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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文峰突然改變主意,并向周當家毛遂自薦的日期,是二月十日,這說明,在那之前,他定然跟指使他投毒的人聯(lián)系過,是那個人讓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徐靜越說,華文的臉色就越是難看,只是,他依然努力穩(wěn)著自己的臉色,希望徐靜說這些話,只是為了詐他,并不是真的找到了什么證據(jù)。

  而且,她怎么可能真的找到了什么證據(jù),他一直以來,行事都十分小心。

  怎么可能讓她找到什么證據(jù)!

  第408章 我以為你會忍不。ǘ

  徐靜說話期間,一直緊緊地盯著華文,見他依然能保持冷靜,不禁嘖嘖暗嘆。

  她最近碰到的兇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態(tài)一個比一個好。

  不過,遇到這樣的對手,才有意思。

  徐靜嘴角微微一扯,繼續(xù)道:“確定了二月十日前,施文峰曾經(jīng)和指使他的人聯(lián)系過后,我們便進一步問了跟施文峰共事的伙計,那段時間前后,施文峰可有說自己去過什么地方,可有什么異常。

  其中有一個跟施文峰關系比較好的伙計想了許久,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情報,他說,那段時間,施文峰曾感慨過,他前幾天吃過一回松鼠桂魚,他先前都不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菜肴,但吃過一回后,才發(fā)現(xiàn)還是不錯的。

  剛好那伙計的媳婦最近懷了身孕,就喜歡吃酸甜口的東西,他立刻追問施文峰那道松鼠桂魚是在哪里吃的,他知道施文峰不會做飯,更別說是做這么復雜的菜式了,他只可能是下館子吃的。

  然而施文峰卻含糊其辭,一直說自己忘了,那伙計跟施文峰雖然關系不錯,但也知道施文峰的性子向來孤僻,他所謂的跟施文峰關系不錯,只是跟施文峰和其他伙計比起來,更好一些罷了。

  因此,那伙計也沒覺得施文峰不愿意告訴他那家店在哪里有什么不對,只是這件事讓他印象比較深刻,我們一問,他就想起來了!

  華文在聽到“松鼠桂魚”這四個字時,臉色一下子更難看了一些,眼珠甚至微微顫動。

  徐靜緊盯著他,不緊不慢地道:“知道這些事后,要推斷出施文峰的態(tài)度這么奇怪,很可能那道松鼠桂魚,就是他和那個指使他的人一起吃的這點,不難。姚少尹立刻帶著人,拿著你和施文峰的畫像,挨家挨戶地詢問西京城里有售賣松鼠桂魚這道菜的飯館,最終一家小飯館的掌柜終于認出了,你和施文峰曾在二月出頭的時候,去過他那邊吃飯。

  雖然他已是不記得那時候你們是不是點了松鼠桂魚這道菜了,但因為他的飯館不大,來的客人一般是老客戶或鄰居街坊,鮮少有生面孔,所以他很記得你和施文峰曾經(jīng)來吃過飯。

  我們又回去問了林成照,林成照很肯定地說,過完年后,他便沒再派人去跟施文峰見過面,那么,華管事,請你告訴我,為什么你會私下里和施文峰見面?施文峰和你見過面后,為什么就突然毛遂自薦,要求被調去杏林堂呢?”

  華文聽到后面的時候,臉色已是徹底繃不住了,變得煞白一片。

  他們竟是……竟是查到了這種地步!為了防止被人發(fā)現(xiàn)他和施文峰私下里見面,他甚至不敢去街邊的飯館,千找萬找,才找到了一家位置偏僻、位于胡同里的小飯館,滿心以為,這天底下不會有人知道他和施文峰在那里見過面。

  卻誰料,正是因此,那飯館的掌柜才對他和施文峰印象那般深刻!以至于府衙的人去問的時候,一下子就把他們認了出來!

  他更是沒想到,府衙的人竟是抓著一個小點,就能查得這般深入!

  徐靜見華文白著一張臉,久久不說話,突然厲聲道:“華文,你怎么不回答我的問題?說話!”

  其他廣明堂的伙計都一臉驚愕地看著華文。

  華文身子猛地一顫,忽然,低低地、慘然地一笑道:“我為何跟施文峰見面,你們不是都猜出來了嗎?我沒猜錯的話,你們連馬石明也是林成照的人這件事,也查出來了罷。”

  林成照在天逸館收買的人,自然不止施文峰,還有更多人,馬石明便是其中之一。

  他見林成照被抓走后,馬石明他們依然好好地待在周家和天逸館,還以為林成照還沒有把他們供出來。

  現(xiàn)在想想,這也是那姓周的故意的,就是想讓他徹底入局!

  周景義見他承認了指使施文峰的人是他,忍不住氣憤道:“竟然真的是你!當初你聯(lián)合林家害死了前任當家便算了,你還想害我們到什么時候……”

  “這件事能怪我嗎?明明都怪你們!”

