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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玄幻魔法 > 有種后宮叫德妃(全) > 有種后宮叫德妃.3_第十二章 江南多意趣
  圣駕于十一日傍晚下山,之后再次出發(fā),經(jīng)新泰、蒙陰,與皇貴妃一行會合,十五日駐蹕沂州。

  一路急行,榮妃幾人都沒好好和嵐琪說話,如今安頓下來要住兩晚,才找著機會湊過來,都知道她徒步爬上了泰山,連轎子都沒坐,個個都佩服得五體投地。榮妃更提醒嵐琪:“娘娘那兒很不高興呢,這醋味兒大得酸了幾輛馬車。”

  皇貴妃這里的確不高興,要說嫉妒德妃還不至于,爬山憑的是真本事,她心里佩服。可就是覺得對四阿哥來說,親額娘那樣努力勇敢,自己卻病貓似的遠(yuǎn)遠(yuǎn)躲開,以后在兒子心里,自己自然就矮一截,為此耿耿于懷,旁人看著便跟為了烏雅氏吃醋似的。

  而皇貴妃不高興,四阿哥最敏感,這日隨父親巡視觀摩開糧賑災(zāi),夜里回來向母親請安,見額娘還是精神不佳,問她是否身體還沒養(yǎng)好,聽說已經(jīng)康復(fù),又問為什么不高興,小小年紀(jì)殷切細(xì)心,母親的心便軟了。

  “胤禛,你心里是不是會瞧不起額娘?德妃娘娘她那么勇敢跟皇阿瑪爬上泰山,額娘卻病了連山腳下都沒去!被寿F妃抱著兒子,跟小小的人兒撒嬌。懷里胤禛掙扎了兩下,額娘抱得更緊,他便笑起來:“兒臣才不會看不起額娘,兒臣自己都沒爬上去。再說佩服德妃娘娘,也不見得要看不起額娘,兒臣可是每天都佩服皇阿瑪呢,難道也每天要看不起額娘嗎?”

  皇貴妃未必是容易哄的人,可有兩個人只要幾句話就能哄好她,一者是皇帝,那還得看人家有沒有心情來哄,再者就是她的四阿哥,兒子卻是時時刻刻都寶貝著自己。

  而皇貴妃醋勁再大,也大不過宮里那幾位,惠妃和宜妃先后陰差陽錯地失去了隨扈南巡的機會,比起其他壓根兒沒機會去,更不甘心。

  宜妃是在皇帝離宮后幾日才醒過味來,合著那段日子皇上“喜歡”她,是根本不在乎她會不會懷了身孕不能陪駕,相反對永和宮那位小心翼翼幾乎碰也不碰一下,為的就是能讓人家跟出門。如今傳回來的話說德妃一個人陪著皇帝登臨泰山之巔,宜妃私下里對惠妃說起時,恨得咬牙切齒:“我若沒這個孩子,爬個泰山有什么難的?”

  惠妃則總是勸她:“南巡不過個把月,又能怎么樣?咱們在這宮里可是一輩子,多個兒子才是真正的福氣和保障,你安心養(yǎng)胎便是了!

  但宜妃腦筋活泛,這件事才剛剛想通了,立刻能想到別的事,她嫉妒烏雅嵐琪,心里還多少有點佩服?蛇@次突然沖出去強行隨扈的覺禪氏,那樣美麗的女人去江南,真正是錦上添花,可皇帝但凡動心,再回來一定會不同。

  她甚至提醒惠妃說:“姐姐把八阿哥看好了,別等那覺禪氏在皇上面前撒個嬌,您養(yǎng)了那么久的孩子就要回去了!

  宜妃的話不無道理,惠妃自己也不曾真正安心過。這一年她冷眼看著,覺禪氏不知為何對納蘭容若不再有牽掛,似乎已經(jīng)情斷義絕,且不管溫貴妃怎么折騰,她自己都好好活得又精神又體面,那架勢,仿佛也要在這紫禁城里爭口氣,讓她不得不防。

  畢竟皇城之中,美麗的容顏雖非萬能,可沒有姿色也萬萬不能,覺禪氏正當(dāng)鮮花怒放的年紀(jì),正在最好的時光里。

  “皇上這一去一回,我挺著肚子,回鑾后也不能侍奉陪伴,又要一年光景不能近身,等我把孩子生下來,皇上大概都要不記得我了。”宜妃對這一胎孩子比不得十阿哥那般珍惜期待,總是覺得這孩子礙著她的前程,要是也能陪伴皇帝走一遭,她篤信自己能爬上泰山。

  惠妃則道:“說起來,明年開春又該選秀了,可到如今皇上和太皇太后還沒有明確示下,內(nèi)務(wù)府戶部禮部也不見動靜,這是不選呢,還是不在春里選?”

  宜妃瞪大了眼睛問惠妃:“怎么又要選,佟嬪她們不是才進宮?”

  惠妃且笑:“都是康熙二十一年的事了,明年二十四年,算算日子,妹妹你十四年進的宮,眨眼也十年了。”

  “十年了?”宜妃怔然,她竟然已經(jīng)快入宮十年了,下意識地跑去鏡子前看看自己的容顏,摸著臉上的肌膚,心酸地問惠妃,“姐姐,我是不是老了?”

  “比起新人是不小了,可到底還在年輕的時候,別自己嚇自己,好好保養(yǎng),來日方長。”惠妃嘴上這樣說,不由自主卻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今日晨起照鏡子,又見多了一道細(xì)紋,深宮里保養(yǎng)得再好,也敵不過春秋逝去,再如何瞧著年輕漂亮,真正往十幾二十歲的人身邊一站,歲月就寫在臉上了。

  沂州這邊,皇帝連日忙于開設(shè)粥廠、賑濟貧戶之事。實則朝廷早有此舉,本為撫恤貧民之意,但奉行日久,經(jīng)管各官大多視為虛文,以致賑濟之事如同虛設(shè),百姓并未從中受惠,遂下嚴(yán)旨:“令部院嚴(yán)飭巡城御史及司坊官員,必令親視散給,毋得假手胥役,侵漁虛冒,務(wù)俾小民均沾實惠!辈⒎Q如有違犯予以治罪。

  忙碌兩日,下一站將至桃源縣視察黃河北岸工程。是日臨行前夜,玄燁看完送來的奏章,忙完各項事務(wù),梁公公來問皇帝夜里何處歇息,玄燁問德妃休養(yǎng)如何,等不及梁公公去問,便親自往嵐琪的住處來。

  之前登泰山,之所以圣駕十一日傍晚才返回山腳下,實因上山容易下山難,皇帝和隨行侍衛(wèi)武將尚可,德妃卻腳軟得不能往下走臺階,一步步路走得辛苦又緩慢,至地勢稍緩處就被抬下來,而若非是對她,玄燁恐怕早就沒耐心。也因如此,嵐琪之后幾乎不在人前出現(xiàn),實在是傷了筋骨。

  這會兒玄燁過來,門里玉葵見圣駕到了,趕緊要進去稟告,玄燁先問她家主子在做什么,玉葵笑嘻嘻地說:“環(huán)春在給主子揉腿,太醫(yī)說一定要把筋骨揉散了才好,都好幾天了,主子一直怕疼不讓奴婢們上手,可這又要出發(fā)了,不揉揉可不成,娘娘疼得齜牙咧嘴的。”

  玄燁脫了外衣徑直進來,見嵐琪面朝里趴在榻上,環(huán)春跪坐在一旁給她捏著腿腳。環(huán)春稍稍用力,床上的人就顫抖掙扎。玄燁示意環(huán)春下來,嵐琪察覺動靜,還歡喜地問她:“捏好了嗎?真的好了嗎?”

