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說,得先安撫下他的情緒,至少也要讓他先把刀給放下——
扶蘇不理睬她的試探,一雙長眸定定地、帶著一股執(zhí)拗望進她眼瞳深處,似乎想要觸到她的靈魂,摸到她的所想。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開口質(zhì)問道,聲音冷酷壓抑,含著一股怒意,“為何一遇到你,我就會噩夢纏身?”
啥?
楚萸整個僵住。
他在說什么呢?
門口傳來腳步聲和一道光亮,接著是門板被急切拍打的聲音。
想必是自己剛才尖叫,引來了秀荷,她就在她旁邊的房間里,只隔了一堵薄薄的墻壁。
楚萸這才想起自己睡覺前并沒有鎖門,所以長公子才能悄無聲息地潛入,顯然他進來后,就把門給插上了。
一個明顯是打算作惡的舉動。
她撲閃著眼睛,目光瞟向門口,又緊張地瞟了回來,顫顫巍巍落在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上。
他黑色的發(fā)絲垂落,細針一樣扎著她的面頰。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拍門聲越來越響亮。
“公主,你沒事吧?”秀荷焦急地問,不一會兒鄭冀和田青也出來了,門口影影綽綽三道影子。
扶蘇收回長劍,劍身入鞘發(fā)出清脆的泠泠之音,他挪開膝蓋,自她身上離開,抱著雙臂立在床邊。
“去,把他們支走!彼麎旱吐曇,朝門口努了努下巴。
楚萸眨巴著眼睛,驚魂未消似的緩緩坐起,雖然她覺得這會兒還是一股腦兒跑到外面比較安全,但那樣一定會得罪長公子,誰知道他日后會不會報復(fù)呢?
話說,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看著也不像是夢游的樣子,莫非是有雙重人格,一到晚上就分裂?
很有可能,今晚還是滿月,現(xiàn)代科學(xué)表示,滿月會產(chǎn)生強烈的潮汐引力,放大人體內(nèi)的負面情緒與欲望,狼人變身便是基于這一原理……
她漫無邊際地猜測著,手指掐著寢衣衣襟,不情不愿地挪蹭到門口,在移開木插之前,回頭看了他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她差點原地暈倒。
長發(fā)披垂的長公子扶蘇,竟一把撩開她的被子,不僅穿著鞋上了床,還把床幔給放了下來。
這樣做,大概是怕開門時被外面的人瞥見,畢竟她的房間不大,門與床之間,只隔著幾個矮幾和銅架、炭盆,一旦門被打開,里面便一覽無余。
楚萸默默為新?lián)Q的床單、被褥掬了一捧淚,抽出門插,將門掀開半大不小的一條縫。
“沒事沒事,我做噩夢了,不小心從床上摔了下來,哈哈哈,讓你們費心了,快回去睡覺吧,什么事兒都沒有。”她機關(guān)槍般一口氣道,嗓音微微發(fā)尖,聽著就不像沒事的樣子。
秀荷懷疑地蹙起了眉,越過她肩膀向里面探視一圈,兩位男士自然是不方便朝主子房間里張望,聽主人說沒事,便神經(jīng)大條地打著哈欠各回各的房間了。
“秀荷,我沒事,快回去睡覺吧,別著涼嘍!背怯媚X袋擋住她的目光,許是做賊心虛的緣故,她總覺得秀荷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
“哦。”小丫頭收回視線,揉了揉眼睛,聲音軟軟的,“您怎么會做噩夢呢?是不是想家了?”
楚萸心里涌起酸澀,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想家的,其實是她吧。
“嗯,有點。”她不好多說什么,只能隨口附和道,拍了拍她肉乎乎的肩膀,把她忽悠了出去。
關(guān)好門,轉(zhuǎn)身看見他已撩開床幔,正斜靠在床頭,姿態(tài)放松,宛如坐在自家炕上一般,手里還捏著她的枕巾,很感興趣似的前后翻看。
楚萸登時竄起一股無名火,剛要發(fā)作,突然注意到被他握于手指間的那團布料,并非枕巾,而是她包手機的麻布——
睡前她用手機查了下延長桂花酒保質(zhì)期的方法,忘了塞回床縫。
體內(nèi)炸開一陣慌亂,她一個箭步飛撲上去,以同歸于盡的氣勢,一把從他手中奪過那團麻布,死死摟進懷里。
因為撲得太急,她這回直接趴到了他身上,額頭抵在他胸膛,胸口緊緊壓著他平坦緊繃的小腹。
她能聽見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聲,也能感覺到,那兩團柔軟飽滿的蓓蕾,正隨著她急促的呼吸,在他肌骨之上,飽脹地起伏……
楚萸來不及面紅耳赤,緊緊護住麻布之中里三層外三層裹著的手機,一副誰敢碰就跟誰拼命的架勢。
扶蘇一臉納悶,氣極反笑:“什么寶貝東西,如此見不得人?”
“是、是我好不容易攢下的私房錢,你、你不許碰!”她像魚一樣把自己撲騰起來,摟著手機退縮到床腳,戒備地瞪著他,暴露在昏暗中的兩只腳丫,白得晃眼。
扶蘇不以為然,哼笑一聲,并沒打算追究:“哦?就是你說的留著做嫁妝的錢?”
楚萸順著他的猜測點點頭,把手機抱得更緊了,簡直像是要嵌進胸腔似的。
忽然,她意識到自己還有個重大問題沒有問。
“長公子,現(xiàn)在您能告訴我了吧,為何您會深更半夜出現(xiàn)在我的臥房里?”她皺起鼻子,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有點兒威懾力,“雖然我是卑微的楚國棄子,但也不代表您能隨心所欲出現(xiàn)在我的房間,男女授受不清,我以后還要嫁人呢,您這樣做,會影響我的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