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前幾天才跟她說,朱順錫有可能察覺到了他們的人在查他們,這會兒楊紹就出事了。
這兩件事之間,可會有什么關(guān)連?!
方濤還在繼續(xù)道:“金掌柜說,楊紹夫婦是派手底下的仆從來買糕點的,他們要去新洲這件事,也是他從來買糕點的仆從嘴里聽說的。因為林氏很喜歡他們?nèi)A春園的糕點,楊紹夫婦先前也親自來過他們這里,金掌柜說,楊紹夫婦的身高和年齡,跟死者的剛好能對上!”
徐靜緊盯著他,臉色肅然道:“金掌柜可有說,他們?yōu)槭裁赐蝗灰バ轮??br />
方濤搖了搖頭道:“金掌柜說,這點那個仆從沒說,但知曉死者有可能是楊紹夫婦后,我們便把楊紹夫婦的家里人帶過來了,小人先行過來跟鄧縣令匯報這件事,其他人由呂偉帶著正往這邊趕來!
鄧縣令不由得道:“做、做得很好!”
徐靜又問:“你們帶來的都有什么人?”
方濤:“因為楊紹不是青州人,他的父母兄弟都不在青州,我們能找到的只有林氏的家人。林氏是廣明堂林當(dāng)家的親妹妹,但林當(dāng)家和他兩個兒子這些天都在西京,他幾個兄弟也都在各地掌管那里的廣明堂分號,如今在青州的林家人沒剩幾個,而且大多是一些老弱婦孺,我們只能把林當(dāng)家的夫人請了過來。
此外,我們還把如今掌管安平縣的廣明堂的朱掌柜夫婦請了過來。
朱掌柜的媳婦林月容是林氏的堂姐,他們也是楊紹夫婦走得比較近的親戚。
而且,方才過來的時候,我聽他們說了一嘴,說前天晚上,朱掌柜和楊紹喝酒的時候,似乎起了爭執(zhí),兩人鬧得十分不愉快,差點都要打起來了,幸好家里人在一旁勸阻。
但因為我當(dāng)時趕著回來給鄧縣令稟報情況,具體是怎么回事,小人也不太清楚!
在場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前天晚上兩人剛起了爭執(zhí),今天楊紹夫婦就死了。
這也未免過于巧合了罷。
徐靜的眸色不由得更沉了。
前天,也正是朱順錫發(fā)現(xiàn)他們的人那一天。
因為呂偉帶著好幾個人,再趕路也快不到哪里去,眾人只能耐著性子等。
徐靜在等待的時候,讓程曉給她找來了一張紙和一只炭筆。
這也是她查案的常備工具了,程曉這段時間時常跟在她身邊,自是不會忘記隨身帶著這些東西。
隨即,徐靜找到了方才到林子里找尸塊的幾個衙役,道:“你們可否大概跟我說一下這片林子的地形,以及找到尸塊的地方?”
方才出去找尸塊的其中一個衙役說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說不定這個案子,她還能稍微走一下捷徑。
就在徐靜在一眾衙役的幫助下,把這附近的地形圖畫了下來,并標(biāo)出了尸塊被找到的所有地點時,呂偉的聲音終于傳來,“鄧縣令,徐娘子,小人把可能跟死者相關(guān)的人帶過來了!只要讓他們看一下尸體,應(yīng)該就能確定死者是否就是楊紹夫婦!”
很快,在熊熊燃燒的火把的照耀下,他們看到呂偉帶著一個身材高瘦、留著一撇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和兩個正相互攙扶著的婦人快步走了過來。
那三人無不緊皺著眉頭,臉色微白,那留著山羊胡的男人——朱順錫率先開口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楊紹那家伙怎么會突然死了!可是弄錯了!”
其中一個穿著月白色對襟及胸襦裙、看著比較柔弱的婦人有些惶恐地道:“對啊,他們、他們現(xiàn)在理應(yīng)去了新州才對,這段時間咱們廣明堂在新州的分號出了點問題,他們昨天下午便開始出發(fā)往新州去了!
另一個穿著淺綠色及腰襦裙、身材要豐滿一些的婦人安撫地道:“堂弟媳,你先不要慌,方才那兩個官爺不是說了,是讓我們來認(rèn)人的,就是說,他們也不確定出意外的就是堂妹和堂妹夫。”
看情況,那個穿著月白色襦裙的婦人就是林成照的夫人,而那個淺綠色襦裙的女子,則是朱順錫的媳婦林月容。
在場的人立刻走到了兩邊去,給他們讓出了一條通往尸體的道路。
呂偉在帶他們過去前,道:“在路上,我已是和你們說了,兇犯行兇的手法十分殘忍,兩個死者都被分尸了,尸體的情況十分慘烈,你們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
朱順錫白著臉道:“我們知曉的。”
那兩個女子猶豫了一會兒,也點了點頭。
呂偉這才把他們帶了過去,然而,雖然呂偉已是提醒過了,徐靜和吳仵作在他們來認(rèn)人之前,也貼心地把各個尸塊都拼湊在了一起,他們?nèi)嗽谝姷侥莾删呤w的一瞬間,還是都嚇得不輕。
林成照的夫人更是尖叫一聲后,直接暈了過去,呂偉連忙一把扶住了她。
其他兩個人雖然不至于暈過去,但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林月容更是踉蹌了好幾步,一把扶住了身旁的朱順錫。
鄧有為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道:“你、你們看看,這兩人可、可是楊紹夫婦?”
