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他聽到自己竭力維持鎮(zhèn)定的聲音。
破舊的鐵門關(guān)上時發(fā)出了巨大的動靜,所有的手下都如蒙大赦,迅速退了出去。偌大的地下室只剩下他一個人,裴渡撐住了桌子的邊緣,仿佛無法承受身體的重量似的,胸膛里發(fā)出了沉悶的喘息聲。
被復(fù)原的視頻有十幾個,只有一個標了名字——裸貸。
裴渡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情點開了那個視頻,便看到搖晃的鏡頭里,聞秋□□地靠墻站著,在那滿是青紫傷痕的身體上,用醒目的紅顏料寫了他的名字、身份證號碼和欠500萬的字樣。
視頻里的聞秋沒有哭,臉上的表情是呆滯的,眼神空洞地看著鏡頭。然后是盧毅龍粗魯?shù)穆曇繇懫饋恚骸斑@是你最后的機會了知道嗎?過去后乖乖聽話,早點把孩子生出來還錢。你要是敢動什么歪心思,我就把這個視頻發(fā)到網(wǎng)上,讓所有人都看看你的下賤樣子!”
回憶像是一道閃電劈中了他,裴渡忽然想到了聞秋生日那一天,他拿著相機對著聞秋,想要拍下他拆禮物的畫面。然而聞秋不知道為什么渾身僵硬,用手遮著臉躲閃,“別拍。”
當時的自己是怎么做的?他笑著撥開聞秋的手,拿鏡頭對準了臉,“為什么不讓拍?明明長那么好看……”
聞秋就無奈地抿了抿唇,任他拍攝,但是渾身僵硬地低著頭,不看鏡頭一眼。
他那時候,是在害怕。
還有更多更多藏在細節(jié)里的魔鬼:聞秋一開始為什么不去當模特賺錢,香水展那天懇求不要讓他的照片泄露,手機里沒有一張自拍,說自己不適合當演員……
這一切都早有征兆,為什么自己能忽視得如此徹底?
剩下的視頻,則很多是在虐打時隨意拍攝的,那是一群alpha,像對待麻袋一樣落下拳腳,用煙頭燙,用皮帶抽。聞秋總是咬著胳膊一聲不吭,身體蜷成一團。
裴渡就赤紅雙眼看著,一張張盯著那些臉,滿懷恨意地將他們刻進脊髓里。他強迫著自己一條條看下去,可是他痛的只有心,身體卻不能回到過去,回到那個無助的少年身旁,分擔他哪怕百分之一的不幸。
“去監(jiān)獄!弊詈螅岫勺叱鰪N房,所有的手下都呆住了。他們看到速來冷靜優(yōu)雅的裴渡滿臉厲色,雙手沾滿自己的血,仿佛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要去索取誰的命。
他曾經(jīng)把魏梓英交給李天暢處理,希望他在死前得到應(yīng)有的折磨。而這一次,裴渡沒有假借任何人之手,從監(jiān)獄秘密帶走了當初所有參與虐待的義龍會成員,把他們關(guān)進了茗山的療養(yǎng)中心里。
其實當初魏梓英并沒有說錯,茗山表面上是一家精神病院,但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成為裴家人展開私刑的地方。
那里有許多只出現(xiàn)在古書里的刑具,也有十分現(xiàn)代化的電椅,醫(yī)生知道注射什么樣的藥劑能讓人感到極致的痛苦卻又不會導(dǎo)致死亡,里面甚至還有非法取得的放射性物質(zhì)和專門的隔離室,可以人工炮制癌癥。
盧毅龍是最慘的一個,在被關(guān)進去的第一天就被綁在電椅上哭嚎了一整天,然而他連自己為什么會遭受折磨都不知道。有時候那位大人物會親自來,但每次他都會被蒙上雙眼,盧毅龍什么都看不見,卻能感受到alpha那極具威壓的信息素籠罩著自己。
他猜到了自己會死,但想不到走向死的路如此痛苦漫長。他猜到了這是一場精心的報復(fù),但因為一生做的孽太多,連報復(fù)的人是誰都猜不到。
裴渡每隔兩三天去一次,親自為他們挑選最適合的死法,關(guān)押囚犯的刑室仿佛現(xiàn)代化屠宰場,被沖洗得很干凈,然而又彌漫著無法消散的血腥氣。那些狗彘一樣在地上蠕動打滾的人們都戴著口枷,無法發(fā)出任何聲響。一切都在極端的靜謐中進行,只有幾臺攝像機發(fā)出嗡嗡聲。
所有的一切都被錄了下來,有時也會在暗網(wǎng)上直播。在那里有人愿意為他們的痛苦付費,并且總是提出很有趣的折磨方法。
在這片屠宰場,裴渡盡情宣泄著心中的暴戾,然后每次結(jié)束時,他就認真地把自己洗干凈。帶著和煦的笑意,用溫暖干燥的手,回家擁抱他的愛人和孩子。
“你最近回家前,好像都會洗澡!蹦程欤勄锖鋈贿@樣說。
像大狗狗一樣一回家就撲到他身上蹭蹭抱抱的alpha忽然就不動了,這句話聽起來后面就像跟著一句潛臺詞,“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然而聞秋緊接著揪住了他的領(lǐng)帶,放到鼻子邊嗅了一下:“你的領(lǐng)帶上,沾到了血。”
“是鼻血,今天好像太興奮了……”裴渡收緊了懷抱,把臉埋在他的后頸上,嗅聞著他的氣息。他的嗓音有些啞,仿佛含著一種壓抑的躁動,“你看新聞了嗎?”
“什么?”
“雁城監(jiān)獄發(fā)生了一起惡性越獄事件,一伙有組織的囚犯蓄意放火,意圖制造混亂逃獄,結(jié)果不小心將自己燒死了。一共19人,都是曾經(jīng)義龍會的成員,全部燒得面目全非,渣都不剩!
“……”聞秋沉默了,就像他一直知道裴渡最近在做什么,但一直保持了沉默。
“他們死得很慘,我向你保證,”裴渡模模糊糊地親他的耳朵,他的后頸,灼熱的鼻息噴到他身上,卻始終沒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如果你想看……”
“裴渡。”聞秋叫他的名字,打斷了他異樣的興奮,“我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