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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教主猜出了季寥的疑惑,她又道:“道長一定疑惑白海禪為什么不借此做文章,其實只是因為他覺得等到他盡得教中人心后,再拋出這件事,坐上教主之位,自然更順理成章!

  季寥點點頭,這說明白海禪對自己極為自信,亦是一個講究營造大勢的人。

  如果不是他誤打誤撞殺了對方,只怕白海禪真的會成功。

  趙希夷插口道:“我?guī)熓逡彩谴_實找上了她,之前在宴會上說的事,基本都是屬實的。”

  季寥突然間想到一件事,說道:“當日白海禪找我的目的,你是否已經(jīng)了解?”

  既然趙希夷和方教主是如此親近的關(guān)系,而方教主肯定會關(guān)心白海禪的動向,探出白海禪要殺他,應(yīng)該是不難的。

  趙希夷緩緩點頭。

  季寥道:“是了,那時候我和你關(guān)系可沒現(xiàn)在這樣好,你也知道我修為不俗,想從我身上看出白海禪的深淺。只不過你可能也沒想到,我居然能殺了白海禪!

  趙希夷道:“不錯,這一點你實是超出我意料之外。你受傷時我曾經(jīng)探察過你的傷勢,發(fā)現(xiàn)你體內(nèi)有一股神秘的氣息,我當時判斷是元神清氣,第二次再探察時便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當時我以為是錯覺,后來仔細回想,卻覺得我的判斷沒有錯誤。因為你可能真的具備道家元神,如此才能解釋通你在巨大差距下殺死白海禪的事。自此我更是對你另眼相看!

  季寥心想:可能我的靈魂真的是仙人的不死元神。

  他認可趙希夷的判斷,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的靈魂為何會這樣。

  到底是他在成為草之前的某一世修煉而成,亦或者是天生如此。

  他繼續(xù)道:“你本不必對我說這些的!

  季寥有些意興闌珊。

  趙希夷道:“我?guī)銇磉@里,一是為了化解你和天師教的矛盾,二是我想要向你坦白一切!

  季寥道:“你難道不知道坦誠會傷害人。”

  他從前打算瞞顧葳蕤一生一世,現(xiàn)在卻又遭到了趙希夷的毫無隱瞞。

  區(qū)別在于他瞞顧葳蕤是為她好,因為他了解真相是殘酷而傷人,而趙希夷絕然沒有考慮這一點。

  趙希夷悠悠道:“情之一物,本來就會傷人,區(qū)別在于傷人還是傷己,又或者兩者皆傷,我本來希望你能晚點明白這些,但你太聰明。”

  季寥淡淡道:“錯在我們都太聰明,我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了!

  他說完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

  “當時一片精明事,只欠清香不欠花!

  在季寥離開后,花廳的地面多出一行字,字字深刻,內(nèi)容更深刻。

  方教主十分迷惑,道:“表姐,你為什么要跟他說這些!

  趙希夷沉默一會,又笑了笑道:“我本期待這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情事,過去一段日子,我和他相處得非?鞓,有那段時光,已經(jīng)足夠了!

  方教主嘆息道:“可我瞧得出,你們真的很般配!

  趙希夷微笑道:“你錯了!

  方教主道:“我不明白!

  趙希夷淡淡道:“我們不合適,因為我不肯讓人,而他不弱于人。”

  方教主悚然一驚,沒想到表姐竟對木真子的評價高到這般地步。就算法主那般存在,怕也很難當?shù)闷鸩蝗跖c人。

  …………

  季寥走出花廳,方明遠遠走過來,微笑道:“木真子道長這是要走了?”

  季寥笑了笑,說道:“正是!

  方明道:“怎么趙宗主不和你一起走!

  季寥道:“她和你們教主還有事情要商議!

  方明道:“原來如此,道長要走,我送你。”

  季寥搖頭道:“不用麻煩。”

  一陣風起,季寥已經(jīng)消失在方明眼前,杳然不知所往。方明不由羨慕,他不知何時才能有這般修為。

  季寥再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在長街之上,月色正濃,夜風清涼如水,吹動他的袍袖。他細細思來,最近自己和趙希夷的相處,對她的好感自然是因為趙希夷很特殊,再之便是有趙希夷刻意為之的成分。

  這種情感不是自然而然出現(xiàn)的,有人為雕琢的痕跡,故而他陷進去很快,但不深。因此季寥清楚了整件事應(yīng)該是趙希夷修行的一部分,太上忘情,若無情,又怎能忘,自己只是成了她的應(yīng)情之人。

  只是這樣,終歸落了下乘。

  趙希夷難道不明白這一點,道家尚自然之道,她有意成忘情境,始終會有破綻的。

  真正高明的忘情,便當是相忘于江湖,各自得其自在。

  “山谷明月光,流螢皆彷徨!币癸L里有人悠悠清吟。

  季寥目視長街深處的一片陰影。

  自里面緩緩走出一個白衣赤足的女子。

  季寥看清楚她,說道:“是你。”

  這是之前在宴席上的那最后壓軸出場的舞女。

  她道:“道長這身裝扮真的很美!边@位白衣舞女吟的俳句,卻是來形容季寥這一身月白道衣打扮的。

  季寥微笑道:“不用夸我,說正題,你來找我有什么目的!

  白衣舞女道:“雖然道長剛喝了酒,只怕不夠盡興,有人讓我來邀請你,喝一場盡興的酒。”

  季寥瞇著眼道:“我若不去呢!

  白衣舞女笑道:“還請道長看完這紙條再決定!

  紙條上只寫了一句話,“多情總被無情惱!

  季寥沉吟一會,說道:“你帶我去見她。”

  去的地方不是城內(nèi),而是城外。

  在那日季寥他們遇見少年魔王的地方,如今江潮泛漲,水已經(jīng)淹沒這尊坐佛的腳趾。一位紫衣的女子正坐在佛像的膝蓋上,手持魚竿,灑下空絲。

  季寥看得分明,絲在水面上,不為風動,沒有釣鉤。

  他踏過江潮,來到大佛膝蓋上,說道:“你這不是在釣魚!

  紫衣女子道:“俗人才釣魚,我準備將這江潮釣起!

  季寥淡淡道:“只要心有‘釣’這個字,便都是俗人,你不比別人高明!

  紫衣女子咯咯一笑,說道:“好大的氣性,你有火氣,干嘛往我身上撒!

  季寥道:“你知道我沒這膽量!

  紫衣女子不置可否一笑,說道:“你比我見過的任何人膽子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