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shí)證明,不但人不可貌相,這酆都城的宮殿也是。
當(dāng)我們倆一步踏進(jìn)去的時候,里面立刻變了樣。那看起來只有一人高的茅草屋子,內(nèi)里十分的寬敞,腳下和天花板似乎是用螢石做成的,一踩上去,就發(fā)出亮光,讓我感覺自己就像是走到了銀河之上。
真是太神奇了。
“怎么樣,不錯吧?”炎月有些得意的說,“好了,快別看了,以后你們要是再來,我再帶著你們慢慢參觀,現(xiàn)在時間緊迫,不能再耽擱了!
時間真的不多了。
我腦子里又想起了那個人說的話。
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跟上了炎月。這往生殿里面什么都沒有,目之所及,看見都是發(fā)光的地板。噠噠的腳步聲在耳邊回響,我們就這么跟著炎月走了很久之后,終于來到了一個鮮紅的池子旁。
一走過去,血腥氣便撲鼻而來,讓我差一點(diǎn)沒吐出來。
“這是什么?”那一瞬間我就想到了那個血池,語氣也在一瞬間變得也有急。
“這是血池……別別別,別這么看我,這個血池和那個血池不一樣的,這個血池是用來放聚魂瓶的。你們看見池子中間的那個臺子了嗎?”炎月往前指了指,我和葉弛順著看過去,的的確確在血池的中間看見了一個發(fā)著光的臺子,而那個臺子上面好像還放著兩個瓶子。
“那個就是聚魂瓶!毖自乱涣靡聰[站在了血池邊上,“你們只要從這里走過去,然后撕開那個瓶子上面的符紙,就能夠恢復(fù)記憶了!
我皺眉看著面前這腥味撲鼻的血池,忽然有些懷疑起他的話來。
他說的會是真的嗎?
大概是看出我的猶豫,炎月又說道:“這血池里面的血,便是你倆當(dāng)年殺鬼時候受傷流下的。剛才你們倆是不是問我為什么要恢復(fù)你們兩個人的記憶?那是因?yàn)槠甙倌昵埃銈z都是讓鬼神都敬三分的陰陽師,而且……你們其中一人,還和另一人有血誓之約!
“血誓之約?那是什么?”
炎月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你倆下去了就知道了。”末了他又補(bǔ)充一句,“放心吧,我是不會害你們的,我還要等著你們幫我解開六道封印呢。”
他一邊說還一邊朝我眨眨眼。
說實(shí)話我真是對這個血池后怕得很,光是看見就能想起那天的事。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到現(xiàn)在我還記憶猶新。
但是葉弛卻在這個時候往前走了一步:“咱們?nèi)タ纯窗!?br />
“你確定?”我問。
葉弛嗯了一聲,掃了炎月一眼,目光又落在我的身上,那一剎那,我好像看見她的眼里有光。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個血誓之約是怎么回事嗎?我倒是感興趣得很!比~弛的聲音清冷,就如同一汪清泉流入心間,“林阮,我一直都是個目的性很強(qiáng)的人,而且做過的事我絕不會后悔。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初我不過是在阿曄背后推波助瀾了一番,就讓我徹夜難眠。大概你也能看出來我的內(nèi)疚,但是這是連我都不能理解的,所以我必須得知道原因!
“……是嗎。”我閉了閉眼,復(fù)而睜開,過后也跟著踩在了血池的邊緣,和葉弛面對面站著,“那就下去吧,我也想看看,我們七百年前,究竟是什么樣子。”
說完,我便朝葉弛伸出了手。
葉弛彎了彎唇,拉著我的手,和我一起走入了血池。
池中的血水幾乎漫過了我們的小腿,那腥臭味兒讓我一時間真的沒有辦法適應(yīng)。而且越往前走,池子里的水就越深,到中央還有一段距離,我十分懷疑我和葉弛到后面是不是得劃過去了。
血水在翻涌,我們的四周開始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漩渦,葉弛拉著我的手始終沒有松開。我回過頭去,卻發(fā)現(xiàn)原本站在池子邊上的炎月,居然沒有了蹤影。
“葉……唔……”
我剛想要開口說話,一口血水便嗆入口中,血腥的味道讓我胃里一陣難受,連帶著抓著葉弛的手也緊了緊。
盤踞在我們身邊的漩渦越來越大,眼看著就有要將我們倆吞沒的趨勢,葉弛原本是在我前面的,見狀立刻停下了前進(jìn)的速度。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和她對視的那一瞬間,我竟然聽見了她的聲音,但是她的嘴巴并沒有動。
“歃血為盟,滴血為誓,天地為證,日月為鑒,我葉弛在此立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將伴隨楚翎左右,為她臂膀,除魔降妖,絕不做背棄之事。如若違背誓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噼啪!”
