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她見其他丫鬟都淡淡化了妝,臉涂得白白的,眼角也如宮中人那般,洇出一抹嬌媚可人的桃紅,煞是好看,她看著羨慕,也想擁有一份同款胭脂,可又不好意思一下子要求太多,只能眼饞地多看兩眼。
擦干臉后,她額外舀了點水,捧著盆回了房間。一路上都畏畏縮縮的,生怕不小心撞到掌管這座宅邸的腹黑大魔王。
還好,只碰見幾個小廝,其中便有剛剛給她指路的那位,她沖他露出感激的微笑,那小廝卻立刻別過頭去,心里默默念佛。
這府里突兀地冒出來這么個妖嬈勾人的小妮子,說是當丫鬟,誰信啊?
長公子正值龍精虎猛的年紀,把這么個玩意塞進來,總歸不會是讓她端茶倒水吧,那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搞不好,今天晚上就會被納入房中——
就算當不了妾,當個通房總是可以的,畢竟通房也算丫鬟嘛,日后等到新夫人入府,若是嫌礙眼,隨便賞給別人就好,還能做個順水人情,畢竟這丫頭長得是真禍國殃民……
楚萸自然不知道他腦子里的碎碎念,能一路平安回到自己的小窩,她就已經(jīng)千恩萬謝了。
這院子是真的大,因為走得匆忙,又不大敢四處亂看,她沒注意旁處,只知道庭院正中有一座假山,以及靠近她住所偏后的位置,立著一排房,掩映在一片胡楊林中,看不大真切,但隱約可見排場很大,屋角飛揚得相當肆意。
回到房間,她從包裹掏出自帶的潤膚霜,坐在鏡子前,細細地涂抹在臉上、脖子上。
咸陽的秋天干冽冷硬,她皮膚嬌嫩,稍一用力按就泛起微紅,不好好護理馬上便會被風吹出細小的裂口。
剛梳妝完畢,肚子就忙不迭地咕咕叫了起來。她再度將門掀開一條縫,正巧看見長生從門口晃過,手里提拎著一套挽具。
她如見救星,連忙跳出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愣是給他嚇得一激靈。
“你干嘛,楚公主?”見自己失了面子,新仇舊恨一起涌,他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卻沒有甩開她柔軟的手指。
“我……肚子餓了!背擒涇浀,能屈能伸地嚅囁道,“你們這兒幾點開飯呀?”
長生不屑地哼了一聲:“想吃飯?等著吧,等長公子用過早膳后,能分你點殘羹剩飯。”
啥?她才不要吃別人剩下的呢……
誒,不對呀,這府里小廝丫鬟正經(jīng)不少呢,總不能都吃剩飯吧?又不是伺候慈禧太后——
余光瞄見他不懷好意的竊笑,楚萸知道自己上當了,氣呼呼地瞪住他,卻不敢發(fā)脾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腦海里剎那間閃過臥薪嘗膽、胯下之辱等典故,決定效仿。
“那長公子……起來了嗎?”她本想問長公子何時用膳,畢竟同一個宅邸里,開飯時間總歸不會差太遠,可話脫口而出就變了味,好像在嘲笑人家似的。
“哼,我們公子早就起來了,都已經(jīng)練過劍了,不像你們楚國人愛懶床!遍L生翹著鼻子說,“他一會兒要入宮覲見,還要參與籌備秋日祭典,整個一天都忙得很!
哦,竟然是這樣啊。她原本以為他每天沒什么事,就在家里讀讀書、練練字,沒想到竟還挺充實忙碌。
這就表明,他白天大概率不在家。
楚萸竊喜,重新支棱了起來,嗓音也稍稍抬高幾分:“那長公子說了嗎,需要我做些什么?”
長生被問住了,他其實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府里的家丁綽綽有余,都是干活一等一利索的好手,這丫頭看著就不是干活的料,她能作甚?
長生咳了一聲,斜眼道:“這個你不用管,長公子自有安排。不過,我可事先警告你,在這府上,別想著偷懶;,一切都要以長公子為優(yōu)先,聽明白了嗎?”
“哦!背窃G訥地點頭,又嘗試著問了一遍吃飯的問題。
長生被她問得煩,心想怎么來了個貪吃鬼,后來一想自己也是個嘴饞的主,便不再暗罵,趾高氣昂地說半個時辰后自己去廚房拿,甩開她的爪子,朝胡楊林的方向走去。
楚萸滿意地縮進自己的貝殼,覺得今天似乎能摸上一整天的魚。
摸魚萬歲。
她哼著小曲兒回到臥室,先是仔細檢查了下藏手機的床縫,然后心滿意足地斜倚在床頭,像只曬太陽的懶貓,發(fā)了會兒呆,又發(fā)了一會兒呆。
最后她發(fā)現(xiàn),在這個沒有電子產(chǎn)品,也沒有小說的年代,閑著無事簡直是另一種折磨。
以前還能和秀荷嘮嘮嗑,但現(xiàn)在呢,她就差沒跟自己的手指頭說話了。
煩躁的情緒在嗅到香香的米飯時,一掃而空。
早餐居然有白米,還有魚,每人能領一菜一魚一湯,楚萸見有人端回房間吃,便效仿著也捧了食盒回房,畢竟她誰都不認識,擠在一起實在尷尬。
長公子府上的伙食美味又豐盛,似乎加了獨特的調(diào)料,吃得她滿口余香,甚至還升起了一絲負罪感。
不勞而獲總是會讓她內(nèi)心忐忑。
直到午后,她都沒有見到扶蘇,也沒有捕捉到一點跟他有關的動靜。
最開始,她還挺高興,畢竟不用面對尷尬的局面了,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過,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情沒跟他仔細交待。
官府規(guī)定的繳稅日期只有七天,她得央求他趕緊把錢借給她,她好及時補上,否則按照秦法的嚴謹程度,超期怕是會被稟公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