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知道清寂要和公主成親的時候,算命先生就曾聽過一些流言蜚語,只是這皇城之中的八卦太多了,光是和清寂沾邊的就有百十來件。
因而最初她并沒有太在意。
直到前幾日夜里,她在尋找江楚城的過程中無意間將一冤魂招出,細問之下方才得知那人竟是二十年前替前丞相夫人的貼身侍女。
二十年前的秘辛被算命先生偶然得知,同時也讓我恍然大悟:一直以為清寂反復(fù)強調(diào)不會和公主成親,是因為算命先生,卻沒想到這二人居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氣氛一下子緊繃到了極點,清寂死死的盯著算命先生,幽藍的燭火在他眼中忽閃。兩個人沉默了很久,直到外面?zhèn)鱽砀虼蚋穆曇簦寮欧讲艍褐ぷ,近乎沙啞的開口:“是又如何?”
“不如何,”算命先生說,“只是我有點好奇罷了!彼柿丝谕倌,這個動作暴露了她的緊張,停頓一下之后,她方才小心翼翼的繼續(xù)道:“小相爺,其實你很早之前就想要那個位置了吧!
她手下意識的輕敲著。
清寂看了一眼她的動作,忽而一笑,一掃方才的陰郁:“哦?先生為何會這么覺得?我在先生眼里,難道不是一直都是莽撞的嗎?”
算命先生搖搖頭:“不一樣。小相爺雖然在行事上魯莽,但這種事,若是只有魯莽斷不能成的。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幫著這樣的你登上那個位置。而且近日里我發(fā)現(xiàn)城外的防守明顯松懈,相府之中偶有奇怪的人來,稍微想想,也就能猜到小相爺嘴上雖說著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但是實際上……你心里還是希望的!
“呵呵!
清寂一只手撐著半邊臉,偏頭看她,眼中有打量,也有不易察覺的寵溺。
“先生當(dāng)真是先生,什么都瞞不過你。以前一直以為你是真傻,沒想到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有意思!
算命先生肩膀抖了抖,低頭默默的喝了口茶。
“不錯,我確實早就有所準(zhǔn)備。那位置,本就應(yīng)該是我的!彼浇菗P起冷笑,口氣傲然又不屑,“什么權(quán)利,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是我的東西,不管是什么,我都必然要拿回來!
……
謀反這件事,清寂早已醞釀很久。我不知道他先前為什么要拒絕算命先生,而現(xiàn)在又來找她幫忙,但是歸根究底,應(yīng)當(dāng)還是和算命先生脫不了干系。
兩個人的深夜會談在黎明到來之前方才結(jié)束,將各方面的因素都考慮進去之后,算命先生提議讓他在入冬之后再動手。
因為入冬之后,城防會變得更加松懈,并且這樣也能給他們更加充足的時間準(zhǔn)備。
七日后,清寂大婚,迎娶當(dāng)今三公主似鳶過門。
算命先生在那日早上便消失不見,我原本想著去看看,但是沒想到一覺醒來,我居然又被“綁”到了清寂的身邊,他走哪兒,我就得跟著去哪兒。
我有些頭疼的想著,這應(yīng)當(dāng)是有什么東西要讓我看了。
原本我猜想著應(yīng)當(dāng)是和鬼玉有關(guān),畢竟回憶看了這么久,我卻對怎么讓江楚城恢復(fù)過來的法子一點頭緒都沒有。
可是沒想到,清寂讓我想看的卻是另外的東西。
三公主喜歡他。
發(fā)現(xiàn)這件事的時候,我站在他們的婚房里好半天都挪不動腳。幾次覺得是自己看錯了三公主的眼神,但是又在細看的時候更加確定。
我看著面前的三公主費勁了百般心思想要替清寂寬衣,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這他媽真是太荒謬了。
要是皇帝知道自己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兒子,不知道會不會氣的吐血?
皇帝會不會吐血我暫時不知道,但清寂倒是對這三公主一點興趣都沒有,始終冷著臉,被弄得煩了,便干脆起身走出了屋子。
他習(xí)慣性的出門右轉(zhuǎn)想要去找算命先生,走到一半方才想起來算命先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同他住在同一府邸。
遠處還有賓客在喧囂,他皺著眉頭避開了那些可能會遇見人的地方,一個人悄悄的坐到了宅院最深處的涼亭中。
夜里有些涼,他一個人靠坐在那里,看起來竟然有些孤零零的。
我慢慢走過去,想了想還是坐在了他身邊,良久,聽見耳旁傳來他的呢喃聲:“是你該有多好呢。”
言罷又是一聲輕嘆:“你可真傻啊!
我心底沒由來的一顫,不知道他是說自己,還是說算命先生,只是這個時候,無論如何我都沒有回頭去看他。
一晃幾個月過去,清寂在這短短的時間里迅速拉攏朝上百官,那手段和口才,每一次見都讓我覺得震愕不已。
似鳶對他很好,但是他從來都是視而不見,甚至偶爾還會惡語相向,可那對三公主卻是一點作用都沒有。算命先生看不下去,見似鳶對小動物喜愛有加,偷偷摸摸去弄了只小黑貓來。
清寂知道之后皺著眉好半天沒說話,可到底對方是算命先生,最后他也沒有說什么。
很快入冬,所有的事情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在金陵城中的百姓尚還在睡夢中之時,清寂率領(lǐng)大軍攻入了城。
城防一舉擊破,當(dāng)清寂手握利劍站在皇帝寢宮外的時候,算命先生悄悄的離開了。
一夜之家,天下易主。
我找到任何詞語去形容當(dāng)夜里我見到的場面,過后回想起來,只覺得滿心的愕然和震驚。
那個在我看來嗜虐、變態(tài)的人,卻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做到這一步。當(dāng)他穿上龍袍,冷漠的頒下一道道圣旨之時,我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登基三月之后,算命先生向清寂提出了道別。
當(dāng)時清寂正半躺在椅子上看奏折,聽到這消息卻并沒有意外,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看了很久,最后揮揮手,疲憊的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是想離開朕。罷了,去吧,就當(dāng)朕……就當(dāng)我從來沒有遇見過你!
陽光從殿門爬進來,慢慢摸上算命先生的腳。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最后朝清寂跪了下去。
“謝皇上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