  可不等環(huán)春出聲,大腿后側(cè)的肌肉被重重捏了兩下,疼得嵐琪整個兒抽搐起來,轉(zhuǎn)過身要怪環(huán)春,乍見玄燁含笑坐在邊上,直叫她又羞又氣,可耐不住渾身散了架似的疼,軟綿綿地伏下說:“皇上別欺負(fù)人,臣妾疼死了,這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連背上都疼!

  玄燁見她可憐兮兮的,坐近些把她抱著伏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揉捏她的背脊和胳膊,這樣的力度嵐琪覺得很舒服,正愜意地閉上眼睛要享受,猛然又驚醒,她這是作死嗎,讓皇帝伺候她?趕緊掙扎著要爬開,被玄燁拍了一巴掌屁股呵斥:“亂動什么?你身上的筋骨都硬得跟石頭似的!

  “現(xiàn)在想想,榮姐姐她們都佩服臣妾,可要再來一回,臣妾絕對不逞強!睄圭鞑桓以賮y動,又后悔著嘀嘀咕咕說,“臣妾都想不起來,是怎么爬上去的了!

  玄燁卻記得清清楚楚,記得她每一個求助表示自己快不行的眼神,可兩人稍稍對望一會兒,人家就又咬牙邁步子了,要說最后一段路,玄燁的確是逼她了,可這人還真扛得住,硬是走到頂。那一段經(jīng)歷對玄燁來說,彌足珍貴,可是嵐琪卻說,她不記得了。

  玄燁忍不住在她腿上掐了一把,痛得身上的人縮成一團,慢吞吞地爬開躲在角落里,拿被子捂著臉說:“皇上快回去吧,臣妾躺躺就好了,今晚肯定不能照顧您。”

  說著探出腦袋要叫環(huán)春,可屋子里哪兒還有人影,玄燁笑瞇瞇地坐在床邊,身上蒸騰起虎狼之勢,她這個渾身僵硬的羔羊,今晚是落入虎口了。等玄燁再親近過來,人家又哭又笑地求饒,一直說不行不行。

  行不行當(dāng)然容不得嵐琪說了算,但一夜春宵卻似活血舒筋,翌日起來覺得比前幾日都要好,手臂抬得起來,腿也邁得開大步子了,嵐琪一面得意,一面見環(huán)春幾人偷笑,才羞澀得不好意思,不再理會她們。之后天色尚早大部隊再次出發(fā),前往桃源縣。

  之后的日子,皇帝要視察黃河工程,不會有工夫和女眷們兒女情長,大阿哥和太子一直跟著父親,妃嬪們便在后頭照顧皇子公主。

  玄燁乘輿自宿遷至清河,所過之處,見河工夫役運土,捲埽下樁,夯筑甚力,皆駐轡久之,親加慰勞,更道:“朕向來留心河務(wù),每在宮中細(xì)覽河防諸書及爾等屢年所進河圖與險工決口諸地名,時加探討。雖知險工修筑之難,未曾身歷河上,其河勢之洶涌漶漫,堤岸之遠(yuǎn)近高下,不能了然。今詳勘地勢,相度情形,細(xì)察蕭家渡、九里岡、崔家鎮(zhèn)、徐升壩、七里溝、黃家嘴、新莊一帶,皆吃緊迎溜之處,甚為危險!

  如是云云,指點黃河北岸防洪工程,命河道總督靳輔籌劃精詳,措置得當(dāng),使黃河之水順勢東下,水行沙刷,永無壅決。

  二十一日,圣駕乘舟過高郵、寶應(yīng)等地,昔日水災(zāi)罹難之處,而今依舊可見民間田廬多在水中,玄燁登岸步行十余里視察水勢,召來當(dāng)?shù)仉q罄先,詳問致?zāi)之故,并命江南江西總督王新命籌劃浚水通流。

  兩日后舟至鎮(zhèn)江,泊宿一夜,仿佛當(dāng)?shù)孛a(chǎn)之物讓皇帝心中記掛。是夜陪在皇貴妃身邊,好似怕她聞見醋味泛酸,自然這只是女人們的玩笑話,皇貴妃自己也當(dāng)玩笑說來哄皇帝高興。

  一眨眼出行將滿一月,日夜兼程,舟車勞頓,從剛開始的疲憊不適應(yīng),到如今習(xí)慣了,女眷孩子們都度過了最辛苦的那幾日。明日將渡揚子江登金山,游龍禪寺,走了數(shù)日水路,都興奮不已。

  夜幕降臨時,嵐琪和榮妃幾人上岸走走活絡(luò)活絡(luò)筋骨。孩子們被一群宮女嬤嬤太監(jiān)圍著,生怕出一點半點的事,她們倆倒能安心些。自然妃嬪行止有限,周遭又有侍衛(wèi)戒備防護,沿河走不過幾步路,來回折返數(shù)次,便要回去的。

  恰遇見佟嬪和覺禪氏也出來走走,那邊過來行禮問安,她們倆走得近宮里人一向都知道。想想皇貴妃那般容不得覺禪氏的美貌,親妹子卻和人家走得親近,也是十分有趣的事。四人之間不親不疏,偶爾說說話也很融洽,一同要回船上去,才登船不久,卻聽船甲上有女眷嬉笑,是幾位一同隨行的常在貴人。她們本不在意,可一聲“納蘭容若”傳到耳朵里,嵐琪和覺禪氏都忍不住留心聽。

  是說當(dāng)年納蘭容若在高郵等地賑災(zāi),結(jié)識了如今養(yǎng)在私宅的沈宛,說是沒想到他沒帶女眷南下,明明可以帶那個女人回一趟故里,不知是不是家中少夫人悍妒讓他不得成行,又說起京中管家小姐從前對納蘭府明珠大公子的傾慕,有人說:“那時候我還很小,家里幾個姑姑都總念叨納蘭容若,我小時候就記著這個名字了,她們每個人都會背誦納蘭大人的詩詞,我一直好奇這個人該是什么模樣,這些日子時不時瞧見,真真是儀表堂堂,可惜我那些姑姑,都沒緣分嫁入明珠府!

