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我上次在樊守打電話時聽到過,應(yīng)該是他的爺爺。
我們循聲朝樓梯處看去,本以為會看到一個佝僂背,滿頭白發(fā),一臉皺紋的老頭。結(jié)果,出現(xiàn)在樓梯上的,會是一個衣著得體,腰桿挺直,鶴發(fā)童顏的老頭。
他下樓梯甚至不需要扶樓梯的扶手,就直接手背在身后,一步步朝我們走下來。隨著他走近,他身上那份壓迫人的霸氣也朝我們襲來。
“爺爺。”樊守等他走近,朝他喊了一聲。隨后也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跟著他叫。
所以,我回過神,朝鄭老爺子鞠了個躬,禮貌的道:“爺爺你好!
他聞言,毫不避諱的打量了我一圈,稀疏的白眉微挑,“長得湊合,難怪把我家阿守迷得神魂顛倒的?上莻蠱女……”
這老爺子說話也太直了。別說,樊守的性子還和他真有點像。
蠱女?他從哪看出我是蠱女的?而且我根本就不是蠱女!
“她不是蠱女。”我沒開口辯白,樊守就替我開口了。
“不是?”老爺子詫異的將我重新打量了一遍,“可小黃剛才怕她,如果她身上沒有蠱蟲,小黃是不會害怕的!
“她是懷了蠱胎而已!狈卣f這話的聲音不大,并不像是因為我懷孕而特別開心。
“血胎子!”老爺子睜大雙眼,發(fā)灰的眼瞳里閃現(xiàn)出驚恐的神色,隨后倒退了幾步。
看到他這樣,我心里很不舒服,他這是在嫌棄我懷了蠱胎嗎?
“爺爺,孩子是我的,你至于這樣的嗎?”樊守顯然也不悅了。
老爺子估計也覺得自己這樣行為過激了,所以,忙轉(zhuǎn)移話題,“好了好了,別站在門口,去二樓茶室喝點茶,我們爺孫好好聊聊!
話末,就張羅家里的保姆泡茶什么的。
樊守則吩咐阿泰和玲子去把老族長接過來,阿泰他們就聽話的離開了。隨后,樊守就領(lǐng)著我去了茶室。
上樓的時候,我又特意看了看樓上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這上面比下面的裝修要奢華的多,雖然同樣是古風(fēng)裝修風(fēng)格,可樓下用的是普通的木頭,可樓上用的全是紫檀木的家具,門、柜子、書架、茶幾、椅子等等,都是散發(fā)著紫檀木那清香味的。
這里和大樊村樊守的住處,簡直是天壤之別。我真的想象不到,樊守從這么好的條件突然轉(zhuǎn)到那么破舊的環(huán)境下,是怎么一步步適應(yīng)下來的?
樊守一路上牽著我走到茶室,都是低著頭的,似乎不想看到這些舊環(huán)境,也是,這里有他痛苦的回憶,不想看是理所當(dāng)然的。
要不是為了保護我們母子,他估計也不會回到鄭家。
我們在茶室里的茶幾邊剛坐下,老爺子就進來了,保姆跟在他身后,端來茶具和茶葉等。
等老爺子坐下,保姆就開始沏茶,我對茶葉還算了解,聞到茶香味就知道是黃山毛峰,我們這邊盛產(chǎn)的一種茶葉。
保姆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我剛要拿起杯子來喝,結(jié)果就被樊守奪了,“你還學(xué)醫(yī)的呢,不知道孕婦不能喝茶嗎?”
我還真忘了!
“魏姨,給她倒杯果汁就行!狈胤畔虏璞俏凰氖畞須q的保姆吩咐道。
保姆點點頭,也不說話,就拿起托盤出去了。
“看來阿守你是打算讓她生下這血胎子了?”老爺子端起茶杯,輕呡了一口茶,淡淡的問了句。
樊守掃了我一眼,朝老爺子道:“是的。否則,我也不可能回來尋求你的幫忙!
