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兩座靈臺山是一個地方,對季寥來說,意義亦完全不一樣,因為青山如是,里面卻不再有他的仇家。
季寥道:“靈臺山在哪?”
意義不同,但山可以去,畢竟那是連四大道宗都生出覬覦的地方。
青陽子道:“趙宗主料到師叔祖會有此一問,她留下了一封信給你。”
季寥微微一奇,說道:“怎么不是我?guī)熜至粢粜沤o我!
他是明知故問。趙真人跟他關(guān)系不一般,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青陽子道:“徒孫不知,還請師叔祖先看信!
說是信,卻是一枚念頭,燁燁生輝,似天上星。
季寥接過這枚念頭,瞬息間便知道趙真人的留信。趙真人說靈臺山的事,四大道宗已經(jīng)決定好了,他前去也沒法改變結(jié)果。
還請他原地不動,靜候佳音歸來。
季寥細(xì)細(xì)咂摸,若只是如此簡單的事,洞玄子留信和趙真人留信并無太大的區(qū)別。
他絕非一意孤行的人,這一點洞玄子和趙真人都應(yīng)當(dāng)心知肚明。
季寥問道:“我?guī)熜譀]有留下話?”
青陽子搖了搖頭。
季寥細(xì)細(xì)揣摩,心道:“結(jié)果?佳音?”
他覺得其中必有蹊蹺,向天書道:“我們合力推演一番,四大道宗的靈臺山之行!
天書自無不可。
兩人的精神合力,儼然不遜色長生真人,加上有帝經(jīng)精微奧妙的易理,演算天機(jī),更是如虎添翼。
事實的真相,本如迷霧籠罩,但在季寥和天書的力量下,揭開神秘的面紗。
剎那間,季寥心神震動。
他看到的不是過程,而是結(jié)果。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看見的是熟悉的幽河水,在一座山中噴涌而出,還有牛頭馬面形象的陰神,從山中的某處缺口沖出來。
季寥瞬息間就判斷出,那些東西,都是來自傳說中的陰曹地府,也就是冥界。但事實上,世間真有冥界么,這在以前是存疑的。陰曹地府是存在于故紙堆里,但沒有誰真實見過。
那些牛頭馬面拿著鐵索和長鞭,在成片的仙光下,飛速湮滅。
同時一道身影沖在最前面,堵住了缺口。
這個人是他的師兄洞玄子。
此刻洞玄子赤著上身,肌肉虬結(jié),須發(fā)張揚(yáng),仙威滔天,舉著一片巨如山岳的仙光,撞向缺口。這是實打?qū)嵉牧α浚^無半分虛假。
頃刻間天搖地晃,畫面嘎然截止。
季寥眼睛十分酸澀,臉龐兩側(cè)有些冰涼,他伸手一摸,竟是淋漓鮮血。
凌霄不由震驚。
季寥處之泰然,將血跡擦拭掉。他向凌霄道:“我們就呆在這里!
他說完后,卻發(fā)現(xiàn)青陽子消失了。
這里是四大道宗會晤的蘆篷,此前還能看到一些別家的修士,到此刻都不見了。悄然靜寂,只剩下季寥和凌霄兩人。
凌霄亦發(fā)現(xiàn)此時詭異的氣氛,故先放下對季寥眼眶流血的擔(dān)憂。
她向季寥看過去。
季寥眼神平和,示意她稍安勿躁。
蘆篷上靜寂得一絲風(fēng)聲都沒有,安靜得季寥能毫不費力聽清楚凌霄氣血流淌的聲音。
忽然間,一道聲音淹沒了兩人身上的氣血之音。
“閻浮提眾,動念舉心,無非是罪。波羅蜜多,因圓果滿,成就不空!
一首充滿妙諦的佛偈,仿佛流水般侵入季寥和凌霄心靈中。
凌霄顧盼四周,沉聲道:“你是誰。”
沒有回應(yīng),只有那佛偈響徹不停。
季寥說道:“別找了,那人不在此處。這是千里傳音的法門,對方絕不在我們的感應(yīng)范圍之內(nèi)!