這般無法看清面容的尸體,外人可能認(rèn)不出來。
但天天和他們待在一起的親人,憑借著他們的體型和大概的輪廓,多少是能看出一些東西來的。
朱順錫臉色慘白,好一會兒才嘴唇微抖地道:“他們、他們看起來,確實就是楊紹和他媳婦……”
林月容已是忍不住,轉(zhuǎn)頭捂著嘴拼命作嘔了,好不容易緩過來后,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堂妹和堂妹夫他們怎么會……”
鄧有為立刻和徐靜交換了一個眼神。
死者的身份確定了,接下來就好辦了。
徐靜看向朱順錫,道:“方才林當(dāng)家的夫人說,楊紹夫婦此番是要去新州處理廣明堂新州分號的事情的,朱掌柜可知道具體是什么事情?”
第379章 徐娘子,你甘心嗎?(一更)
朱順錫緩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道:“我……我大概知道一些,據(jù)說是年前新州分號送上來的帳本有些沒對上,這種事情本來應(yīng)該由林當(dāng)家親自去處理的,但林當(dāng)家最近……在西京很多事情忙,這件事就落到了楊紹身上!
徐靜眉間輕蹙,“年前?現(xiàn)在已是二月下旬,既然是年前就發(fā)現(xiàn)的問題,為何現(xiàn)在才處理?”
“徐娘子有所不知!
來的路上,呂偉擔(dān)心朱順錫他們乍然見到有個女子在協(xié)助他們辦案,會太過驚訝以至于做出什么失禮的事情來,便提前跟他們說了徐靜的存在。
因此,朱順錫現(xiàn)在十分配合徐靜,道:“如今廣明堂新州分號的容掌柜算是咱們廣明堂的元老,已是跟了林當(dāng)家十多年了。對于這些元老,林當(dāng)家一向是十分愛惜,并愿意給他們改正的機(jī)會的。
雖然新州分號的問題年前就查出來了,但問題不算特別大,林當(dāng)家便說不用急著跟容掌柜說,讓他先安心過個好年,過了年后,再跟他說這個問題,并給他一次修正的機(jī)會。
容掌柜一直快到二月中旬,才終于把修改完的賬本送了上來,然而林當(dāng)家核對過后,發(fā)現(xiàn)問題還是在,雖然先前的漏洞被填補了一些,但沒有完全填上。我們當(dāng)家雖然對元老向來寬宏大量,但也有自己的原則,給了機(jī)會還不愿意改的,他就會親自去店里查賬,到時候不管查出來多小的問題,都要從嚴(yán)發(fā)落。
所以,這件事才會一直拖到了二月下旬!
“原來如此。”
徐靜點了點頭,眸色微沉地看著他,“這么說,楊紹會在昨天前往新州,你們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朱順錫一愣,額頭上似乎冒了些汗珠,搖了搖頭道:“雖然新州分號有問題這件事,廣明堂大部分管事級別的人都知曉,但知曉這回是楊紹代替林當(dāng)家去查賬的人,應(yīng)該不多,知曉楊紹是昨天下午出發(fā)的人,更是少!
他雖然不是專門查案的,卻也能聽出來,這徐娘子是在尋找有可能殺死楊紹夫婦的嫌犯。
只有知道楊紹夫婦會在昨天下午出發(fā)的人,才有可能趁機(jī)對他們下手。
然而縱然他知曉這件事,也不得不據(jù)實已告。
“知道楊紹夫婦會在昨天下午出發(fā)的,都有什么人?”
朱順錫嘴張了張,片刻后才道:“當(dāng)家夫人前天在家里擺了酒席,把我們夫婦倆和楊紹夫婦倆都邀請去了,當(dāng)時楊紹在酒席上說了他會什么時候出發(fā)前往新州,所以……那天酒席上的人都知道。
林當(dāng)家理應(yīng)也知道,楊紹是代替林當(dāng)家去的,他自是要隨時向林當(dāng)家稟報自己的行動。
至于楊紹夫婦有沒有跟其他人說他們什么時候去新州,我就不得而知了……”
“哦,”徐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知道楊紹夫婦會什么時候前往新州的人都有很大的嫌疑,這么說,朱掌柜也有殺人的嫌疑了。
聽說前天那場酒席,你和楊管事還發(fā)生了爭執(zhí),兩個人險些打起來!