  榮妃和佟嬪走在前頭進船艙去了,嵐琪和覺禪氏對視了一眼,覺禪氏從容淡然地笑著。嵐琪心里也覺安定,稍稍點頭也要與她一同回去,可又聽見有人說:“嫁給他有什么好,家里妻妾齊全,還要在外頭私宅養(yǎng)女人,自然是咱們福氣好,跟著皇上,即便姐姐妹妹多,終歸有名有分,高人一等。”

  所謂高人一等,這幾位貴人常在,因稍得皇帝喜愛,更因此被允許隨扈出巡,比起其他同齡進宮的或年長幾歲的,自視不凡也并不為過。她們定不知覺禪氏與納蘭容若的舊情往事,這會兒不過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但嵐琪抬眸看覺禪氏,人家靜若止水淡定從容,全然不是從前為情所困的模樣,瞧見嵐琪看著她,更是淡淡一笑,示意她不在乎。

  嵐琪想說:“這樣才好,你本就該為自己好好活著!笨傻降讻]有說出口,曾經(jīng)一句你們的愛情太卑微,已然讓她后悔不已,自己哪兒來的自信和魄力,竟也想在別人的生活里指點江山。

  這些年她漸漸領(lǐng)悟,不該以自己眼中的世界,去否定他人的存在和追求,別人從來不是為自己而活,擅自否定他人,并因此自鳴得意,自己才是最卑微渺小的那一個。遵守禮法規(guī)矩和擅自否定他人,本就是兩回事。

  “書中常說,江南之地,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如今不過略見風(fēng)光一角,已是賞心悅目。”嵐琪言辭溫婉,不提什么納蘭容若不提什么私宅沈宛,笑著與覺禪氏道,“貴人覺不覺得越往下走,連皮膚都變得舒展柔嫩,往年這個時節(jié),在宮里環(huán)春她們不盡心保養(yǎng)自己,都要開始皴裂了!

  覺禪氏見德妃如此,自己更放得下,與她緩緩?fù)校f著氣候水土的話,說江南女子個個都水靈靈的。德妃則與她玩笑:“咱們北邊也有不少絕色佳人,覺禪貴人你就是其一。各地水土滋養(yǎng)各地容顏,不過是江南風(fēng)花雪月之地,文人墨客吟詩作對,沒事兒給起的好名頭,但咱們也不輸人哪!

  兩人之間氣氛甚好,榮妃與佟嬪瞧見,也來問玩笑什么,之后四人竟是對坐小飲一杯,賞江景月色,十分愜意。

  之后行程不斷,眾人隨皇帝游覽各處美景,皇貴妃果然也比剛出發(fā)時精神很多,身體仿佛適應(yīng)了日夜奔波的疲憊,可以陪著皇帝到處走走。隨行妃嬪都是安分守己之輩,沒人給她眼里揉沙子,皇貴妃心情自然更好些。

  轉(zhuǎn)眼已是十月二十六日,大部隊抵達蘇州,駐蹕蘇州織造府,此番停留將有數(shù)日之久,擬定十一月再轉(zhuǎn)至江寧,隨行一眾都能好生安歇。

  江南魚米之鄉(xiāng),富庶繁華,文人士子云集,而滿人既是做了漢人的主,必然要安撫士紳、招攬民心、了解輿情、掌控勢態(tài)。內(nèi)務(wù)府掌管的織造署便是皇帝的線人與耳目,江南三大織造,蘇州、江寧、杭州,皆可直接向皇帝呈遞密折,把包括降水、收成等在內(nèi)的各類民生訊息源源不斷地送往紫禁城。

  如今圣駕首次親臨,更加要多多了解當(dāng)?shù)亟?jīng)濟政治,游覽人間天堂的美景。要在蘇州停留數(shù)日,早在預(yù)定行程之內(nèi),而停留的日子一久,有些事就不得不防備了。

  這日初至,女眷們分別在各自住處歇下,嵐琪洗漱更衣后,便往皇貴妃處接胤祚回來,這孩子一路都黏著他的四哥,連親娘都不要了。可總不能時時叨擾皇貴妃,嵐琪心里也有分寸。

  這會兒她帶著環(huán)春、紫玉幾人過來,才到門前時,聽見里頭有男人的聲音,宮女迎出來請德妃娘娘入內(nèi)說不礙的。入廳堂便見一道煙紗屏風(fēng)橫在中間,屏風(fēng)前頭跪了身穿朝服的大臣,宮女迎著嵐琪繞過屏風(fēng),她朝皇貴妃行了禮,皇貴妃且讓她坐在一旁。

  “蘇州織造的祁國臣,叩見德妃娘娘,娘娘千歲金安!逼溜L(fēng)之外,那大臣再次行禮。嵐琪從容道:“大人免禮。”

  說罷朝座上皇貴妃瞧一眼,不知哪個惹了皇貴妃,一路過來都是歡歡喜喜的,這會子卻虎著一張臉,不耐煩地看了眼嵐琪后,便冷聲道:“出行前太皇太后和太后示下,叮囑本宮與德妃諸人,南巡路途遙遠(yuǎn),難免車馬疲憊,一切當(dāng)以皇上龍體為重,不得有半點閃失。眼下茶水飲食,自有從宮里帶來的人伺候,你這里的閑雜人等,都不必入內(nèi)!

  “臣遵旨。”屏風(fēng)外祁大人再叩首,恭恭敬敬不敢言語。

  “再有……”皇貴妃輕輕抬手,纖長的護甲上鑲嵌著晶瑩剔透的碎玉寶石,每動一下都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似乎能穿透屏風(fēng),震懾外頭的人,她冷然笑道,“一路過來,略盡江南風(fēng)光,又見不論是田間勞作的農(nóng)婦,還是路邊閑逛的姑娘,真真?zhèn)個標(biāo)致水靈,到底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是你們蘇州人杰地靈吧!

  外頭靜靜的,那大人大概是知道皇貴妃要說什么,又不知道該不該接嘴,時下都安靜下來。嵐琪覺得有人瞪著她,轉(zhuǎn)過臉便見皇貴妃在朝她使眼色,似乎要她接下去說,嵐琪心里一咯噔,后悔早知道打發(fā)環(huán)春來接胤祚便是了。

  可皇貴妃又使了使眼色,一副勢必要她開口的模樣,她只

  能定下心,肅然道:“皇上為體察民情,少不得與諸位大人微服私訪,其間的事皇貴妃娘娘與本宮就都指望大人保圣駕周全,不得有任何損傷。”嵐琪頓了頓,到底將那些尷尬的話說出口,“再有太皇太后懿旨,凡引圣駕往煙花之地者……”

  “臣不敢!辈坏鹊洛_口,祁大人叩首連聲道,“臣一定保全皇上出行安危,請皇貴妃娘娘、德妃娘娘放心!

  祁大人自然也不敢說什么去不去煙花之地的話,兩位娘娘說出口已是壞了規(guī)矩,他必須了然于心但不能宣之于口,座上都是聰明的人,也不會追著他要他保證什么。

  “退下吧!被寿F妃的確不至于蠢得非要人家大人許諾什么,這些圍著皇帝轉(zhuǎn)的大臣肚子里,花花腸子還不比她們多嗎?幾句話就能聽得懂,而且皇貴妃自己也明白,她多此一舉的叮囑,也不過是警醒他們些?皇帝真要去尋花問柳,他們也不會攔著,只要皇帝一個眼神,他們就能揣摩出皇帝要做什么。

  祁大人顫巍巍地退下,走遠(yuǎn)后宮女們來撤下屏風(fēng),皇貴妃起身稍稍舒展疲倦的筋骨,對嵐琪道:“已經(jīng)傳了戲班子,明兒在前頭隔水看戲,都說這里的戲好,我可是盼了一路。”

  嵐琪勉強笑著答應(yīng),又說要帶六阿哥回去,皇貴妃似乎滿意德妃剛才那幾句話,便大方地說:“他們兄弟倆如今誰也離不開誰,你帶走胤祚他一定要哭鬧,把胤禛也領(lǐng)過去吧,我這兒也清靜兩天。”

  這倒中了嵐琪的心懷,謝恩后要走,皇貴妃又叫住她問:“剛才你說那些話,真的是太皇太后懿旨?太皇太后私下與你說過,不能讓皇上去煙花之地?”

