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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助與羞辱翻涌而上,楚萸垂下長長的睫毛,心想他怎么可以殘忍至此。

  “景氏,若是長公子還不肯飲下,你可是要自罰三杯。”趙戎不懷好意地?cái)D了擠眼睛道,跟旁邊的副將對(duì)視一眼,顯然別有用心。

  男人把女人灌醉,目的從來就只有一個(gè)。

  楚萸一下子慌了,珩兒還沒有完全戒奶,她不能飲下太多的酒,何況她本就不勝酒力。

  “長、長公子……”她又喚道,聲音幾乎如同泣血,透著深深的絕望與無助,“您請(qǐng)用——”

  她大起膽子,將酒斛往他腮邊送了送。

  他這回總算扭過了頭,黑曜石般的眸子,帶著冰冷的嘲諷,落在她局促的面頰上。

  楚萸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手腕微抖,倒得太滿的酒液輕輕晃動(dòng),灑了一些出來,順著她手指滑入袖口。

  幸好只是波及自己,若是弄臟了長公子的衣袍,怕是會(huì)被責(zé)難。

  她又往前遞了遞,仰頭卑微望向他的眸光中,漾起慌亂的水紋。

  她紅唇瑟瑟,滿是祈求地看著他,而他,根本不為所動(dòng),慢條斯理地細(xì)細(xì)打量她,從發(fā)絲到手指,透著顯而易見的把玩的意味。

  就仿佛她已經(jīng)不是一個(gè)活生生的人了,可以肆意對(duì)待,隨意耍弄,完全不必考慮她本人的心境。

  楚萸閉了閉眼,感到心臟一陣陣縮緊、抽搐,長時(shí)間高高舉起的手臂也僵硬得發(fā)酸,幾乎就要維持不住。

  他明知道她不勝酒力,卻還如此冷漠,甚至是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的窘迫與絕望,當(dāng)真是徹底將她當(dāng)成了一個(gè)沒有尊嚴(yán)的玩具。

  從前那些耳鬢廝磨的夜晚,仿佛全都不作數(shù)了,那些灑在花園中,秋千旁,曠野里的笑聲與曖昧拉扯,如今倒更像是她精神崩潰下的臆想。

  眼淚終于還是滑了下來,清清淺淺的一條亮線,從眼角蜿蜒到下巴,被搖曳不定的燭光,映出碎玉般的光澤。

  “公主已嫁為人婦,竟還不知要如何取悅男人嗎?”趙戎促狹地咧嘴笑道,拍了拍依偎在懷中的美人,“如此這般,也不會(huì)嗎?”

  楚萸僵了一瞬,呆呆地望著那美人衣衫半褪,柔若無骨地攀附在他龐大的身軀中,柔夷纖纖,將一斛酒湊到他唇邊,咯咯笑著助他喝下。

  他這是要她,也學(xué)著這樣侍奉長公子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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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捉弄

  ◎……◎

  隨著心臟一陣抽痛,楚萸緩緩收回朦朧的視線,鴉睫如蒲扇簌簌垂下,目光落在手中捧著的酒斛上。

  青銅的材質(zhì),粗糲的雕飾,和她身邊這個(gè)男人一樣,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令她陌生的冷沉肅殺氣息。

  她的眼神陡然黯淡,就像蒙了一層灰。

  她無法在大庭廣眾之下,在無數(shù)人看戲般的揶揄注視下,做出那樣卑微又露骨的舉動(dòng)。

  他本就看不起她,若是她做了,他便更不會(huì)將她當(dāng)作一個(gè)有血有肉的人來看待……

  他們將她的尊嚴(yán)踩進(jìn)泥土里踐踏,讓她再一次意識(shí)到了自己的天真。

  在這樣的亂世下,根本不存在任何歲月靜好的可能性,今天的一切或許只是個(gè)開始,她如果想平安無事地活下去,有些東西是必須要舍棄的。

  比如尊嚴(yán),比如靈魂。

  可是——

  她呆呆盯著手中微微晃動(dòng)的酒漿,眸中漸漸泛起絕望。

  如果只是三杯的話,她還可以承受,珩兒一兩天不喝奶也不會(huì)哭鬧……

  他只有長時(shí)間感受不到阿母的體溫,才會(huì)揮舞著小拳頭哇哇大哭——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回到他身邊。

  痛苦在身體里蔓延,她感到胸腔疼得厲害,強(qiáng)忍住卷土重來的淚意,哆嗦著用雙手捧起酒樽,膝蓋往前蹭了小半步,再一次高高舉到他線條凌厲的下顎旁。

  她艱難地抬起雙眸,努力迎視他烏沉睥睨的目光,濃密的眼睫顫抖不已:“長公子,求您垂憐羋瑤,飲下這斛酒吧……”

  眼中清淚再度滑落,淚珠凝在盈盈顫顫的長睫上、白皙嬌美的面頰上,讓她看上去宛如一株綴滿露珠的紅玫瑰,饒是再硬的心也都軟了幾分。

  然而長公子深邃冷銳的長眸中,仍未出現(xiàn)任何憐憫、松動(dòng)的神色。

  燭火重重?fù)u曳,明滅不定,他的面容一半藏匿在陰影中,漆黑的瞳孔深不見底,看不出任何情緒,然而唇角卻輕輕勾了起來。

  他意味復(fù)雜地凝視她許久,直到她快要端不住酒斛,才從薄唇中溢出一聲冷冷的嗤笑。

  仿佛一記重錘敲打在心口,楚萸腦中有什么東西轟的一聲碎了,她面色慘白,紅唇抖顫,散亂失焦的目光停頓在他俊美又殘酷的面容上。

  “你有什么值得我垂憐的呢,羋瑤?”他微微歪起頭,擺出一副認(rèn)真詢問的態(tài)度,低眸含笑地望著她,“你若是能說清楚,我便幫你解這個(gè)圍,如何?”

  語氣中不乏輕薄狎昵的意味。

  這便是兩年未見,他對(duì)她說的第一句話。

  臨別那日的話語,又一次在她腦中回蕩,手腕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又有一些酒液灑了出來,滑過拇指,順著袖口濡濕了她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