“雖然我這老頭子不會蠱術(shù),但是,我十幾歲的時候,跟部隊打仗,去過云南那一塊,了解一些蠱術(shù)。真真實實的見到過一位血胎子……”說到這,老爺子眉頭緊擰,端杯子的手,將杯子捏的緊緊發(fā)響,“那血胎子可不一般啊……”
“怎么個不一般?”我心跳不穩(wěn)的看向他。
只見他將茶杯放下,神采奕奕的朝我們說道:“我見過一次那血胎子,發(fā)現(xiàn)他能驅(qū)使任何蟲子。我記得,當(dāng)初我們部隊和苗族的一支民兵被俘,敵人將我們趕到山谷里要拿機關(guān)槍掃射我們。在關(guān)鍵的時候,天突然黑了,緊接著,天上傳來嗡嗡嗡的響聲,我們當(dāng)時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個個害怕極了。但是,苗族那幫民兵卻大笑著說蠱伢子來了,他們得救了。就在我們詫異的時候,就聽到敵人痛苦慘叫的聲音,還有機關(guān)槍往天空掃射的聲音?蛇^了沒多久,那些聲音就消失了,天空也漸漸亮了起來。等我們朝山谷上方敵人方向看去了的時候,地上除了敵人的戰(zhàn)服和槍支以外,什么也看不到了。苗族那幫民兵就跪地磕頭,大喊著說謝謝蠱伢子,回頭送粑粑給他吃。山谷里就突然傳來小孩“咯咯”的笑聲來。我尋聲看過去,只見一個穿著苗族服飾的小孩,坐在山谷上的一塊石頭上咧嘴朝我們笑……”
“那后來呢?”我好奇的問道。
既然是蠱胎,那么會驅(qū)使蟲子也正常的。可能是出于母性,我聽到小孩坐在石頭上朝他們笑,我就心里暖洋洋的,一股幸福感就涌上來。我希望我和樊守的孩子,也能那么可愛。
“后來……”老爺子眼中的神色暗淡下來,“后來我們知道蠱伢子能驅(qū)使蟲子,就讓民兵用米粑粑誘惑他幫我們做事,在他的幫助下,我們打勝了不少次戰(zhàn),可后來,敵人也知道了蠱伢子,就也用米粑粑誘惑他,而他只是一個小孩子,根本不懂善惡對錯什么的,所以,幫敵人對付我們……幾個苗族的民兵見事態(tài)嚴(yán)重,就回村找到一個巫蠱師,設(shè)計把蠱伢子騙到某個山洞里要燒死他……結(jié)果,蠱伢子被激怒,在臨死前召喚出許多蠱蟲來,把當(dāng)時在場的那些人都活活咬死了……”
“他只是個孩子,不幫你們辦事了,你們就殺了他?太過分了!”我聽到這,心痛的不得了。
老爺子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不是我,我當(dāng)時也勸過他們,是他們不聽的。結(jié)果都和那血胎子一起死了。”
“那蠱伢子的父母不救他嗎?”我又忍不住問道。
老爺子搖搖頭,看著我目露同情之色,“據(jù)說,那血胎子出生后,會噬母……”
“噬母?”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隨即目光移向樊守。
果然見樊守目露擔(dān)憂的看著我,一臉了然的表情,看來,他也知道我生血胎子的話,會被反噬。難怪他之前要給我流產(chǎn)了……
“對,據(jù)說是把母親身上的血全部吸到自己身上。也有的說是把母親的肉直接吃光,還有的說是在肚子里的時候,就一天天把母親身上的養(yǎng)分都吸了……反正是個邪物!”
老爺子朝我解釋完了,就看向樊守又道,“阿守,當(dāng)初,我不讓你媽媽進門,就是想讓她寒心,趕緊的遠(yuǎn)離你爸爸,結(jié)果她傻乎乎的還是上了你爸爸的當(dāng)……現(xiàn)在,我看到你領(lǐng)一個姑娘回來,還是懷的蠱胎,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是真的愛她嗎?”
原來老爺子不讓樊守的母親進門,是知道他爸爸想對她圖謀不軌,所以才這么做的!
可是,樊守和我不一樣。如果他不愛我的話,不會一次次舍命相救。
“我和碧落是真心相愛的。這次我本來是想讓她打掉孩子的,因為,我之前在大樊村的時候,也聽長輩們說過血胎子的事情,知道血胎子會反噬母體?墒恰狈剞D(zhuǎn)過頭,心痛的看向我,“可是,碧落她堅決的很,非要生下來。”
“就算會反噬,我也不在乎!蔽艺f的是事實。
以前不不知道會有反噬這件事,但現(xiàn)在知道了,我也不可能打掉和樊守的孩子的。
“就因為碧落這樣堅決,所以,我打算拼一把,冒次險!狈貓远ǖ。
“命可只有一條,萬一……”老爺子擔(dān)憂的看了我一眼。
只這一眼,我就心里浮上暖意來。我發(fā)現(xiàn),這老爺子心眼比樊守的父親好多了。
“沒有萬一!”樊守朝老爺子大聲的說了句,隨后目光似乎掃了一眼房門那邊,又接著道,“只要找到我媽留下的蠱術(shù)秘籍,上面就一定有法子解蠱胎這反噬的蠱!更能解開碧落腿上的尸蠱毒了!”
“這蠱術(shù)秘籍可找不得!”老爺子一聽這話,忙擔(dān)憂道,“你爸爸就是因為這玩意,變得六親不認(rèn)……我可不想你赴他后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