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男子送女子簪子的原因(三更)
為了給許家人充足的時間消化她說的事情,徐靜晚上借口有些累,沒有到廳堂里與他們一起用晚膳。
第二天,徐靜照舊一大早就起了來,先是去和幾個小徒弟例行晨讀了一番,給她們分派了今天的任務(wù),笑著道:“過幾天,我要給你們進(jìn)行一次小測,你們現(xiàn)在還在學(xué)認(rèn)字,所以小測不是筆試,主要是考驗?zāi)銈円恍┗A(chǔ)的醫(yī)理知識和藥材知識,你們好好準(zhǔn)備一番。
芫華,你是大師姐,要好好帶一下幾個小的!
她這一批培訓(xùn)的小醫(yī)女一共是五個,其中芫華十歲,是里面最大的,紫蘇和紫芙分別是九歲和七歲,是一對親姐妹,茯苓和冬葵都是八歲。
她們就像周啟所說,都十分冰雪聰明,最重要的是,她們很有上進(jìn)心,程顯白和她教的知識,她們都很快就吸收了,讓徐靜十分欣慰。
聽完徐靜的話,一眾小女娃都大聲地應(yīng)了一聲,便四散開來開始做徐靜交代給她們的任務(wù)了。
她們上課的地方是一間改造成了藥房的房間,里面有各種各樣的藥材和醫(yī)書,徐靜每天固定給她們上一到兩個時辰的課,其他時候她們就泡在這個藥房里整理上課的筆記,以及記藥材。
在她們做任務(wù)的時候,徐靜就穿梭在她們中間,不時提點兩句。
“紫蘇,紫芙,你們這人體穴位圖畫得不錯,但有幾個地方標(biāo)錯了,書架上有一本專門講人體穴位的書,你們?nèi)フ襾碜约簩φ罩厦娴膱D改正一下,改完后給我看!
“茯苓,你的藥材分類沒有錯,蒲公英和紫花地丁都是清熱解毒類的藥物,大膽地放下去,你記東西很快,就是總是缺乏自信,這一點要改正!
“冬葵也是,在你們磨蹭的時候,患者可能已是等不及了,醫(yī)者是要謹(jǐn)慎,但謹(jǐn)慎應(yīng)是因為對生命的敬畏,而不該是對自己的不自信!
“芫華,你年紀(jì)最大,也是這些孩子中學(xué)東西最快的,如果我教你的東西你都覺得掌握了,可以去書架那邊找我之前推薦給你們的醫(yī)書看。”
徐靜和芫華說完話,便站了起來,卻毫無預(yù)警地對上了一雙溫柔帶笑的眼眸。
她微微一怔,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門邊的許淮安,靜默了片刻,才微微一笑道:“表兄怎么過來了?”
“阿爹說,你昨晚沒有與我們一起用晚膳,只怕還在心里怪罪我們。”
許淮安柔聲道:“今早,你又沒來與我們一起用早膳,阿爹心里很不安,他說,若我們在這里讓你為難了,我們便搬出去!
徐靜頓時有些頭疼,“我不是這個意思,大舅這樣想,真是折煞我了……”
“便是阿靜沒有這個意思,也是故意在躲著我們罷!
許淮安看著徐靜,突然輕輕一笑道:“還是這么多年沒見,阿靜不知道怎么跟我們相處了?明明以前,阿靜很喜歡跟我們?nèi)鰦,每回……我們要離開西京的時候,都會抱著我或者阿爹的手,哭著不讓我們走。那時候的阿靜……”
他的眼神移到房間里的幾個小女娃身上,眼里浮現(xiàn)起幾分懷念,輕聲道:“也就跟這些孩子一般大罷。”
徐靜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暗暗嘆了口氣。
她多少能猜到許淮安心里在想什么,她很想跟他說,她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徐靜,以前的徐靜,早已是香消玉殞了。
只是,她終是不能這么說。
她走到了許淮安面前,道:“表兄……說得沒錯,前幾年我那般和你們慪氣,一下子見到你們,有些不知道要如何跟你們相處,但我絕對沒有責(zé)怪你們的意思,你和大舅千萬不要這么想。
大舅呢?我親自去跟大舅解釋!
許淮安看著面前的女子,心里一陣恍惚。
真的完全不一樣了。
以前的阿靜,怕孤獨,愛鬧,又任性,會在他們要離開時,激動地哭喊著“你們要是真的關(guān)心我,就不許走!這天底下果然沒有真的關(guān)心我的人!我不如死了算了!”,會故意躲起來,讓他們焦急地尋遍莊子里的每一個角落,就為了看他們是不是真的關(guān)心她。
那樣的阿靜,讓他又是愛憐,又是苦惱。
后來恨著他們的阿靜,會在每次見到他們時,用仿佛淬了毒的眼神瞪著他們,激動地讓他們滾,說他們對她的好果然是裝出來的。不管他們怎么解釋,都不愿意相信,便連阿爹痛苦得跪下來求她聽聽他們的話,也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就轉(zhuǎn)身離去。
但那樣的阿靜,內(nèi)里其實跟小時候是一樣的。
他仍然能從她身上看到小時候哭鬧著不許他們走的那個小女娃的影子。
然而,現(xiàn)在的阿靜,大方,自信,明艷,為人處世精明內(nèi)斂,甚至很多時候都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就仿佛一個,他從沒有認(rèn)識過的陌生人。
徐靜見許淮安久久不說話,揚了揚眉,道:“表兄,怎么了?莫非大舅出去了?”
