我點點頭,很快明了,“所以,你就復(fù)活了赤炎,然后將羽化子放進了老墳的棺材里,想要實現(xiàn)你一舉兩得的計劃,對不對?只是你沒有想到,羽化子非但沒有被赤炎殺掉,赤炎反而除掉了跟著你們?nèi)サ囊蝗喝!?br />
“你說錯了,不是赤炎除掉那些人的,而是洛梵!蔽核臓斘⑽u了搖頭,面色冷峻,“也不知道羽化子用了什么辦法,在那天晚上就把洛梵和赤炎和到一起了……或許,羽化子就在等待這個時刻。而我,正好幫了他的大忙!
最后一句話,魏四爺有些喃喃自語,很明顯是跟他自己說的。他的臉上,忽然有了懊惱。
或許,就在跟我們講述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沒有吭聲,但我明白魏四爺在懊惱什么:他聽從那個人的指揮,又打了自己的小算盤,想著一舉兩得。但萬萬沒想到,他的舉動,或許正好也在羽化子的謀劃當中,他看似在替那個人辦事,其實正好替羽化子辦了事!
“四爺,說到現(xiàn)在你都沒有告訴我們,那個人到底是誰!痹谖核臓敯脨廊f分的時候,我打斷了他的話,好奇問道:“都這個時候了,你也沒有必要隱瞞他的身份了吧?”
魏四爺愣了愣。
“若是我說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你們會相信我嗎?”他嘴里說著“你們”,但其實一直看著連翹。
連翹冷哼了一聲,終于轉(zhuǎn)頭看向他,微微冷笑,“信不信在我,說不說在你。都這個時候了,你說了又有什么?你剛才不是還說,你要告訴我都有什么人參與進來嗎?怎么,現(xiàn)在就改變主意了?”
我心中暗暗感激連翹。
都這個時候了,她或許已經(jīng)生無所戀,可她為了讓我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誘導(dǎo)魏四爺說出那個人的身份來。
“我確實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但他有個很明顯的標示:每次他出現(xiàn),肩頭上都有一只黑色的貓。”魏四爺一臉苦笑,終于還是描述了這個人的特征。
在聽魏四爺描述了這人的特征之后,我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我認識的人當中,肩頭上有黑貓的人,只有菩空老祖!
是菩空老祖派魏四爺來白家溝阻礙羽化子他們行事的?
可羽化子這個局是跟我爺爺一起設(shè)計的,也就是說,菩空老祖派魏四爺來白家溝,其實是為了破壞我爺爺和羽化子設(shè)計的大局!
我有些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菩空老祖怎么會破壞我爺爺設(shè)計的局?
但看魏四爺?shù)臉幼,他分明就不知道跟他一直打交道的人到底是誰,也沒有必要污蔑菩空老祖。所以,對于菩空老祖身份的事,魏四爺應(yīng)該沒有說謊!
這是為什么?
菩空老祖之前設(shè)計破壞我爺爺他們的大局,后面卻又出現(xiàn)幫我?
我腦子亂哄哄的,但又飛速運轉(zhuǎn)著,等想到上尊只是將菩空老祖的魂魄收了,并沒有將菩空老祖打的魂飛魄散的時候,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陣濃烈的不安——難道,這一次,我信錯了菩空老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演戲給我看的?
想到這點,我只覺得一陣窒息,有什么東西沉甸甸壓在了我心頭上,壓的我?guī)缀醮贿^氣來!
“我來問你,你們八個人之間,到底有什么共同點?”就在我腦海中亂糟糟的時候,連翹忽然問了魏四爺一個問題,“我不想到死,都背著一個疑團到地獄,我請你告訴我!
我明白連翹的意思。
羽化子當年讓她多年之后再接應(yīng)冰冷男和我,并且?guī)椭淠泻统嘌缀隙䴙橐唬蓞s沒有告訴她關(guān)鍵部分,她到死都不知道羽化子不在人世之后,冰冷男和赤炎能合二為一的催化劑是什么。
“我們的共同點?”魏四爺不明所以,皺了皺眉頭,“我們沒有什么共同點,翹翹,你問我的事情,我絕對不會隱瞞你,但你能不能問的詳細具體一點……”
他的話還沒說完,連翹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沉思了片刻之后,她猝然長嘆,“我明白了,其實洛梵能再次跟那赤炎合二為一,其實跟你們八個人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以為有關(guān)系,不過是羽化子故意釋放的煙霧彈罷了,可憐我一直謹防著你們幾個人,甚至還不惜殺了幾個人……”
連翹現(xiàn)在滿頭白發(fā),而且語氣悲愴,只聽的人心生蕭索,也跟著她一起難過了起來。
“翹翹,我已經(jīng)沒有多長時間可活了,在我臨死之前,我能不能問你一句話,希望你老實回答我……”魏四爺努力從地上爬起來身子,語氣深沉,“咱們在一起相伴幾十年,你有沒有一丁點兒對我動過情?”
一陣沉默。
連翹緊緊閉著嘴,沒有張嘴要說話的意思。
魏四爺緊緊盯著連翹,巴巴等待她的回應(yīng),眼神殷勤而期待。
還是沉默。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沒有!边^了很長時間,連翹終于張嘴了,看都沒有看魏四爺一眼,聲音冰冷,“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個日日夜夜,我都想著要如何才能除掉你。可我不能動,我怕驚動了他們幾個人,破壞了我的計劃……”
魏四爺臉上僅有的一點笑容,也一點一點凝固,眼里瞬間猶如死灰一般!
“這是你逼我的!”沉默了片刻之后,魏四爺?shù)纳碜雍鋈患话愠淠猩淞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