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昱狐疑地掃了他們兩眼,很難不去猜測,兩人是不是徹夜做了什么不可言說之事——
隨著咸陽逼近,兩人各懷心事,連珩兒都受不了了,很有眼力見地抱住秀荷的胳膊,粘著她求抱抱。
于是這幾日,他都與秀荷、鄭冀同乘,在逐漸刺骨起來的秋風(fēng)中,四腳朝天,兀自開朗著。
車隊(duì)終于抵達(dá)咸陽東門,當(dāng)初楚萸就是從這里離開的,長公子也是從這里追出去的。
如此看來,一切都像是命運(yùn)的有意安排。
馬車轱轆轱轆行駛在熟悉的街道中,駛往熟悉的那處宅邸。
楚萸的手指始終在袖籠里攥緊,心中混亂如粥。
俗話說近鄉(xiāng)情更怯,她忽然產(chǎn)生了逃避的想法。
一夜她都不想住了,她只想立刻跳車,永遠(yuǎn)也不要邁入他家中,與那位高雅端莊的女主人面對面——
然而她終究是慢了一步,馬車慢慢停住了。
她鴕鳥一樣埋著腦袋下車,假裝沒看見他伸過來意欲攙扶她的手,笨拙地跳下來,手指縮在袖籠里,睫毛始終低垂。
他見她這個樣子,無奈地笑笑,心想,馬上就好了。
她很快就會看到,他家中一切如故,他如她所愿的那樣,沒有娶什么齊國公主、魏國公主、燕國公主……
他真正想娶的人,始終都只有她一人。
只是弄明白這點(diǎn),耗費(fèi)了他兩年的時光。
也幸好他沒有屈服于父王的威壓,與宗親們的輪番攻勢——那可真是一段難熬的日子,他每天只要一睜開眼,耳邊便不會消停,前腳剛踏出家門,后腳就有說客聞風(fēng)而來,甚而在街角,都能被雄辯之士攬住去路,嘰里呱啦一頓輸出。
他甚至懷疑,父王是不是下達(dá)了什么懸賞令——凡是能令他回心轉(zhuǎn)意者,重賞。
然而他心意已決,哪怕是蘇秦活過來,亦說他不動。
他當(dāng)時也不知道,他們在不久的將來,是否還有繼續(xù)前緣的可能性,但至少,不能把路堵死。
她不愿與別人分享他,那他就不娶,一直不娶,看她到時還如何狡辯?
他承認(rèn),這其中有賭氣的成分,但真正讓他在無數(shù)指責(zé)與規(guī)勸中熬過來的,還是心底那一絲微弱的希望。
然而,她卻嫁人了,他得到這個消息時,氣得都快瘋掉了——
門扉轉(zhuǎn)動,他思緒回籠,眼前躍入長生那張既惆悵又歡欣的瘦臉。
“長公子……”他鼻涕一把淚一把,“您可回來了——”
忽然,他掃到了在長公子身后躲躲閃閃的楚萸,眼光一頓,登時來了脾氣,正要發(fā)作,被長公子一掌扒拉到旁邊。
“別擋路!
他驚恐地看見,長公子帶著幾分微妙的討好意味,輕輕抓過楚國公主的手腕,而那公主,竟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像甩毒蛇一樣將長公子甩開……
正當(dāng)他憤憤不平時,又有一個抱著嬰兒的圓臉女孩,束手束腳地跟隨進(jìn)來,女孩后面,還緊緊跟著一個面容清秀的男子。
長生只覺得眼暈,腦中漸生不好的預(yù)感。
楚萸小心地護(hù)住自己的手,不讓他牽,也不讓他摸。
他怎么能這樣對自己的妻子呢,光天化日之下,就去抓其他女孩的手——
“阿清,你帶她去老地方休息一下吧,旅途勞頓,她大概是累了!
聽見“阿清”這個名字,楚萸像見到了救星,霍地抬起眼睛,對上了那對熟悉的琥珀色眸子。
眼淚頓時嘩啦啦止不住,她任憑自己被阿清扯住手腕,關(guān)切地噓寒問暖,隨她一同去了曾經(jīng)的住處。
扶蘇立在原地,默默注視著她們的背影消失在胡楊林中,眼風(fēng)一轉(zhuǎn),朝長生額頭彈了一記。
“以后不要拿那種態(tài)度對她,記住了嗎?”
長生捂著額頭,心里委屈:“是……那、那我應(yīng)該拿出哪樣的態(tài)度呢?”
扶蘇唇角彎起,眸光溫柔:“自然是拿出對夫人的態(tài)度了。”
長生目瞪口呆,而后原地?fù)u晃了一下,只覺得頭頂?shù)奶柼咎保屗@會兒有點(diǎn)耳鳴。
夫人?莫、莫非是——
這邊,楚萸被領(lǐng)入熟悉的小天地,頓時止住了眼淚,就像烏龜縮進(jìn)了殼里。
“你瞧你,怎么哭成這樣,眼睛都腫了!卑⑶逄统鍪峙,為她擦去淚珠。
楚萸抽抽鼻子,努力穩(wěn)住心神,她迫不及待地拉住阿清的手,難受地問,夫人住在哪里,她知道她來嗎?
阿清手頓住,呆愣愣地望了她半晌。
“夫人?什么夫人?”她大為不解。
這回輪到楚萸發(fā)愣了:“就是長公子……的夫人!
阿清笑了:“你呀,說什么胡話呢?長公子,從來就未成婚,哪來的夫人?”
欸?
楚萸渾身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閃電,從頭頂擊穿到腳底。
他、他、他——
難道沒有娶齊國公主嗎?
她只覺得一陣天暈地旋,身體一軟,癱倒在阿清懷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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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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