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刀傷……咳……”那頭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好像快死了……”
安云起好像被一道天雷劈中，霎時間臉上血色全無，一旁的雷哥卻抬起了頭，得意地笑道：“這只是個開始，你們等著吧！”
安云起一腳踹飛了綁著他的椅子，然后單手將身邊的手下提起來，露出了野獸般猙獰的神色：“直升機！準(zhǔn)備直升機！快去綠柳子村！”
一小時前，綠柳子村。
趁著最后一點殘陽的暮色，李天暢修繕好了小院的籬笆，把結(jié)實的木條深深地打入泥土，再用藤條緊密地編織起來。這樣的籬笆結(jié)實又防風(fēng)，等過年的時候就可以在院子里煮露天火鍋，躺著曬太陽也不會冷——雖然他不太愛躺，主要是安云起喜歡貓一樣窩在那兒無所事事一整天。
他這種人，吃的是大米和自家種的有機蔬菜，產(chǎn)出的是無限的麻煩，想到安云起雷打不動地又要跑來過年，李天暢就有點頭疼。
但他也并沒有拒絕。寥落的冬日總是讓人的心變得很空曠，他小時候總是一個人孤獨地過年，聽到外面歡聲笑語，他只能一個人在院子里放一串鞭炮，那滿地的紅紙就是唯一的年味了。所以有人陪著熱鬧點總是好的，不管那人是誰。
抱著沒用完的木頭進屋，剛走到門邊，李天暢忽然站著不動了。多年打黑拳的生涯讓他對危險極為敏銳，他不動聲色地握緊了一根木條，猛地轉(zhuǎn)過頭去。
背后空無一人。
“砰——”面前的家門卻被撞開，兩個黑衣蒙面的彪形大漢沖了出來。
李天暢就像背后有眼一般反手一抽，正中紅心，一棍子將那人抽得頭破血流。然后他貓身一矮，以這個身材少見的靈活躲過了迎面揮來的撬棍，然后迅速撲上去，一個擒拿將人狠狠摜倒在地。
這不過是兩秒之內(nèi)發(fā)生的事，李天暢用余光捕捉到屋內(nèi)還有更多的人涌出來，立刻扭身向往跑去。然而下一刻，他剛扎好的籬笆被輕易地掀倒，又有七八個大漢翻過籬笆沖進了小院里。
腹背受敵，李天暢拎著棍子，在原地站定了，漆黑的眼底凝聚著殺意，有節(jié)奏地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
如果這群人知道他當(dāng)年是怎樣從死人堆里殺出來、在拳場上稱王的，一定不敢就帶這么點人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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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凄厲的貓叫聲響在耳邊，李天暢從失血過多的昏迷中醒過來，發(fā)現(xiàn)有點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連腹部傷口的疼痛都很模糊，他勉強伸手過去一摸，外面的血是涼的，里面還有溫?zé)岬难谔食鰜怼?br />
他還活著，但那些人應(yīng)該都死了，他把人引到了夜里的山林里，將自己的身形變成模糊的樹影，將自己的呼吸變作深林的野獸，將自己化身為莽莽山林的一部分，吞噬了外來者。但他自己也無可避免地中了刀，他畢竟已經(jīng)不再年輕了。
夜風(fēng)很冷，像冰水浸入骨髓，夜空在很高很遠的地方，到處都灑滿星星。小貓在他身邊凄厲地叫著，拿濕涼的鼻子拱他，想把他叫起來。
對于“死”這件事，李天暢向來十分坦然，做他這行的不坦然也不行�？扇f一他死了，安云起絕對會大瘋大鬧，萬一對自己的尸體做出什么變態(tài)的事，他連反抗之力都沒有。
想到這里，李天暢的心就不那么平靜了，他勉強睜開眼睛，那燦爛的星空又在他的眼底搖晃。他爬起來了一點，從身旁那具逐漸冷卻的尸體上摸到了手機，然后撥通了那個號碼。
“安云起……我好像快死了……”這是通知。
“過年的時候你不要來了……不，還是來一趟，貓你帶走養(yǎng)著，把我埋在懸崖邊，其他東西都燒了吧……”這是所有的遺言。
那頭似乎在大喊大叫著什么，撕心裂肺的樣子，但他耳朵里嗡嗡的，聽不清。
“算了，不知道說什么，”越來越冷，越來越昏沉，李天暢的手垂了下來，喃喃道，“就這樣吧�！�
他徹底昏迷過去，對之后的事情無所察覺，所以并不知道安家的直升機在兩個小時之內(nèi)就抵達山村，醫(yī)生現(xiàn)場對還剩一口氣的他做了包扎，也并不知道那個家伙在他身邊哭得撕心裂肺如喪考妣。
等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就發(fā)現(xiàn)一只頭發(fā)凌亂的腦袋擱在病床邊，底下墊著自己的手，手心里濕乎乎的不知道是他的眼淚還是鼻涕。
李天暢又嫌棄地閉上了眼睛，這都沒死成，讓他著實有點煩。想到有生之年這糾葛都將持續(xù)下去，他就有了些力氣，不小心挪動的手指蹭到了安云起淚水模糊的臉。
安云起像觸電一樣騰空而起，發(fā)出天崩地裂般的動靜，一臉大悲大喜地跟他說：“所以都說了，你是我的，死神也搶不走的！”
他爬上病床，硬生生把自己一米九幾的個子填進病床的縫隙，小心翼翼地?fù)е�，“為什么給我打電話，嗯？死前想到的最后一個人是我對不對？這世上只舍不得我一個人對不對？”
“……”李天暢死死地閉著眼睛。
“沒關(guān)系，你繼續(xù)睡吧，我還有點事�！钡貌坏交貞�(yīng)，安云起就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我去把那家伙的人皮剝下來，肉烤了祭天，你等我一會兒�！�
放在過去，安云起只是饞謝廣明的生意，對干癟猥瑣的老頭則毫無興趣。但是這一次謝廣明居然敢動他的人，這就犯了他的大忌諱。也就是他家天暢神勇無比，一個人干翻了十來個殺手，不然他必定已經(jīng)紅著眼沖到了謝廣明面前，當(dāng)眾一刀把他捅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