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葉弛站起來后退了一步,看著蕭寒趴在防護(hù)欄上那個跟猴子似的模樣,我忍不住吐槽:“有大門你不走,學(xué)人爬窗戶?跟清寂待久了,你腦子也壞了嗎?”
蕭寒冷哼一聲,絲毫沒有理會我的話,而是歪了歪頭,有些陰森的說:“你覺得我能進(jìn)來嗎?”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見我不吭聲,蕭寒又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葉弛:“你呢?你覺得呢?”
葉弛皺起眉,同樣沒有回答他的話。
這一回,蕭寒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他惡狠狠的說道:“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要垂死掙扎嗎?還是乖乖讓我進(jìn)去,讓我和你融合吧,老祖!
我唇角勾了勾:“你想讓我們開口說讓你進(jìn)來?蕭寒,你可是個人,為什么要弄得現(xiàn)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難道不好嗎?”蕭寒說,“我的身體是生人,我的魂魄是惡鬼。人做的事我可以做,鬼能夠做的事,我也可以做。而且我還不怕陽光,不怕符咒。你拿什么對付我?”
果然是這樣。
他剛才問我們能不能讓他進(jìn)來,我和葉弛都沒有回答,那是因為只有鬼在進(jìn)別人房子的時候,才會這么問。這個道理就跟我們有時候去住旅館,進(jìn)去之前要先敲三下門,告訴里面的人我們進(jìn)來了是一樣的。
有些低等級的鬼在進(jìn)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沒有主人的邀請,也是不能夠進(jìn)去的。
蕭寒這個渾身散發(fā)著鬼氣的樣子,讓我想到了之前我們見到的那個小君的繼父。只是那一次我可以用自己的靈力來消除小君繼父體內(nèi)的陰氣,而現(xiàn)在面對蕭寒,我卻不能夠這么做。
他現(xiàn)在還不能進(jìn)來,這至少讓我們有了一點時間。希望在這一段時間里,被地藏王菩薩的金光送走的長嶼和夙曄能夠趕回來。
一邊這么想著,我一邊似笑非笑的對蕭寒說:“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不怕南方蕭家的人把你掃地出門嗎?”
之前在那陰陽兩界的邊緣,蕭寒似乎對我百年前將楚家改為蕭家這件事很有意見,我想要激怒他,這樣我們就能有更多的時間。
果然,蕭寒聽到這件事之后,勃然大怒,眼睛都變得有些紅,他朝我吼道:“南方蕭家?你好意思跟我提南方蕭家?你知不知道南方蕭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滅門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從你七百年前改了蕭家的命開始!就注定了有七百年后的一劫!”
我眼睛瞇了瞇,問他:“什么意思?”
蕭寒冷冷一笑:“你以為七百年前自己逆天改命,就真的能讓蕭家幸免于難?可惜……這個世上的人都以為人定勝天,可是當(dāng)人們真的和老天爺對抗的時候,他們就會變成螻蟻!
“七百年前你是蕭家……不,楚家的老祖,我出生直到長大,對你的事跡可謂是耳熟能詳。你天資聰穎,捉鬼伏妖,而最拿手的,卻是卜卦算命。楚翎,那個時候你應(yīng)該算過自己是死后的事吧?你應(yīng)該知道,自己七百年后依然會降生在蕭家,可是你有沒有算到,七百年后,你也依然是蕭家的老祖?”
他說的不錯,那時候我的確算到自己七百年后依然會降生在楚家,也就是現(xiàn)在的蕭家,但是我也的確沒有算到,自己七百年后仍然會是老祖。
不對。
蕭家現(xiàn)在的老祖是蕭寒。
我看向他,又將左手背在身后,試著用靈力掐算,看看能不能感覺到夙曄和長嶼。
蕭寒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我,臉上盡是猙獰:“想起來了嗎?”
我說:“那既然我是蕭家這一世的老祖,可現(xiàn)在為什么又成了你?”
我確實不知道這件事,因為我到現(xiàn)在都沒有想起我十歲之前的事。單單是從葉弛的只言片語還有清寂的口中知曉,那是十年里,我是被清寂帶走了。
他化名林慕,成了我的師父,和我一起生活了快十年。
光是想想,我就覺得惡心。
蕭寒聞言又是一聲冷笑,他重復(fù)了一遍我的話,身上的陰氣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濃厚:“為什么……因為那個時候,就在你出生之前,宗家的公雞都不打鳴了,夜比白天還長,接連好幾天宗家的院子外面都圍了一圈黑貓!而最反常的是,在你出聲的前一晚,公雞突然在半夜打鳴,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這意味著,你一出生,就是不祥的!”
“蕭家的老祖出生之前都是有天示的,那一年加上我還有你,一共有六個小孩兒出生。宗家和分家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確定了你就是那個老祖?墒菦]想到,在那晚公雞突然打鳴之后,老祖的預(yù)示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一個分家的人,竟然成了老祖!這是百年來都沒有發(fā)生過的事!
