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烏在閃電中對視著,這小老頭兒有點意思,他竟然能不動聲色的看出我中了蠱,而且言語里的頓悟也很高,不錯,其實俗人之中,誰沒有貪嗔癡三念呢?
“老烏,不早了,你也休息一會兒,你背過身去,行不?”我不想再跟他聊下去了,那張臉在閃電中看起來著實可怖,再加上他嘴角上那一抹陰森森的不懷好意似的笑意。
“不!崩蠟蹩粗遥骸氨呈敲總人的弱點,我又豈會把弱點對著你呢?”
“算了,那隨你折騰!蔽覒械酶俎q下去,只好倒頭睡了下去。
轟隆隆,驚雷和著豆大的雨點紛然而至,幸好今天無意之中看到了座小廟,否則睡帳篷便有得受了。
因為老烏還在那里瞪著黑豆眼看著我,沒辦法,我只好側(cè)了個身和林阿寶臉對臉的睡,哪知正在這時候,一道閃電再度從夜空里閃過,整個小廟被照得亮如白晝。
我嚇了一大跳,林阿寶的眼睛,竟然是大睜著的,和平時不一樣,好像那種怒目睛睜的樣子,瞪到眼珠子有點往外鼓的感覺。
“阿寶。”我驚叫一聲,阿寶沒反應(yīng),黑暗中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隨著呼吸平靜的一起一伏,她睡著了,睜著眼睛睡?
從來沒有看過一個人睡覺的時候會是這樣猙獰的表情,更別說發(fā)生在平時活潑可愛的林阿寶身上了,我毛骨悚然的翻了個身,現(xiàn)在,到是突然覺得看著老烏那張臉更舒服些了。
“阿月,沒事吧?”趙欽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沒事!
拉了拉被角,將自己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但不管怎么裹,心里仍然不舒服,試問自己背后的人有那樣的睡眠表情,誰還能踏實睡。
我從來沒有和林阿寶同床睡過,昨天晚上的第一次露營,因為沒有燈光的原因所以一夜無話,可此時此刻,我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縮在睡袋里,生怕林阿寶突然張開嘴來咬我一口。
老烏笑了,因為他早就看到林阿寶睜著眼睛睡覺的表情。
我沒搭理他,平躺著閉上眼睛,可是無論怎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卻都總是能感覺到林阿寶鼓起來的眼珠子像是在看著我。
雨點敲打著小廟屋頂,響起一陣陣踢踢塌塌的聲音,我本來睡眠就淺,在加之林阿寶像顆定時炸彈似的睡在身邊,怎么也睡不著了。
煎熬了半個小時,我披衣起來去加些柴火,怕老道長受涼了舊傷再痛。
只見趙欽抑面躺著,他昨晚就沒有睡好,此時也已進入了夢香。
一聲驚雷響了起來,小廟門口突然多了個身影,只見來人一身黑裝,頭上戴著黑紗斗立帽,閃電掠過,黑紗下那張臉蒼白現(xiàn)顯出來……小白。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一句話不說,驀地轉(zhuǎn)身往外走。
“小白!蔽掖蠼新暎酒饋韾砘滔蛩啡,哪知才跑了兩步,一只很長很長的手不知從什么地方伸了出來,一把鉗住了我背上的衣服,將我整個往廟里拽。
廟外大雨中,小白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嘶吼著他的名字,整個人身體不受控制地重重往后一跌,背硌到了地面的磚塊上,疼得我揮身一抽。倏地一下子,我睜開了眼睛,原來剛才那一切只是做了一個夢。
可是卻那么真實,甚至我都不知道,這夢從哪里算是開始呢?
是從和老烏談話開始,還是從我起床去生火開始?
我滿頭大汗的看了老烏一眼,他沒有睡,黑暗中他那如黑豆一樣的小眼睛似乎亮動著呦黑的暗光,這讓我更加不寒而立,老烏臉上的莫測深高,讓我覺得他好像有種能窺視我夢里情景的感覺。
我翻身轉(zhuǎn)向林阿寶,她已經(jīng)側(cè)過身背對著我,所以看不到眼睛是否還睜著。
然而當(dāng)我躺下去的那一刻,我的目光不經(jīng)意觸及到了關(guān)公相上,夢中那只長長的手,袖子也是這種綠色的……
“噓!焙诎抵械睦蠟跬蝗惶鹚侵婚L滿白毛的手示意我別出聲,爾后他的目光往上揚起,看著關(guān)公相。
不知道為什么,直覺里我感覺到那關(guān)公相動了,就好像一個僵硬的人,正在緩慢地轉(zhuǎn)動著他那原本只是塊石頭的身子,我嚇得大氣兒不敢出,因為我們的床就鋪在關(guān)公相后,如果他動了,他跳下來,又或是倒下來,那我和林阿寶必定被砸成一堆肉泥。
偏偏,我也不能叫林阿寶,這樣只會更加驚到他。
“嚓嚓,嚓嚓。”關(guān)公相果然在緩緩轉(zhuǎn)動,我終于知道為什么白天打掃的時候會有種被人看著的感覺,驀地一下,突然覺得鼻息里聞到一股子灰塵味兒,之后眼前便多一個倒立的頭顱,準(zhǔn)確地說,是那個石頭刻的關(guān)公相整個懸空,頭下腳上的飄浮在我頭頂上。
他黑色陰沉的眼珠子一點點轉(zhuǎn)動,上揚,陰森森地看向我。
我整個人都懵了,大腦一片空白,從來沒想過這輩子,會有一尊石相于這樣的姿勢看著我。?
呃,而且關(guān)公不是正義之神嗎?
我屏住呼吸不敢再動,生怕動一動,他就會整個落下來,試想人的肉身哪里會承受得住這千斤巨石。
廟外,雨聲和雷聲呼嘯著蹂躪著這個世界……
廟內(nèi),我頭頂上的關(guān)公相一點點轉(zhuǎn)動身體,很輕盈,飄逸,無聲無息,只到他轉(zhuǎn)成他在上,我在下的姿勢,我們中間之隔著三十公分高的空氣而已,關(guān)公相僵硬的臉上,似乎掠過一抹詭異的笑。
我滑動眼珠子看向老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小聲問:“他想干嘛?”
“噓!崩蠟跄樕媳砬楹芷婀,似乎想笑,卻又不得不及力忍著:“他想和你生娃兒!
去你大爺?shù)摹?br />
我急出一腦門子的汗,不動聲色將全身的修力都運到了掌心上,只能一掌將他給劈開,否則一擊不成他壓下來,那……
‘噌’突然一聲鐵鏈輕響,黑暗中只見一條黑色的鏈子臨空甩了過來,一下便穩(wěn)穩(wěn)套到了關(guān)公相的脖子上,再向后一甩,整個關(guān)公相便向后面的墻上砸去,呯的一聲巨響,小廟的半邊墻被砸出一個大洞,關(guān)公相也跟著滾出了廟外。
這一聲巨響,把大家都給嚇醒了。
我急急起身跑過去看,只見閃電中,那個關(guān)公相里似是有一道黑影飄了出來,那黑影像一只無頭的蒼蠅在雨中亂竄,貘綠色的眼睛凜冽一縮,手中鐵鏈再度飛出,穩(wěn)穩(wěn)裹住那黑影,稍一使力,隨著一聲怪異的尖叫,對方便已被拉成數(shù)片。
貘怎么會來了?
我驚訝看著雨中的他,視線如冰,一頭長發(fā)在閃電中浮著幽藍光茫。
趙欽和老道長站在我身側(cè),大家一起看著他,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跟他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