  嵐琪尷尬地笑著:“嬪妾覺得,萬一傳到皇上耳朵里,皇上聽說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就不會怪娘娘或嬪妾多事,反正那日在慈寧宮太皇太后示下訓(xùn)話時,說的也大概是這個意思,嬪妾只不過將那些話整理了一下,也不算欺君吧!

  皇貴妃長眉微挑,滿意地笑道:“還是你聰明有膽魄,我就不敢把太皇太后搬出來,既然這話是你說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嵐琪面上應(yīng)承,心里則苦笑,暗暗想:“不打緊,誰說都一樣,反正我也不樂意玄燁往青樓妓院跑,便是沈宛那種賣藝不賣身的,也不配近皇帝的身!

  卻是此刻,恰好有皇帝身邊的人過來,兩人都被嚇了一跳以為皇帝這就知道了,但來的人只是說皇上要往宮里送東西,問幾位娘娘是否有要捎給太皇太后的;寿F妃打發(fā)青蓮去準(zhǔn)備,嵐琪則早就自己精心預(yù)備好,把胤祚和胤禛帶回去后,便讓環(huán)春把東西和信函送到前頭去。

  而環(huán)春不多久回來,就笑著告訴主子:“皇上好像出門去了,前頭神神秘秘的,奴婢覺得皇上一定不在里頭了。”

  嵐琪立時噘著嘴不大高興,手里帕子緊緊繞在指間,酸溜溜地嘀咕:“出門也不說一聲,誰知道去哪兒,就不怕人家擔(dān)心嗎?他若真要去那種地方,別想再睡我的床!

  環(huán)春便笑她:“都過鎮(zhèn)江好些日子啦,主子的醋還沒喝完?”

  玩笑歸玩笑,是個女人都不愿有這樣的事,嵐琪若大度裝沒事,自己都覺得假,好在一雙兒子可愛聰明,多少叫她安慰些。

  同是這一日,有東西送到紫禁城,自然慢了幾天的路程,還是前幾站捎回的東西。但因日程早有定數(shù),太皇太后看著信函物件,還與蘇麻喇嬤嬤說:“該到蘇州了吧?”又叮囑蘇麻喇嬤嬤,“我病了的事,不要告訴他們,他們急了又有什么用,只會掃興!

  自然太皇太后只是偶感風(fēng)寒,并非大癥候,將養(yǎng)幾日已見康復(fù)。此刻外頭通報幾位娘娘來請安,太皇太后因覺得她們被留下難免委屈,自己再撂著不理會更讓人寒心。便宣進來都見見,更將皇帝送來的東西,讓蘇麻喇嬤嬤分送給她們。

  這會兒是溫貴妃、惠妃、宜妃和僖嬪、敬嬪幾人過來請安,大概是知道皇帝又送東西回來,都想來看看究竟。難得太皇太后肯接待她們,眾人也不敢嘰嘰喳喳地吵著老人家靜養(yǎng),只是隨意地說幾句話,再由蘇麻喇嬤嬤將東西分送給她們。

  但畢竟是高興的事,惠妃又領(lǐng)著八阿哥來,小孩子膩著太祖母奶聲奶氣地說話,時不時嬉笑幾句,正歡歡喜喜時,敬嬪突然道:“貴妃娘娘,您怎么了?”

  眾人循聲望過去,但見溫貴妃臉色極差,她笑著應(yīng)一聲:“什么怎么了?我……”可話未說完,忽然就兩眼一黑,重重地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眾人大驚,紛紛圍攏過來,只見溫貴妃面色發(fā)青、呼吸窒塞,宮女七手八腳把溫貴妃抬到里頭,避開外面的人,冬云才撲上來慌慌張張地解開主子的衣裳扣子,撩起外頭的袍子,只見貴妃腰腹上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白布,解脫束縛的一瞬,貴妃就緩過一口氣,臉色也轉(zhuǎn)圜過來。

  蘇麻喇嬤嬤跟在后頭瞧見,皺眉問:“纏這個做什么?”

  冬云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娘娘生完十阿哥后,一直嫌肚子上的皮肉收不回去,最近又開始綁帶子束縛,又清減飲食,想變回從前苗條的腰身!

  嬤嬤連連搖頭:“這么瘦小的人,還要怎么折騰,難道弄得干柴似的身子,皇上會喜歡?”便命令冬云,“主子年輕不懂事,你也不懂嗎?再不許娘娘這樣折騰身子了,飽滿圓潤一些,瞧著才更有福氣!

  榻上溫貴妃慢慢醒過來,正好聽見蘇麻喇嬤嬤這句話,竟是悲從中來,咬唇含淚不言語。蘇麻喇嬤嬤則勸她:“娘娘這要是一口氣過不來,留下十阿哥您忍心嗎?您可要好好珍惜身體,想想那些被病痛纏身的人,健康的人更該好好活著呀!

  溫貴妃含淚不語,稍稍點頭,心中自有她不能說的話。

  等蘇麻喇嬤嬤出來,太皇太后滿面焦慮,蘇麻喇嬤嬤只是笑說:“貴妃娘娘憂心太皇太后的身子,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這會兒急著過來問安,也沒來得及用膳,是餓著累著的,歇息幾天大概就好了,一會兒讓人把娘娘抬回咸福宮就是了。”

  僖嬪笑道:“許是覺禪貴人也出門去,咸福宮里少了照顧娘娘的人!彼@話的言下之意,是嘲笑挖苦溫貴妃不能隨駕的不如意,在座的都是明白人,哪個聽不懂。太皇太后便十分不高興,冷冷地說她:“那僖嬪這幾日就過去伺候貴妃,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

  僖嬪不敢再多嘴,之后眾人不大高興地散了,宜妃和惠妃必然不信蘇麻喇嬤嬤那番說辭,待到翊坤宮里歇息,派人去打聽來,才知道溫貴妃為了苗條,不吃飯還綁束腹帶,這才弄得暈了過去。

  宜妃鄙夷地說:“這是盼著皇上回來,她好邀寵嗎?溫貴妃也太能想了,真是瞧不出來,還以為她就是個瞎折騰的主兒。”

  惠妃也覺得不可思議,冷笑道:“果然這宮里誰不想爭口氣,咱們不爭也有別人來爭,都是為自己活著的!

  宜妃一手托著姣好的面容,自信得意地笑著說:“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客氣,反正人人都是這么活著的。”

  咸福宮里,溫貴妃被送回來,太醫(yī)來看過,再三勸溫貴妃不能再這樣折騰身子,面上她一一答應(yīng),可轉(zhuǎn)過身又推了冬云送來的米粥:“那些補氣血的藥就吃得夠飽了,不必再吃這些。”

  “娘娘您要是再暈過去一次可怎么好?”冬云苦勸,“嬤嬤今天那樣說,可有幾個人能信,不定怎么在背后笑話您呢!

  溫貴妃卻目色堅定,咬牙道:“讓她們?nèi)バΠ,圣駕回鑾的日子,我一定要光彩照人地出現(xiàn)在皇上面前,我不鬧了,我就漂漂亮亮的,還不成嗎?”

  她決定的事,冬云根本拗不過,好在沒做什么特別出格的事。她只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好看些,態(tài)度上總算是要積極地活著,比起從前要好上許多。

  千里之外,夜色降臨,佟嬪來陪皇貴妃用膳,滿桌皆是新鮮美味的江南菜色。佟嬪用得很好,可姐姐突然說她:“你吃這么多,就不怕發(fā)胖嗎?”

