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回頭看到小白劍眉倒立,眼里有一絲怒氣。
“放手。”我冷眼看向他:“方才我房里有一個輕薄狂徒,我今日一定要他給個交待!
小白沒有放開我的手,而是更加用力地鉗制著我:“杜明月,你當這里還是余音山嗎?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衣冠不整,手里還拿著武器,宮里有歸定,你們誰都不許帶任何武器入宮,快說,是誰給你的武器?”
我吼:“你放手。”
我赤著腳站在走廊上,才發(fā)現(xiàn)腳心是疼的,頭發(fā)濕答答的正在往下掉著水滴,相處了這么久,無論我有多狼狽,小白何時嘲諷過我,哦,不是腳心痛,是心痛。
“告訴我,武器是從哪里來的?”小白執(zhí)著看著我:“我不希望偏殿這邊再出任何事,你明白嗎?放開你也行,你不說是誰給你的武器也行,但是,你得把這劍給我!
我涼涼地笑了:“上將軍,好威武啊!”
說話間手腕稍一用力,手里的寒鐵軟劍迸著冷光反轉(zhuǎn),軟劍使用全憑一把力,力道適中,可以讓它如風擺柳那么輕盈,此時劍尖劃出一個冰冷弧度,它曲折回來,向我的脖子上掃了過來。
我紋絲不動,目光只是看著小白,要收我的劍,不如讓我死在它劍下。
電光火石間,小白急急放手,再反掌擋了劍身一下,劍尖回轉(zhuǎn)調(diào)頭,險險擦著我耳邊的發(fā)稍而過。
我要堵,小白他輸不起,他的良心是根深蒂固的,就算趙憂多重用他,可我不就信,他連最初小白的那點本性都沒有。
“你瘋了!毙“着薜胤鲋业碾p肩,可我的衣服濕答答的,胸口上還破了一道,露出一片雪白來,他又急急地扭開頭放手:“杜明月,我不管你從哪里來的這把劍,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會再心軟。”
“好,真有那一日,上將軍別手軟,你大可一劍殺了我。”
小白沒說話,沒看我一眼,他只是微微側(cè)臉:“還是那句話,我是不會讓你殺趙憂的。”
我冷笑著看他走遠,回頭看那花從里,什么也看不到,當然,如果他是透明的,那我怎么可能看到他,可恨的是小白根本就不信我所說的話。
正想要試著用劍削一下看看,那邊老太太急匆匆跑來了,我只好把劍收了起來。
“娘子,你在做甚,偏房里人都到齊,就差你了,再不去,姑子要發(fā)火的!弊呓,一聲驚呼:“哦呀,這是怎地啦,全身濕答答,衣服也破了,娘子,你這是……”
“別說了,快回房給我找身衣服換上!蔽依,急急往房里回去。
……
我們到達偏房后,大家都已準備妥當,姑子不滿地看著我:“明月姑娘,那邊有薄團,快去跪好。”
“是!弊詈笠慌,林阿寶身邊還有一個空著的黃色薄團,我跑過去和她跪在一起。
老太太和一眾小丫頭們跪在兩側(cè)。
不一會兒,鐘聲嗚鳴,從后簾里走出一位盤發(fā)髻,穿道袍的道士來。
從前就知道大師兄長相很清秀,其實此時再一細看,到是多了幾分黑姑的遺傳,黑姑如果不整天陰著個臉,她的樣子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兒。
林阿寶小聲道:“還真是大師兄,竟然取了個盡緣的名號,是不想著跟我們再有聯(lián)系了嗎?”
“不見得,緣分有很多種,這要看他想盡的是哪種緣。”
“總之,不是情緣就好。”這句話卻是一邊跪著的老太太接的話,我和阿寶詫異的回頭看著她,只見老太太兩眼放光,那黑如小豆的眼睛里,竟有種少女情懷的羞澀,癡癡的望,看向大師兄,呃!
這一幕惹得林阿寶撲哧一下笑了起來,小聲對我道:“婆子也會動春心,只可惜了大師兄,要是他知道了,非得被嚇死不可!
又被老太太聽到了,她急忙接口:“阿寶小娘子不可亂說,婆子我哪里是動了春心,我只是看盡緣道長佛心佛相,心生敬意,再者,我婆子也不是天生這副皮相的,我是被那雷公老毛子給劈成這樣的……”
話說到里,那邊姑子冷冷地睨向我們這邊一眼,老太太才急忙住了嘴。
等大師兄的法事做完,他要給我們每個人沾露施福報,我們一眾姑娘排好隊,一個個走到他面前,他用柳枝沾了凈水灑到我們臉上,這就是施福報,喻示著未來大福大貴,得大帝恩寵不斷。
我們故意排在最后兩個。
施了福報的姑娘便可以離開了,一個個走后,最后,偏殿里只剩下我們幾個人,當我跪在大師兄面前的時候,我抑頭看著他,他眉眼里,盡是那慈祥柔和的笑。
恍惚中我仿佛真的看到了佛祖真身,他笑得無風無塵,潔凈得若夜空明月,修長如玉的手里銜著一根細細柳枝,輕沾了露珠,灑到我抑著的臉上。
那清清涼涼的一點,真就讓人心里平靜安寧,我看著這雙沒有任何變化的慈祥眼眸,他承載著的大愛是我們所不能了解和明白的,從來沒有覺得過,自己在大師兄的面前,身心竟然轉(zhuǎn)瞬間變得渺小。
“大師兄,我是明月,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贝髱熜朱o靜道:“明月,你已接受了施福報,可以起來了!
“好!蔽冶闫饋砹,心里莫名的沉靜如水,曾經(jīng)想過,也許大師兄認出我來,會高興得又笑又跳,會說‘天吶,我們又能見面了’可他太平靜了,平靜到我覺得自己的想法那么俗氣。
阿寶跪到他面前:“那我呢,還記得我嗎?”
“記得,你是阿寶。”露枝灑到阿寶臉上:“你也可以起來了!
再然后……沒有然后,我和阿寶默默地走出了偏房,我們沒有跟大師兄告別,好像,找不到任何理由再去打擾他了。
我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大師兄正在給那幾位姑子們拖恩,他目光斜視,目光淺淺而篤定……
我想起黑姑的話,他進了四道門,脫離了門魔,長住臨安街,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感化趙憂。
不知道離開我們之后,大師兄遭遇了什么,是什么讓他義無反顧地踏上這條施恩之路?黑暗中,我只覺得眼睛一酸。身邊的林阿寶突然打破沉默跳了起來,她撿起腳邊的一顆石頭重重扔了出去,罵了一句:“靠,該死的趙憂,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
話完,她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也許是黑暗把光亮襯托得更顯明,我分明看到她眼底有一抹暗沉的紅光閃過,只是短短一逝,再看卻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周末有事,今天一并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