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怎么死的?”我小聲問他。
“什么,你以為我是鬼嗎?”他竟然問我。
我噎得看了他一眼,他的臉很白,像吸血鬼似的,眼睛有種厚重的黑,看樣了,大概三十來歲,可他說在這城市里游蕩了十幾年,那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五十來歲了。
“你能幫我嗎?”他繼續(xù)問。
“幫你什么?”
“幫我變成人,或者鬼!
他的話很奇怪,他兩樣都不是,那他現(xiàn)在究竟是什么東西?
此時,我們已經(jīng)走出了服裝街,走到一條更寬的街道上,人稀少,但不背靜,便于交談也能保證我的個人安全。
他大概看出了我眼里的困惑,便說:“其實,我只是一個魂!
“魂?”
“沒錯,就是人在某些意識之下釋放出來的東西,都說三魂六魄,可我卻只是一個魂而已。”
“不可能,沒有一個魂能在人世間飄浮十幾年!
“你不信?其實你好好看一眼,這個街上,到底有多少魂呢,看不出來吧,就在剛才我進(jìn)那家店的時候,你也沒感覺到我吧,這,就是我們魂和陰靈不同的地方。”
他說的還真是,他走路不用墊腳后跟,而且陰涼之氣也沒有陰靈的嚴(yán)重,所以先前在店里的時候,我才會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你還沒說自己叫什么?”我飄了他一眼,掩飾自己認(rèn)同他的看法。
“我叫朱祥,小姑娘,你回去翻翻看報紙,我的本身十幾年前可是個人物!彼擞行┑靡。
我啞然一下:“你所說的,我要怎么幫你呢?”
“把我送回我的肉身那里去!彼嚨卣咀,眼底翻過一絲無奈,起風(fēng)了,就在我們身邊,一棵大柳樹被風(fēng)吹得柳枝亂晃,而我身邊的朱祥也在這時候變了樣,他原本一個高高大大的人,突然隨著風(fēng)而變得滿臉扭曲起來,整張臉像被吹風(fēng)機(jī)近距離吹動似的,臉上的股肉一片片凹下去,緊接著整個人不自覺地向后退,他的反應(yīng),和我們正常人遇到龍卷風(fēng)差不多。
我啞然地看著這一切,下意識里知道他就要被吹走了,忍不住伸手去一拉,可還是抓了個空,朱祥在和風(fēng)拼搏了一兩秒鐘之后,驀地一下子騰空而起,被大風(fēng)吹走了。
呃,我看著他飄得那么遠(yuǎn),他像一片樹葉,在風(fēng)里旋轉(zhuǎn),同時旋轉(zhuǎn)的,還有另外兩個人,不,是魂,一陣風(fēng)吹來,好端端經(jīng)過身邊的路人也跟著飛去了,他們竟然都是魂。
看著他們尖叫著被吹得無影無蹤,這一幕著實嚇人,我呆在原地石化了兩秒鐘,急忙伸手?jǐn)r了輛出租車往余音山趕。
太詭異了,我從車后窗里看出去,好像還陸續(xù)有走著的人騰空飛了起來,而那些真正的正常人類,他們什么也感覺不到,還是自顧自的走路,一切正常,他們恐怕永遠(yuǎn)也想不到,自己的面前,曾經(jīng)有幾個魂往頭頂上飛過。
“姑娘,這時候上山,道觀該關(guān)門了吧?”出租車司機(jī)大概見我神情不對勁兒,沒話找話。
“哦,沒事。”我苦笑一下,知道他能在后視鏡里看見,便遞了一抹安心笑意,那出租車司機(jī)這才閉上嘴巴,專心開車去了。
回到山上,我先回小院里叫了趙欽,然后一起去道觀里找老道長。
看到我竟然給他們買了衣服,大師兄和小白笑得合不攏嘴。
“喲,明月,沒白疼你!贝髱熜终f。
“怎么,趙王爺沒有?”小白卻彼有些得意。
我看了趙欽一眼,再回頭說別鬧了,聽我把話說完,便把在街上遇到魂的事情跟他們?nèi)f了。
眾人,齊刷刷地愣住。
“怎么可能?”老道長先開口。
“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那個朱祥說得有模有樣的,而且他的確不怕陽光,也不用踮著腳后跟走路,而且他說他還有肉身,還說自己十幾年前是個人物!
“得,如果他真是個人物,那好辦,找左峰查戶口!毙“滓慌拇笸取
眾人點(diǎn)頭,對,還是得找左峰。
想起左峰我又想起楊米米,再想起那個口口聲聲要跟我爭趙欽的女鬼,我便讓小白給他打電話,懶得直接去局子里問。
查戶口這樣的事情遠(yuǎn)比其他要簡單多了,沒過多久左峰便回電話來,說是有這么個人,今天五十八了,原是一家養(yǎng)老機(jī)構(gòu)的創(chuàng)辦人,可是后來因為一場事故已經(jīng)變成了植物人,至今未醒。
我們大家就面面相覷地站在那里,也就是說,那個魂是真的存在的?
“真沒想到,一只魂,竟然能游蕩十幾年不灰飛煙滅!绷季茫系篱L打破沉默。
我卻有些后悔沒有聽朱祥仔細(xì)說話,想想人家在外游蕩了十幾年,實屬不容易,只是現(xiàn)在,我卻無法再幫他了,他飛走了,就一陣風(fēng)而已,他便被吹到九霄云外了。
這件事情一直過了兩天,仍然在我的心里難于摸去。
我曾經(jīng)再次回到那條服裝街上徘徊,可卻再也沒有看到朱祥的魂出現(xiàn)過。
而鐘小綿那邊沒有打電話給我,所以我也暫時沒必要再去找鐘小紫聊天。
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們工作室里沒有任何工作,道觀里香客也不多,照小白的話說,我們真是要閑出毛來了。
這天,天空中落下瓢潑大雨,站在窗子前看豐窗外雨簾,想起小時候要是被雨淋濕的話,每次回家都會被姑姑訓(xùn),問我怎么就不知道找個地方先躲躲呢。
其實姑姑不知道的是,我是故意要去淋那些雨的,我喜歡雨幕中往前看的感覺,總覺得這厚重的雨窗子會突然像門窗子珠子似的被掀開,然后走出一個人來。
“好久沒有下這么大的雨了,雨停后,整個世界看出去都很干凈!壁w欽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我身后,他環(huán)臂從身擁住我,下巴壓在我頭頂上:“阿月,一千年前,你也是個很喜歡雨的丫頭。”
“是嗎?除了雨,我還喜歡什么?”
“你呀,喜歡的東西數(shù)不勝數(shù),比如吃!
我笑著轉(zhuǎn)過頭:“真的,一千年前我竟然是個吃貨!
趙欽勾了下唇角:“沒錯,和現(xiàn)在的大師兄有得一拼!
說到吃,我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這么糟糕的天氣,有什么比大家圍在一起吃火鍋更爽的事。
當(dāng)下立刻打電話給小白,約他們雨停后一起下山吃火鍋。
一個小時后雨才停,等我們一行人到達(dá)火鍋店的時候,天空依然陰沉沉地像個倒扣的鍋底。
火鍋店就在余音街上,老板是本地人,知道我們是道觀里的,也知道我們會時不時到街上體驗一下人間煙火,所以他一點(diǎn)都不奇怪,很熱情地招呼著我們落坐,不一會兒,菜單上來,大家分別點(diǎn)了自己最喜歡吃的菜,老板吆喝著準(zhǔn)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