“當(dāng)時我父母多高興啊,可是誰知道沒過多久,蕭家的人,就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了。他們都死了,楚翎,而他們會死的原因正是因為你七百年前逆天改命!而七百年后你身上的老祖預(yù)示又不明原因的消失,這不過是當(dāng)年你逆天改命之后,老天爺遲來的懲罰!”
蕭寒最后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
我怔愣的看著他,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言語。
見我神色茫然,蕭寒的唇角勾了勾,接著道:“南方蕭家已經(jīng)不存在了,現(xiàn)在蕭家除了你,就只剩下我,他們?nèi)慷妓懒,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
我驀然握緊了左手,記起了跳入血池之后,那些閃現(xiàn)的記憶片段。蕭家是在我被清寂帶走之前滅門的,也就是說,差不多是在十年前。我十歲,蕭寒也才十歲。就算是到了明白生死的年紀(jì),蕭寒也不可能把當(dāng)年的事記得那么清楚。
我深吸了一口氣,過了好久,才重新開口:“……誰告訴你這些的。”
要是再聽到清寂這個名字,我覺得我可能真的會暴走。
好在蕭寒并沒有這么說,他只是冷冷的看著我,狠狠的說道:“不用誰來告訴我,我不過是想起了這些事而已。楚翎,七百年前你拼死拼活的保護(hù)楚家,卻在七百年后將它毀于一旦。你的父母死了,叔伯死了,所有的人……”
“夠了!”
我還沒有開口,葉弛就猛地打斷了葉弛的話。
她看著葉弛,同樣咬牙道:“你知道什么?阿翎百年前做這些事的時候你在哪里都還不知道,你憑什么來評論她的對錯?她用自己的命換來你們家又繁榮昌盛了七百年,難道這還不夠嗎?”
“可是我父母死了!就是因為她!”
“阿翎的父母也死了!你知不知道七百年前她是怎么過的?她要一個人面對自己的死亡!用自己的命來救楚家所有人的命!你沒有資格批判她,你們蕭家所有的人都沒有資格批判她!”
我怔愣的看著葉弛,愕然發(fā)現(xiàn)她的眼里有淚光閃爍。
“天命難違。是老天不愿讓她再做老祖,你怨天也好,怨地也好,可這一切都怪不了她。”葉弛的語氣森寒,如果不是蕭寒此刻進(jìn)不來,我絲毫不懷疑她會沖上去揍蕭寒一頓。
蕭寒聞言,神色詭譎的笑了笑:“可我就是恨她,怨她,你要是不服氣,就來殺了我啊,哈哈哈哈!”
我臉色當(dāng)時就變了,在蕭寒說完之后立馬轉(zhuǎn)頭喊了聲葉弛,可后面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葉弛就說了一句好字。
“阿弛!不要答應(yīng)他!”
可惜太晚了。
當(dāng)我看著蕭寒慢慢穿過防護(hù)欄進(jìn)來的時候,我腦子里就只有一個念頭:我真是個傻逼。
剛剛我那么說,不過是想激怒蕭寒,讓他失去冷靜,從而更多的拖延一些時間。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葉弛會因為蕭寒的那些話,大動肝火。
她以前都是很冷靜的啊。
我有點想哭。
葉弛在說完那個字之后就后悔了,饒是向來處事不驚的她,也變得慌亂起來。
“我……”
我拉著她一步步后退,示意她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沒什么卵用。
蕭寒慢慢在我們面前站定,為了讓葉弛放松一點,我轉(zhuǎn)頭對她說:“其實我還是挺開心的,你能那么說,不過就是時機(jī)不對!
葉弛臉色發(fā)白,緊咬著下唇說不出話。
我覺得她應(yīng)該是在想,這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傻的一件事了……
蕭寒的目光在我們兩個人身上游移,他大概覺得自己是勝券在握,所以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
因為我們出不去,所以他只要在這里慢慢跟我耗就行了。并且他還大發(fā)慈悲的告訴了我們一個消息:他的確已經(jīng)吞掉了鄭蕓微的魂魄。
今晚的絕望真的已經(jīng)夠多了。
我看著他的臉,這么想著。
因為不敢上前貿(mào)然和他交手,所以我們只能不停在屋子里繞圈,讓自己盡可能的遠(yuǎn)離他……還有遠(yuǎn)離葉弛。蕭寒現(xiàn)在還沒有跟我們動手的意思,但是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撲過來傷了葉弛,又或者是自殘一下,讓我接觸到他的血?
就在我這么想著的時候,外面?zhèn)鱽砹艘宦曤u叫。
那聲音就如同號角一樣,終于讓蕭寒手一抖,亮出了手里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