他話雖如此說,心念電閃,不停在找尋對方的氣機(jī)。
季寥如今功果漸臻圓滿,于周遭氣機(jī)感應(yīng),無一遺漏,很快撲捉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機(jī)。他順藤摸瓜,追本溯源。
心念感應(yīng)下,察覺到千里之外,有一團(tuán)如夢似幻的氣息。
這應(yīng)當(dāng)是聲音的源頭了。
他欲要施展天涯咫尺,過去查究一下。
猛地生出警覺,回想起趙真人讓他呆在原地,靜候佳音。她的留言,字字珠璣,此刻充盈季寥心頭。
如一盆涼水澆下來,季寥再度心里一算,察覺到若是前去,卻是或躍在淵的卦象。
或躍在淵,要么是飛騰在天,要么潛藏深處。
這都要他自己來判定。
如果他審時度勢對了,便能做出正確判斷,屆時就是真正的或躍在淵,進(jìn)退自如。若是錯了,很可能就會遭受災(zāi)厄。
雖有趙真人的警告,選擇權(quán)仍在季寥身上。
佛偈淌如流水,只在他們兩人心頭回蕩。
季寥拳頭微微緊握,再度輕輕松開。他意態(tài)自若,從容不迫,終于下了決定。他向凌霄道:“你呆在原地不動,我去去就回!
他沒有顧忌趙真人的警告,決定一探虛實。因為不動或許沒有災(zāi)禍,但動了,很可能會應(yīng)下一樁對他十分重要的緣法。修行到他這地步,心念之感,很少會出現(xiàn)差錯。
季寥告誡完凌霄后,瞬間移動,消失在原地。
…
…
方圓千里的海域,都聽到了佛偈聲。
此時一眾鬼面人,正對著一座充滿祥光的靈山望而興嘆。
“老二,咱們要不殺進(jìn)去,總不至于讓四大道宗把好處全占了!惫砣莺莸。
他此刻注意力都放在前面的靈臺山上,對于驟然出現(xiàn)的佛偈聲興趣不是很大。
他活了那么久,裝神弄鬼的事情早見得多了。
鬼二蹙眉道:“老大遲遲不出現(xiàn),僅是我們殺進(jìn)去,說不定直接就會落進(jìn)洞玄子那老狐貍落下的陷進(jìn)中。而且你不覺得這佛音,出現(xiàn)得蹊蹺?”
鬼三道:“佛宗的家伙,慣會裝神弄鬼,說不定他們也想來撿便宜!
葉七身處守尸鬼一群人中,淡然道:“佛音的主人是佛宗三大士之一的不空大士。”
鬼三道:“什么三大士,怎么我都沒聽過,你這小子卻知道!
葉七道:“他們是佛宗的隱秘高人,幾乎不曾出現(xiàn)在世間,知道的人當(dāng)然很少!
鬼三看著葉七,語調(diào)微冷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葉七面對鬼三的威壓,不卑不吭道:“因為他是老大請來的。”
不但鬼三,連同鬼二等人都豁然一驚。
因為此前鬼大從沒對他們提過此事,而且鬼大怎么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事,告訴老七這個新加入的外人。
…
…
季寥出現(xiàn)在海平面上,看到一個白衣僧人。白衣如雪,氣質(zhì)亦如冰雪。
僧人見他突然出現(xiàn),緩緩道:“三世諸佛憎惡的存在,終于等到你了!
…
…
無盡黃泉之上,一座廟宇屹立在孤島中。
有動搖魂魄的鐘聲響起,廟里有僧人們合十道:“佛主現(xiàn)世了,我等當(dāng)去恭迎!
…
…
靈臺山的缺口被洞玄子封禁住,那些牛頭馬面的陰神,亦各自在強(qiáng)絕的仙光籠罩下飛灰掉。
趙真人走到收去蓋世仙威的洞玄子身邊不遠(yuǎn)處,冷笑道:“真人果然好算計,你如此惡意斷我太上道宗和季寥的緣法,不怕遭到報應(yīng)么!
洞玄子道:“貧道的報應(yīng)早就到了,現(xiàn)在嘛,至多也是報我一個神魂貶在九幽深處,永世不得翻身。”
他說完后,向趙真人微微一笑。
趙真人怒聲道:“你種今日之因,以為只會報在你身上。我以太上道宗宗主的名義立下此誓,他日你青玄必有滅門之厄。”
她發(fā)下誓言,登時七竅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