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錦瑟對天上人間的布局已經(jīng)很熟了,輕輕松松地避開攝像頭,快速來到一樓大堂。
臨近門口,都沒遇到段燕平派來的人手。
她得意洋洋地想:我真是個天才。
從手提包里掏出了車鑰匙,葉錦瑟往門口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距離戰(zhàn)車還有10米,她不由得加快步伐。
正準備開車門,葉錦瑟聽到有人在呼喚她名字。
關(guān)切的,焦急的。
那是陸言修的聲音。
全然沒有往日的從容不迫。
葉錦瑟當下便是一愣,下意識地轉(zhuǎn)過身,一個高大的黑影從側(cè)邊撲來,她的瞳孔忽地放大,倒映出一張俊秀的面容。
下一秒,后方傳來巨大的爆炸聲,周遭猛烈震蕩,強烈的空氣沖擊波襲來,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重重地倒在地下。
千鈞一發(fā)間,她感覺到后腦勺被只溫暖的大手護著,耳邊是陸言修的悶哼聲。
“阿修——!”葉錦瑟驚呼。
隨之而來的刺痛感迅速覆蓋她的意識。
徹底昏了過去。
....
青城立醫(yī)院。
陸言修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
驀地,他猛地坐起身,瞳孔擴大,呼吸急促。
聽到聲響,亨特睜開眼睛,看到陸言修正準備起身。
“不要命了?”亨特急聲道。
“錦瑟怎么樣?”陸言修望著他。
“輕微腦震蕩,醫(yī)生說沒什么事,保險起見等她醒來再做個檢查!
陸言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才察覺到手腕傳來的疼痛感。
“你的運氣很好,右手腕輕微骨折,沒有出現(xiàn)明顯的移位,醫(yī)生幫你打了石膏,預(yù)計1個月能康復(fù)!
陸言修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沿著醫(yī)院走廊,陸言修來到葉錦瑟病房,亨特幫他把輸液瓶掛在輸液架上,獨自離開。
葉錦瑟身穿藍色病服,在病床上躺著,素面朝天。
她眉毛平直且濃密,給她精致的五官增添幾分英氣,狹長的眼睛正緊閉著,眼睫毛微微抖動,放在兩側(cè)的手握緊成拳,仿佛隨時醒來給人致命一拳。
睡得極不安穩(wěn)。
小家伙向來缺乏安全感。
陸言修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那年,陸言修十七歲,葉錦瑟七歲。
青城傍晚,街道熙攘。
他和謝暮江聽到身后傳來“抓小偷”的呼喊聲,還沒來得及回頭看熱鬧,陸言修覺得身后被狠狠一撞,條件反射性地往后一抓,恰好逮到一個小女孩。
身形瘦小,衣衫陳舊,頭發(fā)蓬亂,微微泛黃的小臉鑲嵌一雙漆黑的眼睛,布滿警惕地看他,又慌張地往后探望。
陸言修順著她視線,發(fā)現(xiàn)后面有幾個成年人正兇神惡煞地沖過來。
剎那間,小女孩像炸毛的小獸,瘋狂地掙脫陸言修的控制。
陸言修心想:勁兒還挺大的。
他笑瞇瞇地說:“他們說的小偷就是你吧?小小年紀干什么不好,怎么就學(xué)人偷東西?”
眼見那些人追上來,小錦瑟整個人繃得更緊了,兇狠地抬頭,眼神兇悍,二話不說咬向陸言修的手,一塊肉差點被她咬掉,疼得陸言修松開手。
她小身子往下一縮,靈活地躲過謝暮江的襲擊。
看樣子是個慣犯。
一下子成功惹惱了兩個年輕人。
陸言修和謝暮江一路追尋探聽,在老城區(qū)的一棟破舊的二層老樓里找到她蹤跡。
面對緊閉的房門,謝暮江查看門鎖,擺出胸有成竹的模樣,掏出錢包,從中抽出一張借記卡插到門縫里,用力往下滑,房門開了。
陸言修:“……”
斑駁的墻面掛著泛黃的舊日歷,一個老柜子,一張陳舊的餐桌和三四個矮椅。
再也沒有多余的家具。
小女孩正往水杯里倒水,聽到聲響,回頭看到陸言修和謝暮江正杵在門口那里若有所思地打量自己,當場就是一愣。
常年被追打已成習(xí)慣,但追到家里的她還是頭一次遇到。
陸言修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臉色頗為嚴肅:“為什么偷東西?偷了什么?拿出來!”
