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墳地,讓我爺爺為之守候了幾十年的光景,一直到爺爺“因為這塊墳地而死”。不管是墳地的詛咒還是墳地養(yǎng)人,本以為在爺爺死之后就會告一個段落的事情卻以我爺爺?shù)乃罏橐粋開端,接下來的事情,更加的撲朔迷離。
但是不管怎么說,我家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同意,那么孫向英絕對會再一次去破墳,這是這塊墳地第二次要被破開,上一次,我全家拼命阻攔,這一次,因為我二叔的同意,沒有人攔著,只是上一次,是劉老五要動風(fēng)水救劉家,重現(xiàn)劉家的輝煌,而這一次,孫向英用的路由更加的冠冕堂皇,她要開墳,取出她爺爺?shù)倪z骨讓那個影響了我家三代人的孫卯落葉歸根。
孫向英的動作很快,雖然現(xiàn)在外面都是一個消息,就是我二叔兩下把孫向英的那個保鏢打的送到了醫(yī)院,可是孫向英還是在下午的時候選擇這一次破墳,破墳這件事,其實在我們這邊兒也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小時候就經(jīng)歷過,比如說老兩口,一個走的早,另外一個走的時候就想倆人干脆葬在一起,后人就會破墳合葬之類的。這次雖然目的不同,但是流程什么的也正常,也就是因為這個墳最近有太多的新聞,所以來看的人特別多,方圓幾個村子把那塊墳地周圍圍得那叫一個水泄不通。
開墳的人,是長相標(biāo)志的洋妞孫向英,因為上一次劉老五破墳,被我三叔給整的非常的丟人,這一次孫向英要破,我家卻同意了,外人都在說我家收了孫向英的錢,不然哪里會這么好說話,畢竟是我家的墳地,孫向英要是想動,我家卻不同意的話,這事兒她也沒轍,因為孫向英的錢,或許是外人嫉妒還是怎么滴,就那么謠傳著,我家多少有了點漢奸的味道——老石頭活著的時候拼命守護(hù)誰都不能動的東西,因為這丫頭給點錢,她的后人就給賣了。
這讓我很不舒服,我家這么長時間都是風(fēng)口浪尖上,媽了個蛋的,要是真的我們拿了什么好處的話,說就說唄,反正錢裝口袋里了,但是我們毛都沒落著還被這么說,才感覺是冤枉的,但是這話又沒辦法去解釋,說我們沒拿錢,誰信? 別人又是在暗地里議論,我們直接跳出來說的話,那也太過此地?zé)o銀三百兩了點,所以這一次,我們家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圍觀的人很多,吳一手是這一次破墳的主持人,孫向英請的,畢竟破墳這樣的事兒,由一個風(fēng)水先生主持也正常,吳一手一直在看我,他可能是認(rèn)為我家怎么會在這個時候答應(yīng),但是我除了對他眨眼之外還真的沒有別的事兒,二叔的想法,除了他自己誰也說不清楚不是?
吳一手找了時辰,其實現(xiàn)在真正的想抱孫家大腿的人不是我家,而是劉老五,挖墳的人是劉老五的馬仔,真的到了時候,吳一手在墳前燒了點紙錢,挺像模像樣的擺了一個祭壇,之后我家人去磕了幾個頭,劉老五自然也要磕,這事兒奇怪著呢,因為這塊墳地里頭,可是并排躺著我們兩家的人,當(dāng)然,應(yīng)該是并排三個,孫向英的爺爺孫卯,也是在里面安眠呢。
后人們磕頭完畢,吳一手丟了一把黃紙,叫了一句什么后人打擾先人沉睡之類的話之后,幾個小伙子揮舞著鏟子就開始破土,小墳頭,不是什么大古墓,真的不是什么大工程,那幾個小伙子又個個虎背熊腰的,不一會,就挖了一個大坑出來。
可是就是在挖一個大坑之后,圍觀的人就竊竊私語起來,那么多人的竊竊私語加在一起也是異常熱鬧的,為什么熱鬧呢? 因為都挖了這么大坑了,還是不見尸骨,我們這邊兒的墳地,跟很多地方的一樣,就是挖個墓坑,棺材放進(jìn)去,填土留個土堆就算完事兒,當(dāng)然有錢人會立個碑什么的,這是外話,就算是沒有棺材,起碼也是裹上一張草席,馬革裹尸,尸體直接下葬,是對人的不尊重。
但是現(xiàn)在挖的這個深度,可是要比墓坑要大的多也深的多,可是就是不見棺材。
“這不對勁兒啊,埋劉老么跟孫先生我不知道,老石頭當(dāng)時把他爹的尸骨埋進(jìn)來的時候我可是親眼看見的,埋的不深,難不成這三具尸骨,都給化掉了?” 這時候就有人發(fā)話了。
