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停了輛馬車,極是低調(diào),在街口并不打眼。
傅嶼唯只好抱著謝樂寧走到車旁,一旁候著的車夫?qū)⒛_凳放置好,傅嶼踩著凳子上了馬車。
柳嬤嬤隨后也進了馬車。
馬車并不華貴,里頭倒是寬敞,中間置了一方小案幾,擺了些點心。
傅嶼唯還算淡定,對于長公主見他,或者說見謝樂寧,他一早就預料到了,只不過沒想到來的這么快罷了。
柳嬤嬤出聲詢問:“小娘子怎么稱呼?”
傅嶼唯故作驚訝道:“嬤嬤怎知——”
剩余的話沒說出來,好似想到對方是何人?傅嶼唯頓了頓改口將名字告知。
傅嶼唯都覺得自己這一套演技完全可以進軍內(nèi)娛,害,實在太會演了。
柳嬤嬤頷首,又道:“不知小少爺可起了名?”
謝樂寧坐在傅嶼唯懷里歪著頭聽,見問起自己的名字,開口一本正經(jīng)道:“寶寶有名字哦,謝樂寧,爹爹的那個謝,快樂的樂,安寧的寧。”
大字不識一個,自己的名字記得可清楚了。
傅嶼唯朝柳嬤嬤笑了笑。
小家伙生的可愛,說話又奶聲奶氣,很招人喜歡,更別提還有謝灼凌那層關(guān)系,柳嬤嬤瞧著也喜歡,神色更是舒展了幾分。
柳嬤嬤奉長公主之命前來,自然要詳細探問:“不知傅小娘子哪里人士?聽口音不是京城人!
傅嶼唯也不知到底都怎么聽出來的,他也沒什么口音吧?
“民女是江南往下小地方的!
柳嬤嬤:“據(jù)老奴所知,世子爺從未離過京,不知小娘子是如何與世子爺識得的!
傅嶼唯一早就想好了措辭,但他故意沒說,抿了抿唇低下了頭。
柳嬤嬤雖不茍言笑,言談倒是客氣有加,并無咄咄逼人之態(tài),見她似乎難言之隱,安撫道:“小娘子莫緊張,老奴只是隨便問問。”
傅嶼唯依舊沒說話。
柳嬤嬤:“小娘子不想說老奴便不再多問,只是一會到了長公主跟前,還是要照實了說!
接下來柳嬤嬤問的都是一些傅嶼唯的個人情況,家庭情況,這些她一會都要稟告給長公主。
柳嬤嬤沉穩(wěn),即便聽到傅昱唯今年二十有六,年齡大,家中并無其他親人,也并未露出多大反應。
馬車一路緩緩行駛直至在長公主府邸偏門停下。
長公主有自己的府邸,公主府自然奢華氣派,園中一草一木極其雅致。
柳嬤嬤領著人走得是偏門,離前廳極近,穿過九曲回廊便到了。
“小娘子和小少爺且在此等候!
傅嶼唯點頭。
柳嬤嬤讓府中的丫鬟看茶,請傅嶼唯父子倆入座歇息。
傅嶼唯暫時還不了解這長公主是何性子,并未入座,而是牽著謝樂寧站在一旁靜靜等著。
而柳嬤嬤則是去了長公主的院落匯報。
等了約一炷香,長公主過來了,身后跟著兩個丫鬟。
柳嬤嬤善意提醒道:“見到長公主要行禮。”
傅嶼唯不知怎么行禮,難不成還要下跪?沒等他有所動作,長公主已經(jīng)走上前,笑道:“不必多禮,抬起頭讓本宮瞧瞧。”
傅嶼唯依言,柔聲道:“見過長公主。”
長公主一襲繁復華貴的裙衫,氣質(zhì)矜貴,唇邊帶笑,看不出真實年齡,瞧著約莫三十歲。
“本宮今日找你過來,全因聽了些風言風語,想了解這些流言可是屬實!
長公主在主位入座,從她進來目光就一直落在傅嶼唯身上,雖是穿著寬袖外袍,也能看出身段極好,五官優(yōu)越,氣質(zhì)清矜,初入她公主府未露出半分膽怯之意,舉止言談不卑不亢。
倒是個穩(wěn)妥之人,第一眼印象極佳。
長公主:“坐下說!
傅嶼唯再次謝過長公主后,牽著謝樂寧就座,謝樂寧好奇地看著長公主。
長公主的目光適時落到謝樂寧身上,謝樂寧和謝灼凌孩童時期沒張開的小模樣像極了,只不過謝灼凌打小就無法無天,活脫脫混世小魔王,不似謝樂寧這般乖巧,瞧著就可愛,叫人忍不住親近。
謝樂寧對上長公主投過來的目光,不怕生地問道:“姨姨你找我們來有什么事嗎?”
傅嶼唯:“……”
傅嶼唯小聲道:“寶寶別亂喊。”
“長公主莫見怪,寶寶才三歲不懂規(guī)矩!
長公主笑容和煦,抬手道:“無妨,過來叫本宮瞧瞧。”
謝樂寧聞言噠噠噠走到跟前。
長公主:“為何叫本宮姨姨? ”
謝樂寧小嘴甜著呢,奶聲奶氣道:“因為你看起來比娘親大一些,娘親的姐姐自然就是姨姨啦?”
