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對,一切都不對。他把聞杰睿引入場,不過是想讓何羽出局,他會以勝利者的身份出現(xiàn),宣告對omega完全的所有權(quán)。
事情完全按照他的計劃發(fā)展,現(xiàn)在聞秋無比依戀地蜷縮在他懷里,淚水沾濕了他的前襟。他如此地需要自己,因自己的信息素而發(fā)情,除了自己以外已經(jīng)別無依靠,再沒有別的后路可逃。
然而裴渡并沒有半點贏家通吃的喜悅,那些眼淚落在了他的心里,把他的心變成了潮濕的陰雨天。
他不知道別墅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會讓聞秋那么傷心。他隱約感覺自己也許做錯了事,好像自己也站在了加害者的一方,是往駱駝背上放稻草的人。
一路到了家,聞秋的狀態(tài)才稍微好了一些,然而依舊是失魂落魄的樣子。裴渡把他抱上了樓,打算按指紋開門的時候,他暫且把聞秋放下來,一直渾渾噩噩的人忽然抬起頭,緊張地抓住他的衣袖,“別走……”
“我不走,只是開個門。我們到家了!迸岫砂岩恢皇诌f過去讓他抓,聞秋就握住了他的兩根手指,手心里熱熱的潮潮的,好像一個發(fā)燒的孩子。往前一引,就帶著他走進了家門。
不知道是這個家讓聞秋感到平靜,還是臨時標(biāo)記起了效果,他逐漸放松下來,迷蒙的雙眼逐漸有了焦點,好像才看清了眼前alpha的存在,然后慢慢想起來最近他對裴渡做的事。
全部聯(lián)系方式拉黑,避而不見,謀劃著一刀兩斷。然而最脆弱最需要依靠的時候,卻第一個想到他,本能地向他求救。
聞秋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了不對,自責(zé)和不安涌上心頭。他低著頭囁嚅道:“對不起,又麻煩你了……”
該死的,裴渡皺了皺眉頭,現(xiàn)在他絕對不想聽到這句。他捧住聞秋的臉,認(rèn)真地望著他的眼睛:“你在道歉什么?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不,應(yīng)該說做得非常好,你記住了我說的話,遇到事情的時候第一時間來找我!
他在聞秋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甜蜜地夸獎道:“做得好!
“不是……”聞秋依舊固執(zhí)地說,“我不該來找你的,可是還是沒忍住,剛才我的情緒好像崩潰了。如果不找你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但我不應(yīng)該找你的……”
他的腦袋混亂,話有些語無倫次,詞不達意的時候,就睜著一雙紅紅的眼睛,可憐地望著裴渡。有些話在他心里醞釀太久了,現(xiàn)在或許不是個很好的時機,但他非常想要說出來。
“你不來找我還能找誰?”裴渡扯出一個笑容,“別想了,你現(xiàn)在去洗個澡,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等明天醒過來,一切都會好的!
然后哄也好騙也好,一定要帶聞秋去看心理醫(yī)生。
“不,現(xiàn)在正好,反正早晚要說的!甭勄镌谒W奈恢米聛恚闷鸩璞攘艘豢谒,然后雙手焦躁不安地握緊了杯子,“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都想好好地感謝你,但總是說不出口!
裴渡在他對面坐下,忽然有了種不妙的預(yù)感,“謝我什么?”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讓我有夢可做。”聞秋說著,居然很鄭重地對他彎了彎腰,“不管是戀愛的夢也好,還是寫作的夢也好,都太美好了,是我一輩子都會珍藏的記憶。”
“你在說什么——”
聞秋忽然伸出手,覆在他的嘴唇上,示意他安靜地聽下去。他依然是有些無法集中精神的樣子,但話音漸漸變得清楚:“但是夢該結(jié)束了,因為全部都是假的。我到今天才想明白,我所有的痛苦都來自于不切實際的欲望。在遇見你之前,我一樣活得好好的,那時候雖然很累,但是不會那么難過。”
裴渡的嘴唇貼合著他的掌心,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看到聞秋不再哭泣了,那雙眼睛被淚水洗得澄澈透亮,好像月光照耀的河流。
聞秋繼續(xù)說下去,嘴角勾起一個淺淡的笑容:“我要像以前一樣活著,繼續(xù)上學(xué)、打工、養(yǎng)活我的孩子。編劇班那里我也不去添麻煩了,畢了業(yè)就回外婆家,找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過普普通通的生活。那里的物價很便宜,幼兒園我也負擔(dān)得起。我有自己的房子,前面是菜園,后面是一條小河,一年四季陽光都很好,我還想養(yǎng)一條狗和一只貓……”
說著說著,他的語氣逐漸輕松起來,好像給自己安排了很好的前程一樣。
每一句話都是一種解脫,一件件卸下了沉重的擔(dān)子,聞秋感到渾身輕盈得可以飛起來。他打量著裴渡,事到如今看到這張過分英俊的臉還是會忍不住心動,想到過去一年里那些意亂情迷,依舊認(rèn)為是不值得后悔的事。
“其實我之前……真的很喜歡你,雖然你是一個混蛋。
“以前總是糾結(jié)著沒法把喜歡說出口,好像先說出口就輸了,但是現(xiàn)在放下了,反倒能隨便說出來了,哈哈,這感覺還不錯。
“就這樣吧,我想回家了,你家太好了,其實我一直待不太慣……我的腦子實在有點亂,如果剛才說了什么冒犯的話,我很抱歉。”
聞秋松開手,發(fā)現(xiàn)裴渡仍怔怔地看著自己。在這個強大而高傲的男人身上,鮮少會出現(xiàn)這樣的表情,好像是難以置信,又像是無法接受。
關(guān)在籠子里的小鳥,愛不釋手的童年玩伴,后來怎么樣了?裴渡怔怔地想。
它抓住一次機會倉惶地振翅飛向天空,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