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連聲道:“對對,就是他!”
她說完我就看了葉弛一眼。
說起來這個夙曄還是不久之前才來許州城的,來的第二天就在這城里開了間茶樓,在那之前還特地趕到楚府來,想問我要張運勢符。
可偏生那日我有事出去了,翠兒一聽是找我的,想著平日里葉弛與我交好,而且之前我也吩咐說有什么事可以找葉弛。她就干脆找了葉弛,拜托她替我送了張運勢符出去。
可沒想到,從那日夙曄見了葉弛之后,每隔兩天就會變著法送來些小玩意,要不就是一些點心,或者送些新鮮的茶葉來。
但這些都被葉弛退了回去,可她退回去之后第二天那夙曄又會送來更多的,還是和前一日一模一樣的東西。來來去去這么幾次之后,葉弛直接找上了門,可那夙曄竟然每次都不在,氣的葉弛眉頭緊鎖,渾身低氣壓了好幾天。
故而當翠兒再次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一張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翠兒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
我說:“沒事兒,你回去吧,我這就和阿弛出門了。”聽我這么說,翠兒趕忙轉(zhuǎn)頭,一溜煙跑了。我湊到葉弛身邊對她說:“衣衫不整的從王夫人家里出來啊……我覺得此事定是另有蹊蹺,阿弛你覺得呢?”
葉弛看了我一眼,一臉陰郁。
我嘿嘿一笑:“不要這樣啦,其實我覺得這個夙曄還是不錯的,就是老跟你送東西,還不露面,還出入寡婦家門這一點讓人有點接受不了!
葉弛一副不不想和我說話的樣子,轉(zhuǎn)頭就往外走。
此時剛過晌午,因著今日天氣好,街上的人也是挺多的。葉弛雖說比我高不了多少,但是兩條腿卻是長得很,三兩步跨出去,就離了我有好一段距離。
我小跑著跟上去,繼續(xù)道:“你說這夙曄也是奇怪,送你禮物也這么久了,為何偏偏不見你一面。你說他追你吧,人不露面,不跟你溝通感情,現(xiàn)在還衣衫不整的出入王夫人家,不追你吧,又老是送東西你,他到底……”
“阿翎!”
葉弛有些受不了的打斷我:“咱們還是快些去王夫人府上吧!”
說完葉弛又加快了腳步。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她好像是有點生氣了,可看起來又不像是在生我氣的樣子,這么想著,我也邁開步子追上去。
“哎哎,阿弛,你等等我,現(xiàn)在時候尚早,不著急,不著急!
一直到太陽快落山,我們才慢悠悠的往城東王夫人府上走去。
說來倒也是巧,這曲竹居恰好就在那附近,從曲竹居的門口經(jīng)過的時候,忽地聽見里面?zhèn)鱽砬俾暋N也挥傻猛O履_步往里瞅了瞅,可偏生門口放著一個屏風,站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著。
“阿翎?”
見我放慢了腳步,葉弛有些疑惑的回過頭?匆娺@曲竹居之后臉不由得沉了沉,道:“快些走吧,再晚一會兒過去,天就要黑了!
她似乎是真的很不愿意見到那個人,我只好摸摸鼻子跟上他,卻在這時被人喚住了。準確的說那人喚的不是我,而是葉弛。
“葉姑娘!
那人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衣領(lǐng)微微松開,一頭長發(fā)還有點散亂。我看著夙曄,他長得挺好看的,就是渾身上下散發(fā)的那股浪子氣息讓人覺得特別沒有安全感。
以前娘就跟我說過,一個男人好不好,就得看他有沒有安全感。我想了一下,江楚城雖說對著我的時候老個沒正經(jīng),但在別人面前還是很矜持的。
相比之下,夙曄這種衣衫不整的出入寡婦家門的人,實在是讓人難以信任。于是葉弛腳步都沒有頓一下,聽見他的聲音反而還加快了步伐。
“葉姑娘且慢!”
夙曄火急火燎的從后面追了上來,我看他那架勢忙往旁邊讓了兩步,他一伸手就抓住了葉弛的手臂。葉弛立刻甩開了他,怒道:“你做什么!”
夙曄忙放開了她,但眼睛一直看著葉弛,那樣子讓葉弛更加惱火,她深吸了一口氣,說:“夙老板,我與你不過一面之緣,還請你以后不要再糾纏我,到時候弄得大家都難看!
她這話說的很重,換做是我的話恐怕早就轉(zhuǎn)身走了,但那夙曄偏生置若罔聞,仍舊風度翩翩的說道:“葉姑娘此言差矣,在下送葉姑娘禮物不過是因為心有愛慕,而葉姑娘不接受在下的禮物,那也是因為葉姑娘對在下并無此般心思。至于之前與葉姑娘說的那些以前的事,姑娘不記得也無妨,在下記在心中便可。”
葉弛嘴巴動了動,看著就要打斷他的樣子,但夙曄并沒有給她那個機會,唇角微微一翹,繼續(xù)道:“姑娘不是喜歡在下,那是姑娘的事,可在下喜歡姑娘,也是與姑娘無關(guān)。既然你我各不相干,姑娘又為何惱怒呢?”