  佟嬪年紀(jì)輕,柳條一樣的身姿,自然不在乎這些,但是被姐姐這樣說,還是放下了筷子垂首不語。

  皇貴妃知道她的性子,唯有自己嘆息,又說她:“你總是和覺禪氏走得近,傻妹子,別怪姐姐說話直,你這張臉往她身邊站,本來還有的幾分姿色就被比得無影無蹤,你看誰愿意和她好,躲還來不及呢。人比人氣死人,你懂不懂?”

  佟嬪低垂著臉說:“可她比旁人實在多了,好些人只不過是來巴結(jié)我,很沒意思!蓖A送#趾懿桓市牡卣f,“姐姐若不喜歡,往后我離她遠(yuǎn)一些好了!

  其實皇貴妃不高興,并不在這件事上,她這會子沒好氣,全因皇帝不知去哪兒了。一到蘇州還沒坐熱凳子,就跑出去,這邊一句話也沒送過來,前面神神秘秘搞得皇帝在忙政務(wù)似的,其實人根本就不在,皇貴妃滿腦子想的,就是玄燁尋花問柳去了。

  “還不如把那個小妖精送過去,誰知道外頭是什么東西!被寿F妃氣呼呼地嘀咕著。佟嬪卻不大聽得懂,她的心智那樣簡單,壓根兒沒想皇帝微服私訪的事,之后陪著姐姐尷尬地用了晚膳,也不愿杵在跟前討人厭,早早就離了。

  這一晚皇帝沒往后頭來,前頭雖然該有的事一件不少地伺候著,可真真假假誰也不曉得皇帝到底在不在。嵐琪上半夜輾轉(zhuǎn)難眠,到后來累了不知不覺睡過去。翌日晨起環(huán)春來給她梳妝打扮,說昨夜皇上在前頭歇息的,她還不大信地問:“你親眼瞧見了?”

  環(huán)春勸她:“若真有那樣的事,主子也別太計較了,出門前太皇太后的話奴婢可記著呢,要娘娘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嵐琪卻雙手捂著臉說:“我這樣把眼睛都閉上才好,什么睜一只閉一只,看見了就不怕膈應(yīng)得慌?”

  環(huán)春極少見主子這樣鬧別扭,又哄又勸,問她為何如此難過,就當(dāng)是宮里多個妃嬪又如何。嵐琪卻說:“宮里的人有名有分,大家都一樣,我吃醋可不抱怨,但外頭怎么能一樣,他不去找不就什么事都沒了?”

  環(huán)春無奈極了,笑著說:“可誰說萬歲爺去找了呀,都是娘娘您自己瞎猜的,萬歲爺就算真的微服私訪,若是做正經(jīng)事呢?您這樣冤枉萬歲爺,萬歲爺找哪個做主去?”

  這些道理嵐琪也懂,可脾氣上來了管不住,還振振有詞地說:“我是為了他好!

  之后皇帝傳旨來,請皇貴妃諸人隨駕去虎丘,皇貴妃那邊立時就推辭了,說傳了戲不想出門。榮妃過來和嵐琪商量,說她們?nèi)舾,皇貴妃臉上沒面子,而皇帝身邊總不乏大臣皇子相隨,她們?nèi)ゲ蝗,不過是看心情。

  “你泰山也登了,虎丘那么點兒高,別稀罕了。”榮妃是這樣勸,嵐琪卻說各地有各地的風(fēng)光,不在山丘高低,榮妃便直說,“下頭幾個見皇貴妃不去,都不敢動,我也一點兒都不想去,你若要去就只剩你一個人了,小心皇貴妃又不高興!

  如此,話傳到前頭,玄燁已整裝要出發(fā),梁公公卻說娘娘們一個也不跟來,太子及諸阿哥相隨,公主們也跟娘娘留下看戲。

  玄燁皺眉頭:“什么要緊的戲,看戲哪兒不能看?你再去問,說朕要她們?nèi),還有德妃,她怎么也不去了?”

  梁公公無奈地回話:“奴才就是好奇德妃娘娘怎么也不去了,特地親自去問了娘娘,是真的不去。”

  玄燁很不高興:“為什么?”

  “大概……”梁公公也曉得后頭娘娘們鬧什么別扭,但他不敢說,何況昨天皇帝跟幾個大臣微服私訪去,他留在這里裝樣子伺候,并不知道皇帝到底去了哪里,就更加不能對他提那些事,這會兒只有胡亂說,“大概是累了,這幾日趕路急!

  “她又閑得慌了!毙䶮詈薜,徑直往門外頭走,梁公公趕緊跟過來,只見皇帝走了半程,才突然停下,頗尷尬地問,“德妃住哪兒?”

  梁公公哭笑不得,趕緊引路,圣駕匆匆往這邊來。嵐琪正穿戴好衣裳要去皇貴妃那兒等著看戲,迎面和玄燁碰個正著,皇帝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冷聲道:“朕從沒聽說過,你喜歡看戲!

  嵐琪乍見玄燁,看他紅光滿面氣色極好,不由自主就想象他昨晚干什么去了,心里不高興,嘴上當(dāng)然不服氣,垂首說:“皇上不記得了,臣妾如今愛看戲本子!

  玄燁懶得理她:“換了衣裳,跟朕去虎丘。”

  嵐琪站定了不動,依舊垂著腦袋說:“皇貴妃娘娘也不去,臣妾去了娘娘該不高興了。”

  環(huán)春在邊上看得膽戰(zhàn)心驚,把心一橫,撲上來拉著主子對皇上說:“萬歲爺稍等片刻,奴婢這就給娘娘換衣裳!辈挥煞终f就把她家鬧別扭的主子拉了進去,避開了皇帝,嵐琪也不管不顧了,氣哼哼地說:“你打什么圓場,我就是不想去!

  環(huán)春哪里睬她,拉著紫玉一同給她換行頭,一邊說:“娘娘別犟了,明明是榮妃娘娘勸得您不去的,您不是還說山不在高低,各地有各地的風(fēng)光?皇上都請到門前來了,本來就什么不高興的事也沒有,您這樣撂臉色給皇上看,奴婢膽都要嚇破了!

  幾人麻利地給她收拾好,再推到門外頭,玄燁見她一臉不情不愿的模樣,實在是有些不高興,不禁冷聲問:“好端端的,你到底怎么了?”

  嵐琪心里怦怦直跳,她也沒天大的膽子真讓皇帝難堪,可一想到他昨晚可能去尋花問柳,渾身都不舒服,低垂著腦袋不說話。皇帝卻突然湊到面前來,似看穿了她,輕聲地說:“皇祖母幾時給你下的懿旨,說要是有人敢?guī)щ奕セń至锞鸵沃刈?烏雅嵐琪,你如今膽子不小啊!?br />
  沒想到皇帝竟然已經(jīng)知道了,嵐琪嚇得睜大眼睛看著他,玄燁則一臉的淡定,見她這樣反而笑了,輕聲道:“你可是四妃之一,這樣小家子氣,沒一點兒皇家風(fēng)范,皇祖母倒是說過要你們大度從容,你怎么不記著?”

