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掃了魏老大一眼,沒好氣指著炕上的魏老二說道:“現(xiàn)在死的人還少嗎?至少你們告訴我怎么回事,我可能還會替你們想想辦法。你看清楚了,死的可都是你們的人,說不定下一個就輪到你們了!”
我這么說了之后,魏老大看我的眼神,帶了疑惑卻沒有說話。
另外幾個人顯然沒有他這么固執(zhí),我說可能會替他們想辦法之后,他們相互看了一眼,眼睛猛然一亮,齊齊看向我問,“你,你說的可是真的?如果我們告訴你,你就想辦法?”
我點點頭,鄭重其事答應,“真的!
我答應之后,最開始就沉不住氣的那個人轉而向魏老大說道:“大哥,這個小哥說的沒錯,即使咱們現(xiàn)在什么都不說,照樣也一直有人死。為什么不干脆賭一把試試看,說不定還能活下去呢?開始是老三,后來是老八,再后來是老二,說不定下一個就是,就是我們!
“沒錯,大哥,我老了,膽子也小了,真不想死的這么慘了。”這人開口之后,立刻就有人附和道,一邊說一邊看了看炕上死狀凄慘的魏老二。
魏老二跟魏老八死狀一樣,臉上、脖子上,還有身上露出來的地方,全部都被抓爛了,渾身上下更是沒有一處好地方,死狀極其凄慘。
魏老大看看我,又看看他幾個兄弟,然后走到魏老二身邊,刷一下撕開了魏老二身上的衣服,指著魏老二胸前赫然一處淤青,冷冷開口問我,“老三并不是死在這東西手中的,可老三身上也有淤青,你能告訴我,這淤青怎么回事?”
他的意思是,這些死去的人身上唯一的共同點,都是胸口的淤青。很有可能,淤青才是這幾個人真正的死因,而那東西并不是。
“大爺,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在傻子死后,你讓我先調(diào)查傻子的死因嗎?既然他們兩人都是死于同一種原因,又為什么要有先有后調(diào)查呢?”我沒有被問住,而是問了魏老大一個問題。
魏老大愣了愣。
愣了片刻之后,他終于長長嘆了一口氣,“老三是我們的人,而傻子不是!
所以,他更關注傻子是怎么死的。
這就是魏老大讓我改而先調(diào)查傻子死因的原因,只是他沒想到,魏老三的尸體會忽然失蹤而已。
“傻子的尸體呢,你們還看著嗎?”我心中一動,立刻追問。
魏老大臉色刷的一變,立刻扭頭吩咐了一個人,“快,你去看看,傻子的尸體還在不在!
那個人答應了一聲,立刻急匆匆跑出屋子去了。
其他幾個人忽然明白過來我說的是什么意思,個個臉色煞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種詭異的氣息在我們之間緩緩彌漫,漸漸彌漫到了所有人心底。
“現(xiàn)在還有時間,你們可以跟我聊聊那東西到底怎么回事,或許,我可以幫忙。”我再次重申了這一點,希望能打動這幾個人,從而找到關于那東西的突破口。
那幾個人看看魏老大,小心翼翼請求,“大哥,就告訴他吧,司馬當做活馬醫(yī),怎么樣?”
魏老大一聲不吭,只是點著旱煙袋,吧嗒吧嗒開始抽煙,直到將一鍋子旱煙袋抽完了,他才狠狠將煙袋鍋子在鞋幫子上磕了磕,抬頭狠狠說了一句,“既然要說,那就由我來說,就算是報應,也報應在我身上好了。我活了這么久,實在是活夠了!”
魏老大的語氣里,帶了一股子悲壯!
其他幾個人的眼圈兒,立刻就紅了,齊齊叫了一聲“大哥”,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關于魏老大他們幾個人,我還是從魏四爺嘴里了解到的,本以為他們個個十惡不赦,現(xiàn)在見魏老大在這種情況下居然將生死置之度后,倒也佩服他身上這種兄弟情義。
我沒有催促,耐心等著魏老大梳理情緒和思路。
片刻之后,魏老大終于開口了,眼神悠遠,“那個時候,我們響應號召,上山下鄉(xiāng),自告奮勇來這種偏僻的小地方當知青,拋頭顱灑熱血奉獻青春,想著把自己擁有的一切獻給國家。當時來這里當知青的人不在少數(shù),從好幾個地方來的,自然是各個地方都拉幫結派,自成小隊,我們八個都是從帝都來的,當時又年輕,就結拜了兄弟,無論做什么幾乎都在一起。當時我們八分意氣奮發(fā),無論做什么都沖在最前面,漸漸在這些知青中就有了些號召力,其他地方的知青也漸漸開始向我們靠攏……那個時候,我們八個人幾乎可以說是一呼百應,漸漸有些飄飄然了,以為自己就是天就是地……一直到后來發(fā)生了一件事!
說起開始意氣奮發(fā)的時候,魏老大的語氣一直是高昂的,其他幾個人臉上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渾濁的眼里也綻放出了神采來,放佛又看到了當年的好時光和自己年輕的模樣。
可等魏老大說到后來發(fā)生一件事的時候,魏老大的語氣忽然低沉了下來,其他人都是臉色一變,眼里有了恐慌。
我知道,關鍵來了。
果然,魏老大接著說道:“后來批斗牛鬼蛇神,有一批人被押到了白家溝,住在牛棚里,其中有一個人,據(jù)說是因為封建迷信被關進去的。其他人都十分配合,可唯獨他不配合,處處倔強,跟一頭驢一樣,誰都拿他沒有辦法。我們哥兒幾個商量了商量,說教訓教訓那犟驢,讓他知道知道革命紅是什么滋味!
