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伸出一根手指,從我的臉頰慢慢下滑,到胸前,然后到小腹。尖長的指甲在柔軟的肚皮上戳了戳,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不能見陽光,身體發(fā)生變化,甚至,連白天黑夜在你眼里都是顛倒的!
說著,他扳起我的下巴,強制的讓我看向走廊盡頭的窗口,而后湊到我耳邊,繼續(xù)低聲說道:“那里是不是很亮?你眼中的世界,已經和我們沒什么兩樣了,再過不久,就會變得和我們一樣。而這一切,都是你那個情郎的功勞。”
我渾身一震,明明知道這一切可能是他騙我的,但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問道:“什么意思!
夙曄的唇邊浮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松開那只扼住我的手,繼而拍了拍我的臉:“你知道的,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罷了!
“你在胡說。我會變成這樣,只是因為招鬼時出了差錯,招來了別的東西,還讓它進到了我體內,僅此而已!
我咬牙看他,在心里一遍遍和自己說他說的都是假的,是騙人的,但是在看見他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之后,這樣的想法又忍不住動搖。
“呵,真是天真的可愛!辟頃先滩蛔∮质且宦曕托,“讓我告訴你吧,招鬼時你如果喊了那個人的名字,那么來的人就不會是別人。而且……”他瞇了瞇眼睛,看向我身體的某一處,“你身上不是還帶著他給你的東西?不可能會出現差錯!
他每說一句話,我的眼前就浮現出那晚上的情景。
那個鬼的長相,還有歇斯底里喊我名字時的樣子……
我閉了閉眼,不敢再想下去。心底深處有個聲音在悄悄說著:也許不是他呢?也許是別的鬼變成他的樣子呢?
可夙曄的聲音卻如同魔咒一樣,反反復復在耳邊響起:“再告訴你一件事吧,雖然鬼可以幻化成一切自己想要變成的樣子。但是只有冥子,是任何鬼都變化不了的。”
“噼啪!”
腦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突然斷了。
不會的……
他不會那么做的……
我慢慢握緊了拳頭,想要反駁,但聲音卻顫抖不已:“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夙曄說,“到時候他來了,你當面問問他,不就行了?”
剛說完,他又哎呀一聲:“差點忘了,他現在恐怕已經被清寂送進殺神殿,再過不就便會被釘在鎖魂臺。不過別擔心,你總還能見到他的。因為……你和那邊躺著的那個小子,最后也要被送進去,并且,推入血池之內!
我聽得渾身發(fā)涼,鎖魂臺?血池?那是什么?難道這就是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嗎?
“你說鎖魂臺和血池,是什么?”
我的呼吸越來越重,只覺得那不是什么好東西。
但夙曄沒有回答我,而是在這時候偏了偏頭,那模樣看著像是在聽著什么,而后他低聲對葉弛說了句看住她,便快步走到了樓梯口,拉著那女鬼出去了。
一時間,長長的走廊里,只剩下我和葉弛,還有那邊躺著的蕭寒。
冷風從窗口吹進來,葉弛的長發(fā)便隨風而動。
我還是不習慣她現在這個樣子,陌生極了,就像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一樣。她板著臉,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目光追隨著夙曄離開的方向,眼底有說不清的情緒流轉著。
“葉弛!
我忍不住喊了她一聲。
她把目光轉向我,嗯了一聲,聲音淡淡的,就像以前那樣。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我很好奇,你能告訴我,你們倆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接近我的嗎?”
我掃了一眼樓梯口,聲音冷冰冰的;腥幌肫鹞疫是第一次用這樣的口氣和葉弛說話,卻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景之下,不禁有些唏噓,“在醫(yī)院的那次,你應該不是單純的來看病的吧!
胸口很悶,每說一句話都覺得難受得不行。只要一想到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接近我,渾身就止不住的發(fā)抖。
我朋友不多,雖然和葉弛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在這期間我的的確確把她當成了自己的朋友,并且一直在為老是給她拖后腿自責,她除了偶爾毒舌我兩句,好像也沒有真的說過什么。
只是沒想到啊,原來人家做的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這一次葉弛沒有裝傻,倒是大大方方的點了頭:“是,那是接近你的第一步。我本來以為會多費些時間,沒想到這么容易!
這口氣和剛才夙曄說蕭寒時候如出一轍。
“那樓梯間的女鬼也是你做的?”
“不是!彼龜[了下頭,“我雖然是為了接近你,但遇見這種鬼還是會收一收,況且,這樣還能更快的獲得你的信任!
我呼吸微微一滯,雖然早就知道是這樣,但真的從她口里聽到這個事實,身體某個地方還是忍不住疼了一下。
“長途客車上,也是你們早就計劃好的?為了把我引到你師父那里去,從而徹底消除我的對你的戒心?”