  “皇上沒去那種地方?”嵐琪沒頭沒腦地就問出來,幸好邊上的人離得有些距離,她聲音也不大?尚䶮钸是覺得尷尬,又氣又好笑,卻舍不得將她怎么樣,唯有點點頭說:“朕不會去,可你信不信?”

  “信!睄圭黩湴恋厣陨該P起下巴,“皇上說什么我都信。”

  如此這般,妃嬪中隨駕去虎丘的,只有德妃一人,等消息傳到皇貴妃這兒,正準(zhǔn)備要開戲了,眾人生怕皇貴妃不高興,個個都膽戰(zhàn)心驚,沒想到皇貴妃倒是從容地讓開戲,熱熱鬧鬧大半天,并不見怒意。只有佟嬪后來私底下聽見姐姐說,讓德妃陪著,總比外頭的野女人強。

  且說圣駕駐蹕蘇州織造府,此處園林屋宇雖也巧奪天工富麗堂皇,終不比皇宮來得寬闊龐大,妃嬪所在之處加強防備不得有外人隨意走動,反而讓妃嬪們在里頭走動少了些顧忌。今日眾人陪皇貴妃看戲,覺禪氏陪了一整天坐得腰背酸痛,趁夜色迷人,一路回去時,繞進花園逛了逛,見江南園林的確與京城很不相同,不禁說:“果然更精致靈巧。”

  香荷卻不屑,在主子身后嘀咕:“這園子那么小,總是不及咱們紫禁城的,一路過來,奴婢沒幾處看得上眼。”

  覺禪氏笑她:“你一個小宮女,眼那么高,叫這府里的夫人小姐聽見,該笑話了。”

  香荷卻道:“說起小姐,主子您瞧見沒,那位祁夫人巴不得把女兒推給皇上呢,今天看戲都沒帶來,是怕皇貴妃娘娘不高興吧。”

  “人家是在旗的官小姐,適齡選秀就能入宮,你操心什么?”覺禪氏滿不在乎,在園中亭臺坐下,夜風(fēng)撲面清冷提神,她真是很喜歡這個地方。

  可香荷卻喋喋不休說這些瑣事,說什么選秀機會渺茫,當(dāng)然是現(xiàn)在讓皇帝入眼的好,聽得覺禪氏很不耐煩,終于打發(fā)她說:“我冷了,去拿手爐來。”

  香荷無奈離去,覺禪氏難得清靜片刻,但十月末的天,坐著終究發(fā)冷,才站起來想動動,那邊過來數(shù)盞燈籠,遠(yuǎn)遠(yuǎn)就有熟悉的聲音在問:“誰在

  亭子里?”

  容若?覺禪氏心里一緊,但很快就鎮(zhèn)定下來,自嘲:“誰來都一樣!

  待侍衛(wèi)走近,為首的果然是納蘭容若,眾人見是覺禪貴人,紛紛行禮,也因人多她不必覺得尷尬,若是獨容若一人,她才不知當(dāng)如何自處。而容若也照規(guī)矩地詢問她:“貴人緣何在此?”

  “今日陪皇貴妃娘娘看了一天的戲,吵得有些頭疼,來這邊吹吹冷風(fēng)清醒一下!庇X禪氏從容應(yīng)答,反問容若,“是否有規(guī)矩夜里不能入園子,若是給大人添麻煩還請見諒,我這就走!

  可說話的工夫,香荷去拿手爐還未折返,覺禪氏要走便是一個人走,侍衛(wèi)中就有人說:“大人,我們要趕著去交班的時辰,不能誤了后頭兄弟的事兒,您看是否由您送貴人幾步,我們先去交班了!

  “不成!庇X禪氏脫口而出,簡簡單單兩個字,卻道盡她在容若面前偽裝至今的淡定,一時心里怦怦直跳,而容若那邊也尷尬得不知所措,侍衛(wèi)們更是鬧不明白緣故,好在她總算靜下心來,緩緩道,“你們都走吧,我的宮女一會兒就來……”

  覺禪氏話音未落,但聽見不遠(yuǎn)處似有東西落水的聲響,幾人面面相覷,侍衛(wèi)們立刻醒過神朝發(fā)出聲音的地方奔過去,沒多久就傳話來說,有個宮女掉進池塘里去了。

  覺禪氏跟過來看,竟然是香荷掉進了池塘里。這邊山石林立池水蜿蜒,她一定是貪玩從那池子上用一塊塊巖石連接的石橋過來,天色那么黑,誰知道哪一腳滑下去,幸好這邊有人,池水不深,不然她淹死在里頭都沒人知道。

  人很快被撈上來,香荷嚇得大哭,覺禪氏叫她別哭驚動了其他娘娘。香荷捂著嘴不敢出聲,但凍得直哆嗦。容若一邊勸她們趕緊回去,一邊讓其他侍衛(wèi)去交班,又不想表妹尷尬,自己另帶了兩人,要把她們主仆送回去。

  這樣本不失為好的安排,可誰也想不到,皇帝和德妃在外頭逛到此刻才回來。德妃和覺禪貴人在園子里住東西兩處地方,這一走,與皇帝、德妃一行人撞個正面,眼瞧著皇帝那邊燈火通明地過來,這邊委實無處可避。等走近了,嵐琪瞧見覺禪氏主仆和納蘭容若并幾個侍衛(wèi),心里一緊,怯然側(cè)目看了眼皇帝,玄燁氣定神閑,頂多有些好奇眼前是怎么了。

  納蘭容若解釋了一切,覺禪氏本就是在圣駕面前幾乎不開口的人,嵐琪見兩邊尷尬著,只能勉強打圓場:“貴人趕緊帶香荷去收拾干凈,這么冷的天,小心凍病了,后頭的路程,還要她照顧你呢。”說著請玄燁,“皇上咱們走吧,咱們不走,覺禪貴人也不敢走了!

  玄燁無聲地點了點頭,也沒囑咐納蘭容若什么話,便跟著嵐琪往她屋子里去。這邊納蘭容若和覺禪氏等圣駕及隨行之人全部離開方動身,可容若才邁開步子,覺禪氏就道:“大人留步,我們自己走就好!

  容若愣了愣,終究無可奈何地應(yīng)了聲:“是!彼,今晚的事皇帝指不定要怎么想怎么生氣,雖然人多不怕有閑話,可他們之間終究是尷尬的。頂好是一輩子不要碰面,皇帝也老早警告過他,不要再有彼此間的話題傳出來,可今晚弄成這樣子,還被皇帝撞見,若要追究,真真是百口莫辯。

  而玄燁在人前淡定如斯,心里到底是不大高興,回來后就悶悶不樂似的,坐著不說話。原本倆人一天在外頭很愜意,雖然總罵嵐琪小家子氣,可人家在大場面上端的是穩(wěn)重得體言笑大方,肚子里又有墨水不會被那些酸溜溜目光狹隘的文人難住,這一整天盡是看德妃娘娘光芒四射,玄燁很是驕傲。誰曉得夜里回來,會撞見這般讓人心里膈應(yīng)的事。

  嵐琪知道皇帝不高興,也不來理會他,讓環(huán)春幾人準(zhǔn)備香湯沐浴,今天上虎丘雖不費勁,到底活動了一天的筋骨沒少出汗,大冷天捂著要生病,等那邊弄好了,便親自來給皇帝寬衣解帶。就將衣衫褪盡時,玄燁伸手刮了刮她的臉頰說:“不害臊。”

  嵐琪嬌然笑:“自家相公,害什么臊?”今日在外,聽見吳儂軟語喚丈夫為相公,蘇州女子果然嬌媚可人,光是那溫柔如水的聲音,就聽得人骨頭都酥了。

  嵐琪心想皇帝若真被美色所迷惑,也不算太奇怪,自然她絕對不希望看到皇帝被那個地方的女子迷住。如今一大幫妃嬪孩子跟著,若有這樣的事,誰臉上都不好看,再等回了宮,宮里那些又該說隨行的沒用,管不住皇帝,皇貴妃若為此生氣,又是事兒。

  等玄燁將疲倦的身體泡入熱湯之中,四肢百骸在溫暖的波動中緩緩舒展,心情才算平靜些,他自己也會疑惑究竟為了什么不高興。突然肩頸上一雙冰涼的手觸摸肌膚,冷得玄燁一個激靈,回身罵嵐琪:“混賬,你故意拿手去泡冷水了?”

