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尚且來不及思考劍舞女子是誰,便回首太乙峰。
天地元氣,皆陷入無生的靜默中,即使季寥都在此刻難以驅(qū)動分毫自身以外的元氣。
太乙峰或是唯一例外。
沒有風(fēng)起云涌,但有悠長不絕,仿佛天河奔騰的道音。
峰頂,仙光迸發(fā)。
虛空似乎開啟了一道嶄新的大門,影影綽綽,給人以無限遐思。
開天門!
季寥聯(lián)想到太微閣的記載。
某一刻,靜謐的天地元氣,猛然流轉(zhuǎn)。
虛空都似在同一刻顫動。
只在一剎那間,太乙峰頂盡數(shù)是無盡的白光,刺人眼目。
天雷轟鳴。
這不是什么天罰,而是某種威儀的展現(xiàn)。
天地之威,如此駭然,超乎任何人想象,但不會給人帶來絲毫恐懼,更像是慶祝。
咚咚咚!
鐘聲響起。
一連九響,方才罷住。
這是青玄最高的禮儀。
天穹撕開裂口,天門完全打開。
一道霞光沖入天門中。
任何修士,都可以看得到,霞光之中有一道人影,那是青玄的掌教真人洞玄子。這位當(dāng)今世間,活得最久,輩分最高的修士,終于在此刻遁破大千而去。
青玄震動,
元洲震動,
大千震動。
季寥簡直始料未及,因為他還有許多疑惑不解,現(xiàn)在隨著洞玄子遁破大千,已然無由知曉答案。
他怎么能這樣。
季寥總以為洞玄子布下了什么驚天大局,可是現(xiàn)在洞玄子一走,讓他不得不重新推斷一切自己以為的事實。
除卻青玄弟子們的悵然外,青玄之外的修士們更多是欣然。
多少年了,洞玄子雖然不是當(dāng)世第一人,可紫微洞玄真解,算無遺策,他種種過往的事跡,都讓人對洞玄子有些畏而生懼。
如今這個青玄定海神針一般的人物,終于離開此間。
怎么不值得讓人舒一口氣。
洞玄子遁破大千的影響是巨大的,對世間帶來的改變將是深遠(yuǎn)的,但此刻更多人預(yù)料不到太多的未來變化。
當(dāng)下的眼前,仍是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
而那位劍舞的女子亦看到了季寥,她似有些疑惑,然后向季寥走來,看了季寥一會,然后躬身行禮道:“見過季寥師叔祖。”
季寥好奇問道:“你是誰,怎么會在紫府峰,還會太虛神策!
女子道:“弟子碧游,家?guī)熓橇柘。師叔祖五十年前,隨掌教真人閉關(guān)后,再未出來過,所以不知道弟子。但弟子見過師父所繪的師叔祖畫像!
季寥一怔,他只覺得跟洞玄子在青玄大殿呆了一會,原來就已經(jīng)過去五十年了。
那些神話記載說山中方一日,世間已千年。
此刻季寥,不免有些切身體會。
但他有前次從大涼國師轉(zhuǎn)世為僧人,直接過去一千年的經(jīng)歷,雖則情形大為不同,卻有所借鑒處,因此雖出乎意外,卻也沒有什么難以接受。
“你師父呢?”季寥道。
碧游道:“師父去尋找斬破虛妄的機(jī)緣了!
季寥頷首,心想不過五十年,凌霄便已經(jīng)修行到這一步了,果然天才橫溢。
他下意識觀測自身修為,恍然發(fā)覺,自己體內(nèi)那張?zhí)迳穹w速由虛變實,好似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五十年歲月,在這頃刻間補了回來。
實是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太上不可見,季寥體內(nèi)翻天覆地的變化,于外表卻無絲毫顯現(xiàn)的。
…
…
水流很急,水聲卻非嘩嘩聲,而是鬼哭聲。水質(zhì)幽沉,不浮片羽。任何東西落進(jìn)去,都別想再起來。
如果有見識的人看到,便知此水是黃泉水。
黃泉兩岸,一岸是山。
只在山這一邊的岸上,卻只能看到漫無邊際的黃泉,而不見對岸。
一個渾身赤裸的少年從水里鉆出來。
如一條白魚。
他皮膚光潔白嫩,沒有受到黃泉水絲毫侵蝕。
早有一個黑衣人捧著一件疊好的白衣候著。
眨眼間,少年穿戴整齊。
如果季寥在此,便會認(rèn)得,黑衣人是葉七。
葉七恭恭敬敬侍立在一旁。
少年道:“辛苦你了。”
葉七道:“不過是照你吩咐行事,沒有什么辛苦的!
少年道:“守尸鬼改制之事,完成得如何?”
“已經(jīng)易名為黃泉魔宗,又得毗魔之助力,借黃泉水,建了十萬魔軍。如今魔宗分出三部,分別是‘畜牲途’、‘惡鬼途’、‘地獄途’。原先鬼二為畜牲途途主,鬼三為惡鬼途途主,只有地獄途途主尚且空著,等你來委任。”葉七拱手回道。
少年道:“你尚未練就元神,當(dāng)了途主,也坐不穩(wěn)。所以我才讓你空懸此位,現(xiàn)今我心中已有合適人選。今后你倒不必費太多心力了,一切有我在!
葉七道:“是!
“魔宗的宮殿建在陰山中吧,走去看看!
少年揮手,便有風(fēng)起,卷著兩人進(jìn)入前面大山中。
成片的宮殿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氣勢恢宏,天上仙宮,亦不過如斯。里面更有無數(shù)魔兵往來穿梭,戒備森嚴(yán)。
宮殿之外,卻有一座廟宇。
雖不宏大,卻占據(jù)形勝,插在魔宗宮殿的心腹間。
葉七道:“這座廟自魔宮建成后便出現(xiàn)了,合毗魔以及兩位途主之力,都沒能將其趕走!
少年點頭,說道:“此廟之事,后面再說。”
他帶著葉七進(jìn)入魔宮,一切禁制,他都仿佛能提前知曉,鉆其漏洞,卻又信步閑庭。
到了魔宮深處的大殿。
梁柱雕龍刻鳳,氣魄宏大,而大殿最里面,有玉階九步,臺上擺著象征無上權(quán)利的王座。
王座殺氣騰騰,有無窮魔力,天地元氣在其中一進(jìn)一出,使王座仿佛能呼吸的血肉生靈一般。
少年邁上臺階,安坐其上。
口吐魔音。
“黃泉三途,凡入魔道者,速速來見我。”
魔音不疾不徐,卻傳遍魔宮每一個角落。
不多時,魔光魚貫而入。
魔氣蕩天。
而到里面的人,看見少年穩(wěn)坐王座上,驚疑不定。
少年眼眸幽黑,掠過每一個進(jìn)來的人。
“我是汝等宗主,還不朝見!
他魔音蘊含無上威嚴(yán),連同兩位途主,都生不出絲毫質(zhì)疑。
“拜見宗主!
…
…
“要這小兒輩當(dāng)掌教,我絕不答應(yīng)!
青玄大殿,吵吵嚷嚷。
如今洞玄子一去,群龍無首。
華發(fā)已生的吳道德持天地鑒入主青玄大殿,引來許多人的質(zhì)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