  華文突然怒吼一聲,把周景義的話都堵了回去,“要不是姓周那小子非要把天逸館西京分號開回來,要不是你們周家非要和杏林堂一起爭奪那個軍隊供藥權,我也不會這么做!

  你以為我不知道,姓周那小子恨透了我,當初要不是我跑得快,我連周家的大門都出不去!那之后,姓周那小子每次見到我,那眼神都仿佛要把我千刀萬剮,你以為我就不怕?!任何一個惜命的人,都不可能坐以待斃!我不過是正常的自保!我有什么錯,我有什么錯!

  只是我沒想到,你們的能耐那么大,竟是把林家整個都掰倒了!林家沒了,你們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只會是我!我只是想好好地活著!是你們逼人太甚!都怪你們!”

  周景義一臉愕然地看著他,萬萬沒想到,這天底下竟然能有這般厚顏無恥的人。

  明明是自己做錯事在先,卻依然能倒打一把,一副受害人的模樣說是別人要害他。

  他向來尊敬前任當家,但在看人這一點上,前任當家到底還是走眼了。

  在場眾人都眉頭緊皺地看著一臉猙獰的華文,姚少尹正想說什么,一道沉抑肅然、略帶疲憊的聲音便突然響起,“麻煩姚少尹,把這個殺人兇手帶下去罷!

  卻見坐在亭子里的周啟終于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冷冽如刀地看著華文,嘴角緊抿,一字一字道:“這種惡心人的東西,我不希望他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被周啟說成“惡心人的東西”,華文臉色一變,正要罵回去,站在他身旁的一個衙役便果斷地把他的兩只手反鎖,另一個衙役十分順手地塞了個布團進他嘴里,堵住了他的所有污言穢語,嘖嘖道:“你留點口水罷,等回了府衙后,有得你慢慢說!

  而其他廣明堂的伙計,至今還懵著。

  他們一時還無法消化,自己被人利用了的事實。

  姚少尹看了看天色,猛地一揮袖子道:“行了,所有人聽令,這里該帶回府衙的人都給我捆了,帶回去再慢慢審!如今已是很晚了,早點把事情干完,早點回家睡覺!”

  一眾衙役立刻道:“是!”

  徐靜看了站在一旁一聲不吭的周啟一眼,慢慢走了過去,暗嘆一口氣,道:“我還以為,你會忍不住。”

  第409章 他們來了。ㄒ桓

  方才,周啟雖然坐在亭子的陰影處,但徐靜看得分明,他的手一直悄然地放在腰間的一個袋子上。

  她沒猜錯的話,那個袋子里面,裝著足以致命的毒藥。

  只是,他終究還是忍了下來,把懲惡揚善這件事,交回到了府衙手中。

  周啟聞言,身子微微一僵,好半響,才苦笑著搖了搖頭,“沒必要為了這么一個人渣,讓自己背負一個污點,阿爹在九泉之下知道了,定然不會高興,說不定還要跳起來狠狠罵我一頓。”

  三十多歲的男人,在說起自己阿爹的時候,語氣中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一絲柔和,和淡淡的痛苦和緬懷。

  他忽然,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天上半圓的明月,嗓音微顫道:“謝謝你,徐娘子,阿爹的仇恨,我終于能放下了。

  從今以后,我終于能更加純粹地……經(jīng)營天逸館了!

  徐靜看著他,淡淡一笑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姚少尹他們兩天走了快兩百家飯館,也不容易,多虧他們,我們才能那么快找出了華文先前跟施文峰接觸過的證據(jù)。”

  查案有時候是一件十分枯燥的工作,特別是這種持續(xù)的、單一的走訪調查工作。

  西京是大楚的首都,城里大大小小的飯館加起來有成百上千個,他們只用了兩天時間就找到了華文和施文峰見面的那個飯館,已經(jīng)算是幸運了。

  周啟轉頭,看著徐靜微微一笑,突然道:“真相大白后,杏林堂身上投毒的嫌疑終于能徹底洗清了罷,現(xiàn)在廣明堂也倒了,給軍隊供藥的資格已是杏林堂的囊中之物。

  我就提前跟徐娘子說一聲恭喜了,不管杏林堂以后要做什么,我們周家,都會是你們最堅實的后盾!

  徐靜不禁輕笑一聲,道:“那就謝過周當家了!

  他們說話期間,姚少尹已是把該抓起來的人都抓了,走過來道:“徐娘子,我們要回城了,你這邊可以走了嗎?”

  如今西京的城門早已是關了,徐靜要回去必須跟著姚少尹。

  徐靜看了周啟一眼,周啟仿佛知道她想說什么,道:“我還是回安平縣一趟,你們不用管我,我不想讓顯兒知道,我先前讓自己涉險了!

  徐靜不由得瞥了他一眼,“周當家,我先前就想說了,你未免太過于保護你這個弟弟了,周五郎不是那種只會感情用事的人,有些事情讓他知道,也許反而能促進他的成長!