  嵐琪無辜地?fù)u搖頭,玄燁恨道:“你剛剛才在熱水里撩撥,手怎么會是涼的?”說著話眼前人就軟軟地壞笑,那沒心沒肺的模樣直看得人心癢癢,玄燁一句“要不要也到水里來”,才把人鎮(zhèn)住了。嵐琪連忙哄他:“人家看皇上總是發(fā)呆想心事,想讓您提提神嘛!

  “胡鬧,好好揉!毙䶮畈辉倮硭D(zhuǎn)過身坐好,又感覺熟悉的手熟悉的力道在肩膀上揉捏,神思漸漸安寧,不知為何慢悠悠開口問嵐琪,“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呀?”嵐琪反問一句,屋子里靜了片刻,只聽得見浴桶中偶爾有水聲,嵐琪知道這句話或會讓皇帝不悅,怎好讓他親自開口說那種事,靜了片刻便道,“臣妾在這宮里年頭也不少了,又常常在慈寧宮那樣消息靈通的地方,皇上不想臣妾知道的事,臣妾也知道得不少了!

  “嗯!毙䶮钶p輕出聲,還有心思拿手指了指肩膀上的地方,讓嵐琪換個地方。

  “皇上真的不開心嗎?”嵐琪不輕不重地揉捏著。她知道玄燁最喜歡什么樣的力道,能感覺他的身體正漸漸放松,也篤定今晚的事,并沒有讓皇帝多震怒生氣。

  “朕也不大明白!毙䶮顕@了一聲,被嵐琪伺候得很是愜意舒適,心平氣和時想事情也更理智,“朕不希望真有一天,有人為此小題大做,簡直就像個隱患。大概,是為此不高興吧。”

  “皇上喜歡她嗎?”嵐琪沒頭沒腦地便問,玄燁想也不想便回答:“不喜歡,不過是漂亮的器皿,擺著看就足夠了!

  “但就算是器皿,也是屬于皇上的!睄圭餍Φ,“皇上若有不高興,也再正常不過!

  “是嗎?”

  “臣妾所知,也不知是不是皇上所想!睄圭饕(guī)避了敏感的話題,溫和地說著,“今晚的事若換一個人,皇上只怕都不會抬眼看看,說到底還是皇上您自己在乎不在乎,至少臣妾眼里所見的覺禪貴人,是個端端正正潔身自好的器皿!

  “嗯!毙䶮钜琅f只是出聲而已,嵐琪心下一松,不再開口,半晌反是玄燁問她,“不說了?”

  嵐琪應(yīng)道:“怕說多了您煩!

  “矯情!毙䶮钌焓帜笞×藣圭鞯氖郑屗@到自己面前來,睜開眼睛細(xì)細(xì)看她柔和安寧的面容,終于露出笑容,“皇祖母這些年,也教你這些寬慰人的本事?”

  嵐琪得意地笑著:“那是臣妾天生的智慧,這哪兒是教得的?”卻立刻被玄燁撲了水在臉上,迷了眼睛,她本能地立刻掬起一捧水往皇帝臉上招呼,水潑出去了才被自己嚇得驚醒,玄燁咳嗽了幾聲抹去臉上的水瞪著她。她轉(zhuǎn)身要跑,被后頭伸過來的手?jǐn)r腰抱住,那么輕盈的一個人,幾下就被拽進水里了。

  “皇、皇上……在人家家里,我們在人家的家里!睄圭骷绷?缮砩弦律缼紫戮捅怀ィ思疫咬著耳朵說:“你若不從,朕可就去外頭啦!

  可這一通折騰,只是嬉鬧而已,兩人并未行云雨之事,彼此都是旅途疲憊,在蘇州原要好好歇息,玄燁自知分寸,莫說要去尋花問柳,便是與嵐琪也不會翻云覆雨。此番南巡的本意不是尋歡作樂,他心里什么都明白。

  夜里嵐琪只是坐在床尾給玄燁揉捏腿腳,兩人說說今日所見所聞,再不提什么納蘭容若和覺禪貴人的事,之后同枕而眠,一夜相安。

  反而是嵐琪第二日見了皇貴妃諸人,有些不大好意思。榮妃私下更是說她:“你膽子可真大,她若不高興找你麻煩,出門在外的,鬧得該多難看?”

  幸好皇貴妃也知道這是出門在外,不至于真的找嵐琪的麻煩,且皇帝不曾疏忽過她,但凡皇貴妃愿意,皇帝身邊的位置,總還是她的。

  倒是這日午后歇下,等著傍晚要隨皇帝出門的工夫,嵐琪守在床邊哄一對孩子歇午覺,瞧見兄弟倆依偎著睡得香甜,她看幾個時辰也不覺厭。此刻環(huán)春進來輕聲說:“主子,覺禪貴人在外頭求見。”

  “拿昨日祁老夫人送的茶,我和覺禪貴人都嘗嘗!睄圭鞣愿拉h(huán)春上茶,讓乳母們照顧孩子,自己往前頭來。覺禪氏已經(jīng)等在廳堂里,見她身上單薄,便笑道:“江南覺著不比咱們北方冷,可沒太陽的時候陰森森的骨子里發(fā)寒,你可別大意了!

  覺禪氏謝過,行禮后上下分坐,嵐琪又問:“香荷怎么樣了,這時候落到水里可不是鬧著玩的,有沒有發(fā)燒?”

  “她身子還算好,睡了一晚沒事了,嬪妾會多多留心,也已經(jīng)教訓(xùn)她不能再那樣冒冒失失!庇X禪氏垂著臉,說完這句抿著嘴,顯然是有想說的話,又不敢說出口。

  環(huán)春奉茶來,嵐琪朝她使了眼色,環(huán)春便帶人都下去,她又道:“香荷身子若不好,你身邊不能沒人跟著,我這里跟出來的人多,你挑一個也成!

  覺禪氏忙道:“嬪妾一切安好,香荷也沒事了,昨晚鬧出那樣的笑話,已經(jīng)給皇上和娘娘們丟臉,到底是在大臣府里住著,太不像話了!

  嵐琪垂首一笑:“小丫頭貪玩,沒人會笑話,反是別的事,叫有心人看在眼里,就不知道要傳出什么了!