沒有哪個女人不愛聽人夸年輕,長公主今年已四十有八了。
長公主抬手摸摸謝樂寧的臉頰,笑容拂面:“世子那張嘴只會氣人,你這小家伙倒是嘴甜,不過可不能叫本宮姨姨,要叫本宮祖母!
傅嶼唯:“……”
這就要叫上祖母了?
謝樂寧聽不懂,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
長公主越看越喜歡,朝一旁的柳嬤嬤交代道:“帶小少爺去繡娘那邊量體做幾身衣裳!
柳嬤嬤:“是,小少爺隨老奴這邊請!
謝樂寧自然不肯,忙跑到了傅嶼唯身旁,要往他爹地懷里鉆。
傅嶼唯知道長公主是有話要和自己說,不過謝樂寧到底才三歲,他也不放心把孩子交給旁人。
柳嬤嬤知道他的顧慮:“小娘子放心,奴婢會照顧好小少爺?shù)摹!?br />
畢竟是在公主府。
傅嶼唯:“那就勞煩嬤嬤了。 ”
“娘親一會去找你!
謝樂寧很聽傅嶼唯的話,這才肯和柳嬤嬤走。
等嬤嬤帶著謝樂寧離開,丫鬟也都退出去,前廳就只剩下長公主和傅嶼唯二人。
長公主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而后開口緩聲問道:“你和世子是如何相識的?”
傅嶼唯起身拿早就準備好的措辭:“請長公主寬心,我沒想要什么名分,這么多年我和孩子相依為命,早已習慣,只是孩子如今大了,日夜鬧著要爹爹,這才不得不帶他上京,想著叫他見見世子爺,旁的并無想法。”
長公主已從柳嬤嬤那了解她的情況,若這些話屬實,倒是可憐,一個人這些年帶著孩子倒是不容易。
“莫怕,本宮問什么你便如實回答,本宮不是不辨是非之人,若此事確實是世子辜負與你,本宮定不會偏袒,會予你個說法,且回答剛剛本宮問你的話便是!
傅嶼唯:“四年前我孤身一人來京城探親,不曾想親人都已不在了,我當時就想著回去,不曾想……”
長公主靜靜聽著,并未出聲。
傅嶼唯頓了頓:“那日世子喝多了,步履有些不穩(wěn),我從旁經(jīng)過,便下意識攙扶了一下,不曾想世子酒醉!
接下來的話傅嶼唯便沒在多說。
長公主語氣不辨情緒:“尋常姑娘見到醉酒之人都是躲著的,你倒是膽大。”
傅嶼唯神色帶了絲羞澀,“此時不怪世子,也怪我當時鬼迷心竅,對世子一見傾心!
長公主:“……”
傅嶼唯:“還請長公主明鑒,民女并未有任何想法,不然也不會等到今日才尋來。當時民女回了老家,過了兩月才發(fā)現(xiàn)有了身孕,此次入京并沒想過要什么名分,我心悅世子,只求遠遠看上一兩眼就足夠了,其他的別無所求。 ”
雖然這個故事很離譜,但又詭異地挑不出毛病。
長公主一時沉默。
傅嶼唯:“長公主若是不信,我明日就帶著孩子回去!
長公主:“本宮還沒說什么!
長公主:“你這些年可有成親?”
傅嶼唯搖頭:“未曾,民女那村子沒幾個男人。”
這話就更能解釋為何傅嶼唯對謝灼凌一見傾心了,還是見的男人太少了。
陡然見到這么個意氣風發(fā)俊美的少年郎,一見傾心也屬正常。
長公主:“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本宮也不能全信!
傅嶼唯:“長公主若是不信,我明日就帶著孩子回去!
那可不能讓人回去,好不容易能有個人對她兒子這么死心塌地。且長公主瞧著傅嶼唯很合眼緣。
就是年齡大了點,不過年紀大能包容,不然就世子那壞脾氣。
長公主倒不在意那些門第之差,只要身家清白,品行端正,世子能喜歡就好。
世子酒后失德在長公主看來,多半是兒子“見色起意”,借著醉酒之態(tài),畢竟這么多年也沒見謝灼凌對哪個女人感興趣過,謝灼凌院里那些丫鬟個個都嬌美可人,他連看都沒看過一眼,都叫長公主懷疑兒子是不是不行。
長公主心里所想,卻也不會顯露出來,目光再次不動聲色落在傅嶼唯身上,見她男裝扮相長身玉立,個頭比旁的女子要高上許多,清瘦卻不嬌弱,未施粉黛的臉,秀美清麗,卻也是難得一見的好顏色。
或許她家那混小子喜歡這種類型?
長公主心思百轉(zhuǎn)千回,面上滴水不漏,語氣帶了點威嚴:“當街鬧出這事,于世子名聲有損,這以后還有哪家好姑娘愿意嫁于世子?”
傅嶼唯并未被嚇到,鎮(zhèn)靜道:“世子身份尊貴,只要他想,便不會叫此事發(fā)生!
說到點子了,這不還是某人不愿意。
長公主:“……”
長公主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似是隨口問了一句:“你說你與世子春風一度,世子身上可有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