朱順錫身子一僵,臉上冒的冷汗頓時更多了,連忙道:“請徐娘子明察!我……我怎么可能殺人!我承認(rèn)我向來看不慣楊紹,當(dāng)初我們是差不多時候去到林當(dāng)家身邊的,楊紹明明哪兒都不如我,就因為會拍馬屁,林當(dāng)家就時常偏袒他!
當(dāng)初這個總店掌柜的位置,林當(dāng)家也是想讓楊紹當(dāng)?shù),因為我某次酒后說了實話,林當(dāng)家才把總店掌柜這個位置給了我,然而……然而他轉(zhuǎn)頭就提攜楊紹當(dāng)了他的大管事!
徐娘子,如果你是我,你甘心嗎?!明明楊紹已是把所有的好事都占了,偏偏還要怨怪我搶了他總店掌柜這個位置!你見過這么貪婪不知足的人嗎?!我就是看不慣他!但我……我也不至于把他們夫婦倆殺了!”
頓了頓,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連忙道:“對了,昨天下午我一直都在廣明堂的總店,一直到很晚才回去,這件事店里的人都可以作證的!”
這是有不在場證明了。
徐靜眸色微閃,道:“你放心,我現(xiàn)在只是在盡量合理地推測案情,不是說殺人的就是你的意思。那天你們吵架的原因,就是因為當(dāng)年總店掌柜的事情?”
見徐靜的語氣明顯變了,沒有方才那般咄咄逼人,朱順錫暗暗松了口氣,道:“一半是,一半不是……我跟他爭吵的起因是,那天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問題,便……立刻派人去西京跟林當(dāng)家匯報了,楊紹當(dāng)晚知道這件事,很生氣,說林當(dāng)家如今在西京正是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我不該用一些小事去打擾他,有什么事可以先跟他這個大管事說,他篩選后再匯報給林當(dāng)家。
他這般開口大管事閉口大管事的,仿佛自己多么了不起,哪個人能忍下去?我就嘲諷了他幾句,他便拿當(dāng)初咱們倆競選總店掌柜的事情攻擊我,一來二去,就、就吵起來了……”
見他說得含糊,徐靜暗暗冷笑一聲,道:“你那天跟林當(dāng)家匯報了什么事?”
朱順錫臉色微僵,有些艱難地道:“這也跟查案有關(guān)?”
“當(dāng)然,若你執(zhí)意隱瞞,我就不得不懷疑你是想隱瞞什么跟案件相關(guān)的事情了!
聽徐靜這么說,朱順錫頓時一臉無助地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臉色怪異地道:“那天……我發(fā)現(xiàn)我和楊紹好像一直在被一些可疑的人跟蹤,我擔(dān)心跟蹤我們的人,是想利用我們對廣明堂不利,便……便派人跟林當(dāng)家說了!
他那天跟林成照匯報的是什么,徐靜早就猜到了。
故意逼他說出來,不過是想確認(rèn)一下。
林成照向來精明,他聽了朱順錫匯報的事情,很可能就會想到,她在查二十四年前那件事。
畢竟當(dāng)初跟在他身邊的人,就剩這兩個了。
徐靜眸色微暗。
這樣一來,殺死楊紹的人,也有可能是林成照!
讓一個人閉嘴的最好方法,便是讓他從此再也開不了嘴。
可是,便是林成照再冷血,也沒必要把自己的親妹妹一并殺死罷?
還是說,殺死他們的另有其人?
徐靜沉思片刻,問:“楊紹每次出去辦事,他夫人都會跟著嗎?”
第380章 仿佛在看著一個智障(二更)
朱順錫微愣,搖了搖頭,“這一點我也正奇怪呢,楊紹這人能力不怎么樣,但還算是公私分明的,出去辦事很少會帶著自己的媳婦!
這時候,林月容終于緩過來了一些,帶著幾分哭腔道:“方荷她……她這回之所以跟著堂妹夫一起去新州,是因為……她懷疑堂妹夫在外面有了女人!她說堂妹夫最近好幾回回來,身上都有陌生的脂粉氣,說不定堂妹夫在外頭瞞著她偷偷養(yǎng)了只狐貍精呢!
當(dāng)時堂妹夫迎娶方荷時,曾在堂兄面前發(fā)過誓,說這輩子只會有方荷一個女人。方荷氣不過,這才、這才非要跟著堂妹夫去新州,前天在酒席上,她就跟我說了會跟著一起去。
沒想到、沒想到……”
既然是這樣!
陳虎不由得臉色怪異道:“如果兇犯的目標(biāo)是楊紹夫婦,那他肯定就知道林氏這回會跟著楊紹一起去新州!
他說著,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面前的朱順錫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