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魔天尊擺出一個起手式，然后在季寥眼中，他一下子變得巍峨高聳，成為一個不可想象的巨人。

  世間一切，都在季寥的感官中變得模糊一片，甚至連他自己的存在，都變得虛無。

  唯有蕩魔天尊的偉岸身影，無比清晰呈現(xiàn)在他的思維中。

  一柄神劍，自蕩魔天尊手中揮出。

  “陰陽割昏曉�！�

  迷蒙虛無的世間，忽地一下子被神劍破開，出現(xiàn)了光和暗。

  光明無所不至，黑暗如影隨形。

  這是光暗交織的劍氣，正述說著宇宙開辟時，是如何動人的篇章。

  圣帝平平淡淡拍出一掌，好似翻天印那樣無可阻擋，但動作的輕柔，卻如炎炎酷暑里清涼的風(fēng)。

  剛猛雄烈和輕盈飄柔完美結(jié)合在一起，沒有絲毫矛盾之感。

  這同樣也是一種對陰陽的詮釋。

  季寥看得明明白白，兩人這一次交擊，都是在述說自己對陰陽的感悟。

  截天七式的第一式便是截陰陽之道，以為己用。

  光暗交織的劍氣泯滅在圣帝的掌勁下。

  而圣帝的掌勁亦變得淡薄，幾乎虛幻的掌影即將落在蕩魔天尊身上。

  啵！

  掌影毫無阻礙的穿透蕩魔天尊的身形，在虛空中徹底消散。

  季寥心中一動，這是截天七劍的第二式。

  這一式不是攻，而是守。

  他清晰感受到，當(dāng)掌影接觸到蕩魔天尊時，蕩魔天尊徹底消失了剎那。

  在那剎那間，蕩魔天尊徹底化歸于無，或者說是在有無之間。

  蕩魔天尊再度劈出一劍。

  于是有天地山川、森林湖泊、鳥獸蟲魚出現(xiàn)，萬象森羅，都蘊含在這一劍之中。

  季寥自己創(chuàng)造一門神通——森羅萬象，和蕩魔天尊這一劍其實是一脈相承的，但蕩魔天尊在這條路走得比他更遠。

  此刻，季寥收獲良多。

  天地萬物在蕩魔天尊的劍氣下化生，活潑生動，朝圣帝沖奔而去。

  圣帝面前出現(xiàn)一層層光幕。

  但依然不能阻絕萬物的沖撞。

  光幕震蕩，在萬物持續(xù)不斷的沖擊下，層層破碎。

  然而，圣帝身前又出現(xiàn)一個黑洞，黑洞并不大，但吞天食地。

  萬象森羅都消失在黑洞里。

  季寥很清楚，黑洞是類似“北冥”之類的招式，在圣帝手上用出，已經(jīng)神乎其神。

  最可怕的是，這還不是圣帝真正的本事吧。

  她從始至終除了亮出混沌鐘外，便沒有其他的底牌出現(xiàn)過。

  蕩魔天尊對此無動于衷，他有條不紊的使出第四式。

  又是燦然的星斗光華，但比起北斗七殺的光華，這一次的星華顯得格外有規(guī)律，而且好似諸天星斗，都被縮小無數(shù)倍，浮沉其中。

  星斗的運行，體現(xiàn)的就是不可違抗的自然規(guī)律。

  春夏秋冬四時，都可以從星斗的分布看出端倪。甚至在太虛宇宙迷失的人，都可以通過星斗來確定自己的位置。

  諸天星斗的軌跡，便是大道意志的體現(xiàn)。

  還有什么比大道意志更難以抗?fàn)幠兀?br />
  季寥想象不出來。

  圣帝露出一抹贊許之色。

  “前輩能將周天星斗大陣的精妙化在一劍之中，實在教人感佩不已�！�

  她話雖如此說，人卻從容不迫。

  仿佛蕩魔天尊這一劍再精妙十倍，也只能得她贊許，而不能對她造成實質(zhì)性的損傷。

  圣帝極度自信，亦有這個實力。

  她潔白如玉的手掌捏出神秘的印訣，更讓季寥驚悚的是，圣帝整套動作都像是在同一時刻完成。

  有圣賢說過，時光是事物的進程。

  但此刻圣帝好似違背了這個概念。

  一套本是連續(xù)的動作，卻在做出動作的同時便完成了。

  這種事只能見到這一幕的人的認知受到極大的沖撞。

  “無始無終！”

  印訣散出神秘叵測的光輝，侵染了蕩魔天尊這一劍化生的諸天星斗。

  于是體現(xiàn)大道意志的諸天星斗的運行，出現(xiàn)了不可思議的紊亂。

  參星和商星竟同時出現(xiàn)。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這兩顆星辰本來是一顆升起，一顆就落下的。

  但現(xiàn)在卻并列在一起，如同雙子星。

  季寥深深明白，圣帝這一殺招，怕是涉及到了宇宙最神秘的時光之道。

  諸天星斗在根本上被圣帝的殺招瓦解。

  但沒有消散。

  星斗因此失去了束縛，卻得到了自由。

  “不如與天竟自由！”

  季寥突然意識到，圣帝的反擊本就在蕩魔天尊的意料中。

  自然規(guī)律既是對萬事萬物秩序的維護，亦是一個囚籠，如果沒有了自然規(guī)律，那么一切都會回歸混亂和無序。

  這是一種災(zāi)難，但也會爆發(fā)出無可想象的破壞力。

  如同大統(tǒng)一的王朝轟然倒塌，天下各路反王群雄并起。

  混亂狀態(tài)下，一切結(jié)果都變得不可預(yù)知。

  這正是蕩魔天尊想要的結(jié)果。

  因為按部就班地和圣帝交手，他除了注定敗亡之外，也難以對圣帝造成任何難以磨滅的損傷。

  圣帝眉頭微蹙，然后雙目生出閃電。

  一時間她竟然化為煌煌天威，一股不可違背的意志，降臨這片戰(zhàn)場。

  這是魔界的意志，也是圣帝的意志，兩者無分彼此。

  圣帝就是魔界的天，魔界的道，魔界的法。

  散亂的諸天星斗，在圣帝的意志下，重新收束。

  季寥終于體會到，在魔界之中，圣帝便如大道化身一般，不可戰(zhàn)勝。即使沒有混沌鐘，她仍是無敵的圣帝，強如蕩魔天尊，也不過是只能和她爭鋒，卻不能將其擊敗。

  圣帝高高在上，魔界其余人，只能做個挑戰(zhàn)者。

  蕩魔天尊喝道：“大天而思之，孰與物畜而制之!從天而頌之，孰與制天命而用之!”

  截天七式第六式終于出現(xiàn)。

  季寥深深體會到蕩魔天尊的思維，并且他內(nèi)心更深受觸動。

  天命有其必然性，但人同樣可以利用天命，而不是一味順應(yīng)。

  他一路走來有諸多必然，那又如何，他無需躲避，也不必畏懼。如大河?xùn)|流，那是自然造化如此，可人卻能憑此造船，使萬斤重物不費人力到達東洋，這便是制天命而用之的體現(xiàn)。

  規(guī)則不一定要違抗，也可以利用。

  這也是人道能和天道相爭的原因。

  季寥終于明白，蕩魔天尊對他是理念的托付，而截天七式的傳承反而居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