化掉的意思就是跟泥土腐爛在一起,我當(dāng)然不會這么想,其實在挖不出尸骨的時候我就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蛇。
三具尸骨,化成了三條蛇。
所以說現(xiàn)在才會什么都挖不出來。
——外人議論他們的,但是事兒得我們?nèi)襾磙k,那些小伙子一口氣挖了這么大一會兒,也是累,還挖不出東西,就看著吳一手,雖然沒問,但是想說的話很明顯,那就是先生,您倒是說說,還挖不挖了? 這挖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吳一手此時也犯迷糊,要是他一個人,說不定就自己拿主意了,但是是人都有個毛病,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決定的時候,兩個人就不確定了,特別是跟你一起的人還比自己厲害的時候,你哪怕認(rèn)為自己是對的,也會征求一下意見。
此時吳一手一直就看我二叔,想讓我二叔出來說句話,可是我二叔那個人大家都知道,就是一言不發(fā),這吳一手就不能忍了,他可能知道點什么,但是他不想闖禍,更不想得罪我二叔,干脆就繞過了那個祭壇,朝著我們走了過來,直接找到我二叔問道:“ 你別裝啞巴了,趕緊說說,接下來怎么整!”
“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辦,這方面,我懂的其實不多。”二叔笑道。
“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惹出什么麻煩,你自己擦屁股!” 吳一手對這個答案顯然不滿意,其實吳一手的想法我知道,因為我們倆現(xiàn)在能想到一塊去,那就是我二叔趕緊出手得了,你一個知道的很多的人一句話不說,讓我們這些兩眼一抹黑的人瞎捉摸有意思嗎?
吳一手算是得到了二叔的授意一樣的,回去大手一揮,開挖,繼續(xù)挖,挖到為止。
也就是在這時候,我看了一眼孫向英,發(fā)現(xiàn)她正目光灼灼的盯著二叔,二叔上午的身手足以讓她震驚,現(xiàn)在吳一手做事兒都要征求二叔的意見,別人或許不注意到,但是這個丫頭絕對能看出異常,我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得,陷入二叔的謎團(tuán)中的人,現(xiàn)在指不定又多了一個。
吳一手算是做了決定,我看了孫向英之后也看了看二叔,他們不說話,我只能從他們的面部表情著手去看他們的反應(yīng),發(fā)現(xiàn)二叔臉上依舊是淡定,看不出他對吳一手的絕對是滿意還是不滿意?戳艘粫䞍何矣X得我想要從二叔這樣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臉上琢磨出東西實在是太難了,就干脆看那些人挖墳,挖成這樣,真的是太難了。
這樣,一直持續(xù)了一個小時,七八個大小伙兒,挖一塊地,前后近倆小時,能挖多大的坑? 也就是這個地方地勢高,不然的話都能挖出泥沙了,可是還是沒有見棺材,別說棺材,就是骨頭岔子什么的都沒看到。
這下鄉(xiāng)親們就不是竊竊私語,而是炸鍋了,吳一手的臉色更加難看,我很明顯的可以感覺到,這一次的吳一手,絕對沒有一開始來的時候那么自信,那么發(fā)揮自如,事情的復(fù)雜程度,已經(jīng)超脫了之前他的想象。
不過我在這個時候,也真的是難以忍耐了,就問我二叔道:“ 二叔,你是不是就知道這里什么都挖不出來,所以才敢讓他們挖的?”
這是我現(xiàn)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合理的解釋,可是二叔卻搖了搖頭,他的目光,還在那個大坑里。似乎在觀察什么,我在看二叔,吳一手也在看啊,他一看二叔還在看這個大坑,只能咬牙繼續(xù)挖。
“再挖就挖出水來了,這里是要打口井?” 這下小伙子們不樂意了,現(xiàn)在可是夏天,這樣干活兒挖這么久,能不累? 劉老五此時不知道是熱的還是著急的,也是滿頭大汗,但是不知道吳一手跟他說了什么,他又叫來了幾個人,讓一開始挖的人出來,來一個兩班倒,繼續(xù)挖!挖到不能挖為止!
