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嬸把老三的屋子收拾了一番,換了床干凈的被單,給父子倆住。
村里沒什么娛樂,忙一天了,都是早早就睡下。
院子外面靜悄悄的。
傅嶼唯擇床,此刻沒什么睡意。謝樂寧平時也不睡這么早,床硬被單粗糙,小家伙皮膚嬌嫩,趴在他爹身上,這會哭喪著臉。
“爹地,寶寶想回家!
傅嶼唯靠在床頭抱著他:“白天不是還高興來了爸爸的家鄉(xiāng)?”
謝樂寧新鮮勁過去了,這邊沒有好吃的零食,沒有好玩的玩具,更沒有動畫片和舒服的大房子,嘟囔道:“爸爸的家鄉(xiāng)一點也不好玩,爹地,我們還是回家吧!
傅嶼唯搔搔他的小下巴:“暫時沒辦法回去怎么辦?”
謝樂寧也不是蠻不講理的性格,既然爹地說回不去,只好哼哼唧唧道:“寶寶想爸爸了。”
傅嶼唯想到王叔說的那位謝小世子,不過到底還是要確定一下,“那我們明天去找爸爸!
謝樂寧:“要讓爸爸給我買大公雞!”
傅嶼唯笑道:“可以的!
小家伙很容易就被哄好了,胳膊摟著他爹的脖頸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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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起的都早,天蒙蒙亮外面就有動靜了。
傅嶼唯沒怎么睡,聽到聲響就睜開了眼,王嬸約莫是起床在準(zhǔn)備早飯。
謝樂寧趴在他爹懷里睡的很香,傅嶼唯只好保持原狀沒動,直到小家伙被尿憋醒了,睡眼惺忪道:“爹地,寶寶想尿尿!
傅嶼唯起身:“爹地陪你去!
王嬸見他們出來招呼道:“早飯做好了,嬸子還給你們烙了幾張大餅,帶著路上餓了墊肚子!
傅嶼唯有些不好意思,本來就已經(jīng)很打擾了:“實在太麻煩嬸子了。”
王嬸倒是不在意:“多大點事!
謝樂寧一副沒睡醒的模樣,趴在他爹肩膀,含糊道:“寶寶要憋不住了!
王嬸聞言忙指方向:“茅房在那邊,快去吧,別把寧寧給憋壞了!
傅嶼唯朝王嬸再次道謝,然后抱著謝樂寧去茅房。
謝樂寧哪里上過這種廁所,看到村里的茅房,嚇的捂著唧唧不敢尿。
傅嶼唯也是第一次見,饒是淡然的性子也有點繃不住了,最后父子倆磨蹭了半天才放了水。
謝樂寧瞌睡都沒了,皺著小臉苦兮兮道:“爹地,我剛剛都害怕掉進(jìn)去,怎么沒有安個馬桶呀?”
傅嶼唯無奈:“這邊沒有馬桶!
謝樂寧:“不能買一個嗎?快遞送不過來嗎?”
傅嶼唯抱著他來到院子打了水,一邊給他洗手,一邊同他耐心說道:“你爸爸家鄉(xiāng)這邊和我們之前的地方不一樣,他這邊什么都沒有的,我們來了這邊要入鄉(xiāng)隨俗好不好?”
謝樂寧似懂非懂點著頭。
傅嶼唯給他刷完牙后,又和他交代:“爸爸家鄉(xiāng)這邊不安全,寶寶一定不能亂跑,亂說話,要聽爹地的話可以做到嗎?”
謝樂寧咕嘟咕嘟漱完口吐了出來,重重點頭:“寶寶聽爹地的話!”
傅嶼唯給他擦了擦臉蛋,夸道:“寶寶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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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早飯,就出發(fā)了。
王大叔是用牛車?yán)牟,傅嶼唯抱著謝樂寧坐在后面放置的板凳上,小家伙身上掛著王嬸給準(zhǔn)備的小包袱,里面烙的大餅。
這村子在郊區(qū),距離城門有段距離,王大叔坐在前面趕著牛,一邊問道:“小傅,一會進(jìn)城你們要做什么?”
傅嶼唯找好新措辭:“來京城這一路盤纏都用光了,我先找個活干!
王大叔:“活倒是多,不過那都是做苦力的,你這……”
王大叔那欲言又止的話,顯然是覺得他手無縛雞之力,別說做苦力,提桶水都費勁。
傅嶼唯自然不考慮做苦力,吃不了這個苦也干不動,且還要帶著謝樂寧,他有自己的打算。
“叔,我先去看看。”
王大叔:“主要你還帶著孩子,要是你一個人,叔還能幫你問問三那邊長公主府上有沒有活!
不過一般大戶人家都不愿意要拖家?guī)Э诘,覺得麻煩。
傅嶼唯:“叔,這兩日已經(jīng)給你們添麻煩了,您就別操心我了!
不過想到謝灼凌,傅嶼唯改了話題:“叔,三兒小兄弟叫什么名,我到時候找到活,閑下來可以替你們看看他!
王大叔輕甩了一鞭子,聞言很高興:“王進(jìn),就是那個進(jìn)步的進(jìn),小名叫鐵蛋!