腦海中好似有一道驚雷劈下,我震愕的看向葉弛,她神色淡然,眼里卻似有千萬情緒在流轉(zhuǎn),最終都化成了一聲嘆息。
走吧。
葉弛無聲的對我做了一個口型,我感覺她拉著我的手更加用力了。
我想的沒有錯,到后面的時候我們果然是要用游的。我游泳技術(shù)并不怎么樣,當(dāng)四肢劃動起來的時候,那些讓人作嘔的血水就不斷的涌入我的耳朵甚至是鼻子里。
太臭了。
太難聞了。
強(qiáng)壓著心里的不適,我們倆終于走上了那個臺子。
但是當(dāng)我們的腳踩上臺階的那一刻,血池里的血水竟然在一瞬間消失了。有風(fēng)從身后刮來,我的頭發(fā)被風(fēng)揉亂,長長的發(fā)絲擋住了我的視線。葉弛站在我的對面,她看了看放在面前的那兩個發(fā)著光的聚魂瓶,而后對我說道:“咱們解開吧!
我伸手將散亂的頭發(fā)攏在耳朵后面,對葉弛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那她一起把手放在了瓶子上。
我總覺得葉弛的樣子好像有些變了,她看向我的時候目光變得十分柔和,難道是剛才在血池中的時候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記憶?還有剛才那如同誓言一樣的話語,究竟是什么?
我心里好奇極了。
葉弛和我不一樣,我對過去一無所知,而她卻總歸是有些許的記憶。否則當(dāng)時在易家的時候,她不會對江楚城說出那樣的話。
在拉開瓶子上面的紅綢之前,我問葉弛:“你之前說你也想不起前世的事,是不是,只是單單記不起我罷了?”
“……是,我記不起你!彼w細(xì)的手忽然有些顫抖,“我能想起以前所有的事,但唯獨(dú)就是不記得你。我記得上一世我和誰有過一個血誓,但是我偏偏不記得那個人是誰。血池讓我想起了七百年前的事,讓我想起我曾經(jīng)是一個陰陽師,我在朋友的幫助下發(fā)展期了一百年前就已經(jīng)沒落的北方葉氏一族……但我就是想不起來那是誰。”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一些哽咽,眼里像是有淚光閃動:“直到我從葉遲遲重新變回葉弛,再次見到你時候,那種強(qiáng)烈的感覺才讓我覺得,那個人說不定就是你!
“所以我才會……選擇留在你的身邊,留下來幫助你,為我之前做的那些事贖罪。我每天晚上都在想這是為什么,一直到剛才鬼王提到了我們之間的血誓,我才醒悟過來。”葉弛頓了頓,語氣從激動變得平淡,“來吧,楚翎,讓我們看看吧,七百年前,這一切究竟是什么樣子!
說完,她率先揭開了聚魂瓶上的那條紅綢。
七百年前。
是夜。
風(fēng)吹著枯黃的樹葉在地上打著轉(zhuǎn),天上掛著一輪紅月,烏云悄聲無息的飄來,白日里喧囂的大街此刻如同沉睡了一般,沒有一點(diǎn)聲音。
今晚是七月半,正是人們說的鬼門大開的日子。
前些日子不知道是哪個家伙摔壞了我封印惡鬼的壇子,導(dǎo)致陽間秩序大亂。那惡鬼在陽間作惡多端,法力也不弱,捉來的時候費(fèi)了我好些功夫,想到這里我就來氣,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摔壞了我的壇子,我非揍得那人滿地找牙不可。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咚咚咚……”
“防賊防盜,閉門關(guān)窗……”
“咚咚咚……”
打更的老頭敲著竹梆子從我面前走過,月光將他的影子拖在地上。我躲在胡同里,往后縮了縮,確保自己能夠躲得很好,不被他發(fā)現(xiàn)。近日許州城內(nèi)戒備森嚴(yán),晚上出府門,被抓著了是要被押去衙門的。
“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無事嘍……”
“咚咚……”
看著小老頭漸漸走遠(yuǎn)的背影,我又掃了眼紅得越來越妖冶的月亮,在心里想著:但愿如你所說啦。
等到再也聽不見打更的聲音,我拿上捉鬼的東西,掉頭往山上的廟子走去。
因?yàn)槟菒汗淼某霈F(xiàn),城里已經(jīng)好些天不得安寧了,而且那惡鬼生性狡猾,家里的那幾個叔父一點(diǎn)法子都沒有,只能由我出馬。
雖說是七月間,但是這夜里還是陰嗖嗖的冷,風(fēng)吹得我的耳根子都有點(diǎn)疼。一路上還時不時的能看見那些出來玩的小鬼,每當(dāng)我從它們面前經(jīng)過,小鬼們都會害怕得躲起來。
這是因?yàn)槲疑砩嫌猩窔,那是讓鬼都害怕的東西。
每到七月半陰司的鬼差都會帶著一些小鬼出來放風(fēng),只要它們不亂來,我一般是不會管的。
這城里到廟子還要走好些時候,到山腳的時候我忽然發(fā)現(xiàn)山頂似乎偶有金光閃現(xiàn),心下詫異,莫非是什么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