就這樣,再一次開挖,這一挖,又是一個小時。
坑已經(jīng)很深。
現(xiàn)在最穩(wěn)的人,就是二叔了,還有的無非就是孫向英,但是我能感覺的到,孫向英的穩(wěn)是裝出來的,因為她一直在偷看我二叔,二叔穩(wěn),她就穩(wěn),而二叔,才是真正的穩(wěn)坐釣魚臺。
吳一手穩(wěn)不住了。他這一次直接再一次的走了過來,拉著我二叔道:“ 石老二,你說清楚,這到底是咋回事,這里就是個秦漢墓,打到現(xiàn)在也把墓頂給打穿了,你家老爺子,行,咱不說你家老爺子,我感覺任何人都不會吃飽了撐著把墳打這么深!
“你繼續(xù)挖就是!倍逭f道。
“不挖了,你不說挖到什么時候,大爺還真的不伺候了!”吳一手有點惱,吳一手這個人是個好面子的人,今天他算是主持人,但是主持了半天要是什么都挖不到,他這個大風(fēng)水先生還說不出個所以然,那這人,絕對是要丟到姥姥家了。
“要不了多久了。” 二叔抬頭看了看天,也不知道為什么,天在這個時候,忽然陰了下來。
“我告訴你石老二,如果真的是我想象的那樣,那今天晚上咱們就得好好聊聊!”吳一手這時候瞪了一眼我二叔道。
“隨時奉陪。”二叔輕笑道。
這一次吳一手回去之后,再一次開挖,這一次,挖了十幾分鐘,也不知道誰在下面叫了一句冒水了,之后,深坑里的年輕人就拉著繩子都給跑了上來,村民們也都失望了,本來以為還能挖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呢,現(xiàn)在都挖到地下水了,這個地方,以前是墓地,估計以后啊,就要成水井了。
二叔在這個時候,忽然自顧自的笑了一下,雖然只是一下,卻被時刻關(guān)注著他的我給捕捉到,更是在這個時候,忽然打起了雷,更緊接著的時候,天空根本就沒有醞釀一樣的,雨就像是瓢潑的一樣的潑了下來。
下大雨了,人群一下子散去了太多的太多,熱鬧沒看到,還淋了一個落湯雞,很多人走的時候,都罵罵咧咧的,別人是落湯雞,我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走的人已經(jīng)走了,正經(jīng)是那天沒有走的人,之后跟別人說起他們看到的經(jīng)歷的時候,都是吹噓的,那種自豪感幾乎是油然而出。
強(qiáng)雷,伴隨著大雨。
雨水灌入了那個深坑,很快很快就灌滿。
我想起了那天給爺爺挖墓坑時候的場景,我想起了我們這邊兒傳的很久的那一個諺語,雨淋坑,輩輩嘭。
孫向英的保鏢們給孫向英撐起了傘,她是在雨中唯一一個撐傘的人,世家大小姐,自然要有世家大小姐的氣派,我們剩下的人,這時候已經(jīng)撐傘跟不撐沒區(qū)別了,我的內(nèi).褲脫下來,估計都能擰出水來。
沒有人說話,因為說話也聽不到,天忽然就很黑,很暗。雨中就站著這些跟傻子一樣的人,看熱鬧的是認(rèn)為我們不走,他們也不走,反正都等到現(xiàn)在了,我們剩下的人不走,其實歸根到底,還是一個原因。
這個男人沒走,他就是我二叔,他沒走,事情就絕對沒有結(jié)束。
雷還在繼續(xù),如同雷公在怒吼。
就在此時,一直站在我身邊的二叔,忽然跪拜了下來,他行的是三拜九叩大禮,如同是云游的苦行僧,三步一叩首,他開始朝著那一個深坑跪去,走三步,跪下來,叩首。
他終于有了動作,他是人群中唯一的焦點。
等到他走到了那個深坑的時候,天驟亮,這閃電的光,幾乎要把天地之間都照成一片白色,很多人都捂住耳朵,估計接下來,就是今天最為響亮的一顆炸雷。
二叔走到了坑邊,對著那個深坑長跪不起,他的頭,就埋在泥土里,似乎是虔誠的跪拜神靈。
我們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那個深坑。
就在那一道閃電的照亮下,我們看到了一幕,這一幕,我終生難忘。
在那一道深坑的水里。
慢慢的浮起一口猩紅的棺材。
棺材上,纏滿了大蛇,蛇頭上昂,因為蛇的巨大,這些蛇,如同一條條的龍。
這樣看來,是蛇,抬起了那口棺材,從水底的深處抬了出來。
“石老二,九龍?zhí)Ч祝?***.你大爺! 老子不陪你玩了!!” 這時候,那一道炸雷響起,在炸雷響起的前一剎那,我聽到吳一手撕心裂肺的怒吼聲,他叫的那四個字,讓我全身顫抖。
九龍?zhí)Ч住?/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