隨著他的接近,小錦瑟臉上閃過一絲害怕,全身緊繃,在強裝鎮(zhèn)定,她神色戒備地看看陸言修,又看看謝暮江,自知實力懸殊,眼珠子灰溜溜地轉(zhuǎn)了一圈,隨后她眼睛睜得大大的,顯得乖巧無辜。
陸言修和謝暮江被她秒變臉的神功驚呆了。
“我沒偷東西,帶的錢不夠!毙″\瑟怯怯地說,努力用有限的詞語傳達信息。
為了讓他們更正確地領(lǐng)會到她意思,她踮起腳,在老舊的柜子上拿了一個舊鐵盒,隨著她動作,鐵盒哐當當?shù)仨憽?br />
打開舊鐵盒,里面是一毛錢和五毛錢的硬幣,加起來不滿十元。
小錦瑟從口袋里掏出一盒消炎藥:“要、要買這個!
“買這個做什么?家里的大人呢?”謝暮江觀察了四周,看到一個房門正緊閉著。
她不說話,卻捏緊了手里的藥。
陸言修蹲下,想摸摸她蓬亂的頭發(fā),被她扭頭躲過,許是她發(fā)現(xiàn)來軟的無效,露出偏執(zhí)的真面目。
從未見過一個小孩如此執(zhí)拗。
“藥不能亂買,更不能亂用,知道嗎?”陸言修放柔語氣。
似乎感受到他釋放出的善意,她眼里的戒備少了一些,轉(zhuǎn)瞬間,看到謝暮江正扭轉(zhuǎn)房間的門鎖,她仿佛受到冒犯,眼冒兇光,猛地往謝暮江那里撲過去,被陸言修一手撈住,緊緊鎖住懷里。
“放開我!放開我!”她手腳并用不停地掙扎。
這會陸言修學(xué)聰明了,避開她凌厲的牙齒,抱著她就往房間走去。
房間里除了衣柜,就是一張老舊的床。
床上躺著一個女人,面容削瘦,臉色白青白青的,三十來歲的樣子,從她標準的五官中看得出她年輕時一定極其美麗。
鬧出這么大的聲響,她依舊一動不動。
謝暮江把手放在她的鼻翼下探了探。
很快,他臉上流露出明顯的震驚,望向小錦瑟的眼眸充滿遺憾和哀傷。
陸言修沒想到有這樣的變故,垂眸看著她。
她上一秒還張牙舞爪下一秒就安靜了,她讀懂謝暮江的表情了。
他愕然一驚,不由自主地放她下來。
小錦瑟緩慢走過去,輕輕地推了一下床上的女人,茫然無措地呼喚道:“媽!
見她沒有反應(yīng),她又叫了一聲:“媽——”
這一聲綿長又不甘。
小錦瑟轉(zhuǎn)身離開,小心翼翼地端來一杯水。
一杯他們進門時她就倒好的水。
她重新回到床頭,小手緊緊攥著她偷來的藥丸,眼巴巴地瞅著床上的人,用懇求的語氣說:“媽,別睡了,起床吃藥,吃了藥身體才會好好的!
床上的女人依舊沒有聲息,她的視線逐漸模糊,淚水撲簌撲簌地掉下來:“我、我再也不和別人打架,再、再也不偷東、東西,乖乖聽你話,你醒來好不好……”
謝暮江不忍心地別開視線,發(fā)現(xiàn)陸言修在四處走動。
陸言修希望能找到更多線索,他打開了一個抽屜,神情錯愕,謝暮江走了過去,抽屜里正躺著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照片里有一對年輕人并排站著,笑容燦爛。
謝暮江從未見過自己父親笑成這樣,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傻二愣。
沒過多久,洛杉磯華人都知道華青幫的幫主謝岳笙多了一個放在心尖上的養(yǎng)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