“是!
“那你當時為什么要讓我小心你師父?直接在那里干掉我不是更好?”
我看著葉弛,只覺得她那漆黑如墨的眼睛在今晚一點光澤都沒有。她每說一個字,我心就跟著狠狠抽動一下:“因為我當時看見師父對你起了殺心,這是我沒有料到的。但阿曄的事還沒有做完,我必須得幫助他完成,所以你還不能死。而在之前我就發(fā)現,符紙似乎會對你起作用,才讓你一發(fā)現不對勁就揭開那張紅符!
她一說完,我腦子里就浮現出江楚城的那句話。
……
“你還記得他家里放著的那尊地藏王佛像嗎?你看見那個的時候是不是很暈?”
“那是他故意放在那里的,他就是想試試你。”
……
怪不得……
原來是這樣……
我咬著牙,壓下心里的震驚和那陣陣心痛,顫聲道:“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不是一直和我說人鬼殊途,人和鬼在一起是有違天命嗎?為什么你還要幫助一只惡鬼做事?又是什么東西,讓你這么執(zhí)著?
葉弛神情微動,終于忍不住移開了視線。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而后慢慢握起來,我覺得,她是碰不到夙曄的。
“沒有為什么!绷季,葉弛低低的開口,清秀的臉上好似有一抹悲傷轉瞬即逝,“凡是阿曄要做的事,我都會替他完成!
“你們……究竟是……”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夙曄又在這時候回來了。那女鬼跟在他身邊,原本就沒什么顏色的臉似乎變得比之前更加蒼白,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幾處。
我心底閃過一絲疑惑,他倆做什么去了?
這么想著,我不自覺的看了葉弛一眼,但她神色自然,并沒有什么反應。
“弛兒……”夙曄來到葉弛身邊,聲音喑啞,“時間差不多了,施法吧!
葉弛點點頭:“那個人已經準備好了?”
“嗯,剛剛清寂說冥子已經被釘在鎖魂臺上,現在咱們只要把這兩人帶回去,再推入血池之中。鬼玉就能融合了。到那時候,別說整個幽暗城,下三界都會是清寂的!”
夙曄邊說邊猖狂的笑起來,而我臉上血色盡褪。
眼前閃過那時候江楚城鮮血淋漓的樣子,原來,竟是一個預知夢嗎?
幽暗城和下三界……
我目光的在夙曄三人之間來回轉動,只覺得他們每個人的臉在此刻都是如此讓人驚駭。
葉弛忽然神色復雜的望了我一眼,而后吩咐女鬼將蕭寒放在我身邊。她拿出之前刺傷蕭寒的小刀,又走過來在我手臂上重重一劃,黑氣瞬間浸滿了刀身,葉弛對夙曄點了點頭:“可以開始了!
夙曄聞言抬起手,五團小小的火焰霎時出現在他指間,泛著藍光的火球在我和蕭寒四周盤旋,夙曄低聲喝了句:“起!”
下一秒,我便感覺自己的身體慢慢地漂了起來。葉弛在那之前已經在地上畫好了一個圈,我和蕭寒就這樣慢慢的被夙曄放到了圈里面。
但是很快,夙曄一個用力又將蕭寒提了出來,這一下他們四個正好站在圈的四個方向。
“天靈靈地靈靈,各路神仙齊幫忙,吾為陽間清濁塵。塵世孽障,莫再稽停,急急如律令!鬼門,開!”
四道光柱陡然從四個角落出現,匯聚在圈子正上面,我仰著頭,駭然發(fā)現那里慢慢裂開了一道剛好可以容人通過的裂隙!
符紙在葉弛手中晃動,她兩眼緊閉,每念一句,我就感覺身上燥熱之氣多一分,很快,整個人都像是要燃燒起來,那感覺和他之前跟蕭寒一起燒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唔……”
視線從清晰到模糊,恍惚間,我似乎看見葉弛身后站了一個男人,但還沒有等我看清,視線就徹底暗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又見到了那時候在夢里見到的宮殿。
只是周圍的兵俑都不見了,原先在盡頭放著的那把椅子也變得有些老舊。那個人還坐在椅子上,見到我來,他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只淡淡道:“我們又見面了!
我往前走了兩步,疑惑道:“你究竟是誰?”
他聞言一笑,“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是知道一切之后還想要救他,就千萬不要走進血池。否則,血池凈身,一切,就再難挽回了!
“等等……”我伸手想要叫住他,但就和上次一樣,他說完就消失了。
大殿忽然劇烈晃動起來,我一個站立不穩(wěn)就跌倒在地。
“嘎吱嘎吱!”
頭頂的吊燈發(fā)出讓人發(fā)毛的聲音,我抬頭一看,就見那位于我正上方的吊燈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