這可是王大叔想破腦袋起的有文化的名。
傅嶼唯記下了。
謝樂寧起一大早,吃完早飯就開始犯困,趴下他爹懷里在牛車晃晃悠悠的前進(jìn)中睡的極香。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才進(jìn)城。
進(jìn)了城門就像是來了另一個天地,皇城腳下很是熱鬧繁華,人聲鼎沸,古色古香,叫人眼花繚亂。
王大叔要去送菜,傅嶼唯抱著謝樂寧和他分別。
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店鋪門口好多擺攤的,早市賣什么的都有,就連酒肆客棧門口的伙計也時不時吆喝兩聲以此拉客。
謝樂寧總算是被吵醒了,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這陌生的一切,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小家伙趴在他爹耳邊小點問:“爹地,這邊怎么這么奇怪呀?”
不只是人打扮的奇奇奇怪,就連這邊的建筑也好奇怪。
謝樂寧還小,電視都只看動畫片,還沒接觸古裝劇,家里又有錢,平時在自家游樂場都夠玩了,也沒機(jī)會接觸這些文化,自然不懂。
傅嶼唯:“爸爸家鄉(xiāng)這邊都是這樣的!
謝樂寧眼睛已經(jīng)被不遠(yuǎn)處變戲法的給吸引住了,興奮蹬腿:“爹地快看,他會噴火!”
一輪表演完畢,看客們開始往那銅盤里扔打賞,傅嶼唯本來還想帶著兒子上前繼續(xù)觀看,見狀默默又收回腳,退后一步。
沒錢真是寸步難行,還是先找工作吧,不然晚上就要露宿街頭了。
“寶寶,爹地現(xiàn)在要找工作,因為我們現(xiàn)在沒有錢。”
謝樂寧:“不找爸爸了嗎?”
傅嶼唯:“等找到工作再去找爸爸。”
現(xiàn)在還不確定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傅嶼唯也不敢貿(mào)然尋到將軍府找謝灼凌。
謝樂寧:“那好吧!
謝樂寧只好收回視線,眼睛直勾勾盯著一旁的糖葫蘆,裹著糖漿鮮艷欲滴的山楂球在太陽下很是誘人,“爹地,寶寶餓了!
不是剛吃的早飯嗎?
傅嶼唯順著小家伙的目光看去:“……”
這輩子都沒體會到窮是什么感覺,來了這邊,連個糖葫蘆都滿足不了兒子的傅嶼唯心里嘆氣。
再苦不能苦孩子,父愛讓咸魚支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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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老板上下打量著傅嶼唯,眼神里透著不信任,畢竟做賬房先生都是有資歷的,眼前這公子實在太年輕了。
傅嶼唯知道他擔(dān)心什么,淡聲道:“掌柜先別急回絕我,大可留我試用幾日!
酒樓剛開張沒多久,生意很不錯,只是先前的先生家中老母重病便回去了,張老板急著招人,這年頭會算數(shù)有經(jīng)驗的確實不好找。
張老板招不到人,也沒法,見傅嶼唯神態(tài)自若站在那里,氣質(zhì)倒像是讀書人,“那我就先試用三日。”
傅嶼唯:“試用這三日能包吃包住嗎?”
張老板視線落在他牽著的謝樂寧身上,小家伙眨著圓乎乎的大眼睛看著他,模樣還怪可愛的,“行,試用通過,每月一兩銀子,吃住全包!
傅嶼唯還帶著孩子,首要問題就是吃住,解決了最重要的問題才能有時間去做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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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板先帶著傅嶼唯熟悉酒樓,又給他說了每日的開支采購,見他聽的認(rèn)真時不時還詢問一兩聲,看起來不像是沒有經(jīng)驗的,稍稍放心。留他還有一個原因是傅嶼唯算數(shù)極快,剛剛讓他計算,他竟然沒使用算盤很快就心算出大概,這才是最關(guān)鍵的。
等把酒樓的情況大致了解一遍后,張老板才帶他們?nèi)ズ笤旱淖√帯V暗馁~房先生在后院是有一間小屋子的,沒和店里其他伙計擠在大通鋪,剛好方便了傅嶼唯帶孩子。
謝樂寧一直乖乖不做聲,等人一離開,才開口道:“爹地,我們?nèi)フ野职职桑也幌胱∵@里,這里好小哦!
傅嶼唯也沒拒絕,剛剛張老板說了明日才上崗,他現(xiàn)在還有時間,只不過既然要入鄉(xiāng)隨俗,那——
張老板沉默半天才勉強(qiáng)開口:“借銀子?”
還一張嘴就是借一兩?怎么敢的。
傅嶼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絲毫沒有窘迫感:“就當(dāng)我提前預(yù)支月錢!
張老板提醒:“還沒試用通過!”
傅嶼唯篤定自己能過,也確定張老板對自己很滿意,不然他不會開這個口。
張老板見傅嶼唯眉眼謙和溫潤,言談舉止又斯文有加,怎么看也不像是騙子,最終妥協(xié):“打個欠條,一兩銀子太多了,最多八錢!
傅嶼唯意料之中。
得了銀子后,傅嶼唯抱著兒子出門了,先去成衣店置辦了兩身行頭,銀子有限,買的普通布匹剪裁出的衣裳。
謝樂寧還帶了個小帽子,此刻自己的真絲睡衣外多加了件綠色的小外袍,小家伙拍了拍胸前,不是很滿意:“爹地,這個衣服不好看!
小家伙長得胖嘟嘟的,這種成衣版型一般,外加價錢在那擺著,穿著很像是一個圓西瓜。
傅嶼唯安撫道:“乖,等爹地掙到錢,再給你買漂亮的衣裳穿。”
謝樂寧看他爹的外袍灰撲撲的,衣裳更不好看,心里悶悶的。
傅嶼唯看他垂頭喪氣的,哄道:“爹地給你買糖葫蘆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