  覺禪氏倏然抬頭,緊緊盯著德妃的眼神,似乎想從她眼中看出什么端倪,可人家淡定從容什么也不流露,她終于沒法子,開口道:“娘娘,昨晚嬪妾是與納蘭大人偶遇,什么事也沒有,甚至什么話都沒說,香荷的事,更是意外。”

  “我以為你已經(jīng)心如止水!睄圭鞯灰恍,安撫她,“這一年你如何,我一直看在眼里,你的心我管不著,可你的言行,沒人能挑出毛病,我知道你絕不會做讓皇上丟臉的事!

  覺禪氏卻搖著頭:“前情舊事嬪妾是死心了,可人是活著的,嬪妾不能當(dāng)他不存在,昨晚的事即便沒什么,也可能讓他被皇上厭惡。娘娘,這太不值得了!

  “納蘭容若能文能武,又與皇上年紀(jì)相仿,倘若他真與妃嬪茍且,皇上定不容他,可捕風(fēng)捉影子虛烏有的事,還不至于動搖皇上惜才的心,你放心便是了!睄圭髅嫔喜懖惑@,相形之下覺禪氏便十分失態(tài)。

  “嬪妾死心了,往后的日子,會為了自己好好活著,早幾年您就看透了嬪妾,是貪生怕死的懦弱之輩。”覺禪氏清冷地笑著,“可若為了昨晚根本什么也沒發(fā)生的事再掀起什么波瀾,嬪妾真會覺得,自己來世上一遭,根本就是上天的懲罰!

  嵐琪微微搖頭,嘆覺禪氏根本就沒死心,可她不愿再點破,只是溫和地說:“論理我根本不該聽你說這些話,我也不喜歡聽,我容不得皇上身邊的人有異心,對你更是如此。但你既然愿意好好活著,像之前在宮里那樣體面精神地活著,我也該與人為善。昨晚的事皇上沒放在心上,納蘭大人不會受到影響,你也只要安安分分繼續(xù)好好地活著,規(guī)避一些不該觸碰的事就好了!

  覺禪氏渾身一松,臉上竟不自覺地浮起笑意,恍然醒過神,忙離座屈膝向嵐琪謝恩。嵐琪只笑:“你繼續(xù)好好為自己活下去,就是對皇上的報恩,我不過是告訴你幾句話,執(zhí)掌生殺的不是我。今日傍晚要陪皇上出游,大大方方地隨駕吧,打扮得漂亮體面一些,也讓人瞧瞧,不是只有江南女子傾世無雙!

  蘇州幾日一晃而過,十一月初一,圣駕行至江寧,攜妃嬪、皇子、公主及眾大臣登雨花臺,觀城郭山川之勢,駐蹕江寧織造府。初二率諸皇子謁明太祖陵,親作祝文。過明故宮,慨然久之,作《過金陵論》,是以“取前代廢興之跡,日加儆惕焉”,更令地方官加意修護明太祖陵。

  是日歸來,六阿哥早已累得在路上就睡著了,被太監(jiān)抱著進門,等小家伙一覺醒來,就纏著額娘問:“胤祚有沒有騎馬裝?”

  嵐琪且笑:“有是有,可你穿了做什么,明天你只要乖乖看大阿哥他們騎射就好,千萬不許胡亂地跑,不然額娘就不讓你去了!

  原是明日皇帝將帶諸皇子至江寧教場,觀各將軍、副都統(tǒng)、總兵及內(nèi)大臣、侍衛(wèi)等騎射,胤祚這才纏著母親問他有沒有騎馬穿的衣裳?伤哦↑c兒大,就是小馬駒騎著也叫人看著發(fā)慌,嵐琪本不打算讓他去。

  “娘娘,四阿哥來了。”外頭綠珠笑著,帶進來神采奕奕的胤禛。一身新做的騎馬裝穿在身上,小小的身板竟也見英姿颯爽,驕傲地向弟弟炫耀:“額娘給我準(zhǔn)備的,皇阿瑪說明天只要我能拉開大弓,就賞我小馬駒,也能上場跑一跑!

  “胤祚也要小馬駒!鼻埔姼绺邕@樣漂亮,六阿哥很不服氣,便纏著嵐琪也要,環(huán)春去翻出來六阿哥的騎馬裝給他穿戴整齊,小家伙這才高興起來,圍著哥哥蹦蹦跳跳地說,“我也有,四哥我也要小馬駒!

  胤禛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那么小,不能騎馬,你就在邊上看吧。”

  環(huán)春哄著六阿哥說:“等過幾年六阿哥長得像四阿哥這樣高了,皇上一定也給六阿哥小馬駒!

  “我不要,我現(xiàn)在就要,環(huán)春你騙人!必缝駞s來了脾氣,又喊又叫地不依不饒,弄得環(huán)春不知怎么應(yīng)付。嵐琪走過來瞪著兒子,胤祚靜了那么一瞬,雖然有些害怕,可還是扯開嗓子哭鬧說他也要和哥哥一樣。

  嵐琪把他拎起來往桌上一放,冷著臉說:“你就在這里哭,幾時哭完了再下來,也別惦記什么小馬駒了,明天哪兒都不許去!

  環(huán)春要來勸,被嵐琪罵道:“都一個個把他慣出毛病了,你們就在這里看著他,別讓他摔下來就是,不許哄也不許勸,他既然喜歡哭,讓他哭夠了就好!比绱吮娙硕疾桓叶嘧。六阿哥不懂事,見額娘動怒了又害怕又委屈,哭著要從桌上下來,就是沒人來抱他,那么高的桌子嚇得他更害怕。

  “胤禛,德妃娘娘送你回去,弟弟不聽話,等他聽話了再陪你玩!睄圭鬈浵履槍ω范G微笑,牽了他的手往外走。后頭小兒子撕心裂肺地哭著,她也充耳不聞。兩人走到門前,四阿哥突然抽開了自己的手,怯然對嵐琪說:“胤祚還小,您不要生氣,我會好好跟弟弟說說,娘娘您讓他明天也去校場好嗎?我會照顧好弟弟的,我的小馬駒給他騎,會有諳達看著他的,一定不讓他摔下來,也不給皇阿瑪添麻煩!

  嵐琪無奈地看著他,小家伙見德妃娘娘不反對,轉(zhuǎn)身就往里頭跑。胤祚的哭聲漸漸小了,聽得見他在喊哥哥,等嵐琪再走進來,便看到乳母把胤祚從桌上抱下來,哥哥抱著弟弟哄他不要哭,胤祚總算漸漸安靜了。

  走近些,聽見胤禛說:“明天我一定把大弓拉開,這樣皇阿瑪賞的小馬駒就是我的了,我送給你好嗎?”

  嵐琪蹲在一旁,莫名紅了眼圈,胤禛是知道弟弟和其他弟弟不一樣,才這樣疼愛他吧!他對五阿哥、七阿哥并不是這樣親昵,對大阿哥他們也只是很尊敬,只有和胤祚才能黏在一起,像個大人般寵愛弟弟。

  “胤祚,你明天去校場一定要聽話,你要是也像剛才那樣和皇阿瑪和哥哥鬧,回來額娘一定會揍你的屁股,記著了嗎?”嵐琪在一旁說。胤祚躲在哥哥懷里撇著嘴又想哭,在哥哥的引導(dǎo)下才點了點頭算答應(yīng),又見額娘張開懷抱,便撲過來鉆在懷里,嗚嗚咽咽地撒嬌,到底年紀(jì)還小,講道理聽不懂,就只能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