  所以先前,周顯的問題其實不算特別嚴重,但他們周家就沒有一個人能教好他。

  就是對他保護太過了。

  周啟無奈地笑著,這個問題其實他早就意識到了,但這么多年的習慣,要一下子改變也不容易。

  那到底是周家的家事,徐靜也不想介入太多,說了兩句后,便和周啟告別,和姚少尹他們開始返回西京。

  程曉騎馬走到徐靜的馬車邊,低聲道:“夫人,我們從這里回西京,要走一個多時辰,時候不早了,你先在馬車里休息一會兒罷。”

  華文他們很是謹慎,一直等周啟他們離開了西京很遠,才出手進行偷襲。

  徐靜在馬車里淡淡地應了一聲,便開始閉目養(yǎng)神,腦子里卻無法消停,一直在思索旁的事。

  她剛從安平縣回到西京,便遇上了這么一個案子,到現(xiàn)在徹底告破,也用了快八天。

  這期間,西京可謂風云變幻,不但林家突然倒了,朝堂上許多江家的官員也陸陸續(xù)續(xù)請了病假或事假,在家休息,兩天前,江家的家主邢國公江少閆突然以右腿的風濕病犯了為由,跟圣上告假歸家,這件事瞬間在朝堂里掀起了軒然大波,便是對政事再不敏感的人都察覺到了,江家這段時間,十分不對勁。

  徐靜今天埋伏華文前,曾私下里問過姚少尹,江兆尹如今可還有正常去府衙?

  姚少尹自是知道她想問什么,只是這種敏感的事,有權有勢的官員尚且不敢多說,何況他這種無權無勢的普通官員,因此只是非常謹慎地說了一句,沒聽說江兆尹最近有告假,但這兩天,也確實沒在府衙里見到他。

  徐靜心里頓時明鏡似的。

  她有預感暴風雨將至,也許在蕭逸把向右派到她身邊的時候,這個暴風雨就在醞釀中了,無奈這些天蕭逸總是早出晚歸,她想好好跟他聊聊都沒時間。

  今天她要跟著姚少尹出城埋伏華文時,向右就一直反對,說這段時間,夫人還是不要亂跑,好好待在西京比較好,但徐靜接手的案子就沒有接手到一半丟給別人的道理,最后,她派人把她要出城這件事跟蕭逸說了,還是跟著姚少尹出了來。

  想到這里,徐靜徹底沒了休息的心思,把一邊的窗戶簾子掛了起來,看著外頭的星空和月亮。

  可能是因為如今的局勢太過詭譎莫測,她頭一回破了案子,卻沒有案子破了的輕松感。

  如今圣上和蕭逸他們明里暗里都在針對江家,但她不認為江家會坐以待斃,西京生事,是遲早的事。

  也許這件事就在不久的以后,甚至,就在……今晚!

  這句話剛在徐靜的腦海里浮現(xiàn),不遠處便突然傳來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眾人的臉色突變,徐靜的馬車也猛地停了下來。

  徐靜雖然沒有行軍打仗的經(jīng)歷,但也能聽出來,這樣的馬蹄聲不是寥寥幾人就能發(fā)出來的,至少得是……一個軍的軍隊!

  在大楚,百人為營,五營為都,五都為軍。

  來人,至少有幾千人!

  外頭,姚少尹他們顯然都慌了,徐靜坐在馬車中,只能聽到他大聲道:“來人,去前面看看是什么情況!其他人,先躲進一旁的林子里,探清楚情況再繼續(xù)前行!”

  突然,向右微微緊繃的聲音在窗戶邊響起,“夫人,正在逼近的馬蹄聲,是從西京那個方向過來的,西京那邊只怕出事了,郎君曾說,這段時間,西京不管哪一天出事都很正常。屬下的任務是保護夫人周全,待會,如果我們能避過去是最好的,如果避不過去,夫人就找準時機逃跑,但最好先不要往西京那邊跑……”

  徐靜的嘴角微微一抿,道:“我明白!

  然而,就在他們一行人打算躲進一旁的林子中時,姚少尹突然失聲道:“不行!他們來了!我們來不及躲過去了……”

  第410章 我真是太感動了(二更)

  姚少尹話音未落,他的聲音便被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掩蓋了過去。

  徐靜便是在馬車里,無法親眼觀察前方的情況,也感覺到了那馬蹄聲已是來到了他們身邊,不過幾息的時間,便把他們團團包圍了起來!

  她透過窗戶看向來到了他們身旁的軍士,看到他們身上的甲衣時,她的眸色猛地一沉。

  今晚的月色十分清亮,他們的人手中也都握著照明用的火把和燈籠,因此,要看清那些軍士身上的甲衣,并不是一件難事。

  那些甲衣,分明跟蕭禾先前帶來安平縣護送她回京的那些將士身上的甲衣,一模一樣,惟一的不同,就是上頭的主色調不同,蕭禾手下的將士的甲衣主色調是藍灰色,這些兵士身上的甲衣,主色調是土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