聽完我驚奇的看了夙曄一眼,這一番話說的也太不要臉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但又覺得他說的挺在理的。于是我看著葉弛,她一張臉憋得通紅,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最后一跺腳,道:“阿翎!我們走!”
說著她便抓著我的手怒氣沖沖的往前走,走了兩步又忽地停下來,轉(zhuǎn)身對夙曄道:“既然你我各不相干,那還請夙老板以后不要再送東西來楚府,阿弛本就寄居別人籬下,夙老板的這番動作,著實讓阿弛苦惱!
我一聽就覺得壞了。
果不其然,那夙曄聞言兩只眼睛都快發(fā)光了:“既然葉姑娘覺得寄居在別人家不方便,何不來我這曲竹居?我倒是十分的歡……唔,迎!
他話還沒有說完,葉弛就甩了張黃符扔在他的臉上。
夙曄慢悠悠的把符紙扯下來,無辜道:“可是在下說錯話了?”
葉弛是真的生氣了,嘴唇都有點發(fā)白,見她還要說什么,我趕忙拉了她轉(zhuǎn)身就走,連最后說話的機會也沒有給夙曄。
這根本就說不過人家嘛。
雖說我是提倡能能吵吵盡量別動手,但這吵不過也打不過的時候,自然就要跑了。
和之前兩次一樣,王夫人府上并沒有什么事,如此頻繁的差人來找我,不過是想要見見長嶼罷了。只是自從長嶼知道她對自己有非分之想之后,但凡我來她府上,長嶼就不會跟著。
和往常一樣,我給了她兩張鎮(zhèn)宅符之后便和葉弛離開了,出來的時候王夫人還不忘叮囑我下次記著帶上長嶼。
那凄然的樣子如同一個等不到愛人的妙齡少女,看的我渾身一抖,趕緊拉著葉弛走了。
一邊走我一邊和葉弛絮叨,王夫人近日這三番五次的來找我,可能一來是想要見見長嶼,二來是因為有了新歡,但是覺得新歡不如意,心里還是覺著長嶼比較好?墒瞧L嶼對她沒有半點感覺,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不喜歡的人又在身邊,在這種環(huán)境之下,就讓她更加動搖,更加迫切的想見到自己喜歡的人。
葉弛聽我分析得頭頭是道,聽完之后,轉(zhuǎn)頭問我:“所以王夫人的新歡是誰?”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們恰好走過曲竹居,于是我順勢指了指:“大約是這茶樓的老板吧!
葉弛:“……”
……
夜涼如水。
月亮有些寂寞的懸掛在空中,因著白日里天氣好,晚上的天也是格外的晴朗。此時我正在院里的梨樹下盤腿坐著,打算吸收吸收日月精華,想用這種方法來補補我耗損過度的靈力。
長嶼坐在對面的房梁上看著我,他身后站著穿著一襲紅衣的紅箋。
起先我還不知道他倆在那邊,乍一眼看過去還嚇了一跳。
紅箋恢復得越來越好了,之前在破廟里遇見她的時候她還不能夠收斂自己身上的鬼氣。雖說是我主張把她帶回來的,但那段時間我委實擔心了很久,生怕她在瓶子里讓自己的鬼氣溢出,又恰好被我那幾個頑固的叔父撞見,那就真是糟了。
如今她已經(jīng)能夠很好地收斂鬼氣,著實讓我感到欣慰。
我算了算,若之后的幾個滿月都能夠順利的出來,那紅箋過不了多久便能恢復個七八成,到時候稍稍離開長嶼身邊,也不是不行的。
紅箋雖為厲鬼,卻從來沒有傷過人性命。等到她魂魄完全恢復的時候,若是她不愿意去輪回,想要繼續(xù)留在長嶼身邊,我也是能夠跟下面求求情的。
這么想著,我覺著自己可真好,心情也變得好起來。
正此時,府外忽然傳來一陣琴弦撥弄的聲音。琴聲悠揚婉轉(zhuǎn),好似又帶著一些哀怨,只是這么一下,就聽的我心頭一顫。
其實我是個不懂音律的人,連五音都是不全的。曾經(jīng)因為惹惱了那人,想著就唱唱歌紓解紓解氣氛,沒想到剛開起了個頭,就被他忍無可忍的塞了一嘴松糕,從此之后我再也沒有唱過歌。
長嶼和紅箋也聽見了這聲音,并且長嶼覺著這半夜琴聲似乎有些不對勁,故而從梁上翻身而下,皺著眉頭到了我身邊。
“小姐,這撫琴聲之前似乎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