我雖然沒有經(jīng)歷過那個時代,但也從不少地方看到過相關資料,知道那個時代的瘋狂,所以魏老大說的我都能理解。
只是,我很好奇,“你們知道那個人叫什么嗎?”
魏老大臉色猛然一變,好像很害怕提到那個人的名字一樣,直到旁邊有人顫抖著說了一句,“那個人的名字很奇怪,叫羽化子!
我的心猛然咯噔一聲!
羽化子!
我萬萬沒想到,讓魏老大他們諱莫如深的這個人,居然是羽化子!
“怎么,你知道他?”魏老大見我神色奇怪,奇怪反問了我一句。
“你接著說。”我沒有肯定也沒否定,只催促魏老大接著說,“后來呢,發(fā)生了什么事?”
魏老大深深看了我一眼,又接著往下說道:“后來我們哥兒幾個就說要教訓教訓他,就趁著他睡覺的時候,把他給反綁了,刨開了一座老墳,把他給放進去了,上面用稻草蓋住,又壓了一層土……我們當時真的沒想著要殺死他,只是為了嚇唬嚇唬他而已!
說到如何嚇唬羽化子的時候,魏老大特意解釋說是想嚇唬羽化子,并不是想殺死他,我心里呵呵了一聲,虧得是羽化子,要是普通人,只怕早就被他們給弄死了。
“后來呢?”這句呵呵,我硬生生憋在了心里,又好奇問魏老大。
“后來我們就回去了,說打算后半夜去看看,只要他求饒,我們就放了他!蔽豪洗舐曇糸_始顫抖,“可等我們后半夜去的時候,那,那老墳里空空如也,羽化子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我們兄弟幾個正疑惑,就聽到山上傳來,傳來“嗚”的聲音,就像是,像是這幾天村子里傳來的一樣。我們還沒反應過來,跟著我們?nèi)サ膸讉知青就被殺死了,死狀跟,跟老八老二的一模一樣……”
說到這里,魏老大雙眼猛然瞪大,眼里射出驚恐來,全身微不可見的抖著,語速卻驟然加快,“后來我們嚇壞了,都從山上往回跑,跑到村子里的時候,卻,卻發(fā)現(xiàn)他,他就在村口等著我們!
我并沒有太驚訝,羽化子本來就不是普通人,即使他們能將他埋進老墳,都不一定能要了他的性命,這沒什么大驚小怪的。我更好奇的是,羽化子是怎么被送到白家溝來的?
“他站在村口等著你們嗎?”聽到這里,一直沒有開口的孟婆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沒錯!蔽豪洗笕矶级兜膮柡Γ八驼驹诖蹇,等我們走近之后,淡淡說了一句……”
魏老大這里說的很慢,孟婆有些著急,催促問,“說了什么?”
魏老大終于穩(wěn)下心來,抬頭看向我和孟婆,低低說了一句,“你們快走,要不然,死無葬身之地!”
“然后呢?”孟婆微微愣了愣,又接著問。
“沒有然后了!蔽豪洗髶u了搖頭,一臉懊惱,“要是早知道如此,我們又怎么會去得罪他?”
我和孟婆相互看了一眼,一起開口問,“可你們還好好站在這里,并沒有死……”
雖然這幾天他們接二連三有人死去,但卻活了這么多年,并沒有死。
“當時我們一群知青都留下來了,很多都在這里結婚生子。”魏老大臉色更加惶恐不安了,眼里都是因為驚恐帶來的灰敗,“可是,我們卻沒有后代……”
聽到這里,我心中猛然掀起了一陣巨浪!
原來,我們猜測的根本不對——這白家溝只有老人,年齡徹底斷層,并不是因為他們都是人為性來到村子里,而是因為這個!
“你的意思是,羽化子殺了你們的后代?”羽化子殺死這些人的后代,我始終不太相信。
“我們并沒有說是他殺的,只是他預言的……”魏老大搖了搖頭,似乎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意思才好了,“我們都覺得,我們的后代,都是,是那東西殺死的。而那東西,是被他給喚醒的。那次去山上的很多知青,應該也是被那東西給殺死的。這些都是,都是因為我們惡作劇,將他埋進了老墳里……”
這一句話,幾乎沒有什么邏輯可言,如果是羽化子預言的,他們?yōu)槭裁催@么害怕羽化子?就是因為他們覺得,是羽化子喚醒了那東西?
我還記得魏四爺老伴兒曾經(jīng)告訴過我們,說他們也是第一次聽到那東西,看來,她說謊了,她也是這一批知青中的一員,若是當年就發(fā)生過慘案的話,那她應該知道才對。
我和孟婆都沒有開口說話,我們在等著魏老大他們接著往下說。
“他,他說我們都會被殺死,即使我們已經(jīng)躲過了這么多年,我們還是會被殺死,會被殺死的……”魏老大說完之后,又有一個人開口補充道,這個人膽子比魏老大還小,一句話沒有說完,就嚇的渾身顫抖,聲音更是抖的不像樣了。
可見,他們對羽化子害怕到了什么程度,即便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們還相信羽化子的預言。
孟婆愣了愣,接著問,“是不是因為這幾天那東西又出現(xiàn),所以你們都相信他的預言?”
“并不完全是!蔽豪洗髶u了搖頭,直勾勾盯著我和孟婆,看了半晌之后,忽然說了一句,“他還預言到,你們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