許淮安這才如夢初醒一般,淡淡一笑道:“不是,阿爹正在前廳長吁短嘆呢,我們怎么勸他回房間休息,他都不聽。”
徐靜仿佛已是看到了許四海倔著一張臉的表情,不禁噗嗤一笑,道:“那我們現(xiàn)在就過去!
兩人并肩,慢慢地往前廳走著,一路上,徐靜都能感覺到許淮安在不停地偷看她,她只能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不知道。
在快要走到前廳的時候,許淮安突然低聲道:“你十五歲生辰時,是你住在莊子上時,我們最后一次見面,那時候,我給你送了根碧璽蝴蝶牡丹簪,你可記得?”
徐靜的腳步,猛地一頓。
“那時候你很不高興,問我是不是時常給女孩子送簪子!
許淮安垂在兩邊的手,一點一點收緊,回想起那天少女嘟著嘴一臉惱怒的嬌俏表情,心仿佛被針刺一般疼。
“我說,當(dāng)然不是,我只送過你一個女子簪子。你又問我,為什么要送你簪子,你可知道,男子送女子簪子代表著什么?”
隨著他說的話,徐靜腦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了一幕又一幕的畫面。
只是,可惜,她終不是記憶的主人,于她而言,她仿佛只是在看一部充滿了遺憾和無奈的電影,她會為電影中的男女主人公悲傷可惜,卻終究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許淮安小心翼翼地走到徐靜面前,低頭看著她,溫柔的眼眸中帶著淡淡的渴求和悔恨,嗓音微顫道:“那時候我說,我知道,下一回見面,我就告訴你。阿靜,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那時候沒有跟你說我送你簪子的原因,如果那時候我說了,我們的結(jié)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只是,天底下沒有悔恨藥,是我的錯,我當(dāng)時太弱小,沒能保護(hù)好你,也沒能給到你充足的安全感。
只是,阿靜,從小時候起,我就在心里發(fā)誓,要照顧你一輩子。
你是真心……要跟蕭七郎復(fù)婚嗎?”
第245章 所謂修羅場(一更)
徐靜看著許淮安的眼睛,嘴角微抿,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他。
他說的那根碧璽蝴蝶牡丹簪,早在原主誤以為許家背叛了她后,便被她賣了。
那是她最早賣掉的物品之一,因為她對許淮安的感情最復(fù)雜,所以對他的恨意也最大。
只是,后來,她好幾次鬼使神差地想回當(dāng)鋪把它贖回來,都忍住了。
她糾結(jié)了許久,張了張嘴,剛要說什么,身后就突然傳來春陽莫名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聲音,“娘……娘子,蕭侍郎來了!
徐靜微愣,下意識轉(zhuǎn)頭,就見身后不遠(yuǎn)處,穿著紫色官服端正俊朗的男人靜靜地站在春陽身旁,一雙黑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如一口幽黑深邃的古井,讓人連那其中是否激起了漣漪都看不清。
徐靜莫名地有些慌亂,快步走了過去,道:“蕭侍郎怎么一大早過來了?”
看春陽的表情和語氣,方才許淮安和她說的話,蕭逸很可能都聽到了!
他也來得太不湊巧了罷!
偏偏,她跟許淮安間的事情,又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
蕭逸垂眸看著面前的女子,注意到她眼眸中難得外露的慌亂情緒,眼神微微一閃,便是心底再如何壓抑,面上也只是揚起淡淡的笑意,道:“你昨天成功破了國子監(jiān)的案子,圣上很是高興,說這次定要大大獎賞你一番,我昨天去見圣上的時候,他問我你想要什么,因為我也不怎么清楚,所以特意過來詢問你一番。”
“啊,這樣……”
有獎賞徐靜當(dāng)然很高興,只是如今這樣的局面,她也高興不起來。
她能感覺到身后的許淮安還在定定地看著她,眼神熱辣得,仿佛要在她背上開兩個洞,她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情,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處理,腦子一抽,竟然直接抓起蕭逸的手,道:“我們到一邊聊!
說完,轉(zhuǎn)頭朝許淮安扯了扯嘴角,道:“表兄先進(jìn)去罷,我一會兒就過來!
一邊說,一邊已是拉著蕭逸往角落處走去。
蕭逸有些怔然地看著自己被拉著的手,在經(jīng)過許淮安時,抬眸看了他一眼,卻見他臉色灰白頹然,一雙眼睛緊緊地追著拉著他的女子,眼中的悲切和恍惚,滿得幾乎要傾瀉而出。
他被拉著的手,不自覺地就收了起來,緊緊握住了女子那只微涼柔潤的手。
徐靜的心有些亂,壓根沒有發(fā)現(xiàn)蕭逸的小動作,直到遠(yuǎn)離了方才的修羅場,才暗暗松了口氣,松了手轉(zhuǎn)向蕭逸,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面前的男人低聲道:“可是我來的時機不太對?”
徐靜微愣,連忙道:“當(dāng)然不是,方才的男人……是我表兄,昨天我大舅一家來了,他們從我小時候就非常照顧我,只是前幾年,我跟他們有些誤會,昨天才說開了!
頓了頓,又道:“圣上已是下旨讓我們復(fù)婚,放心,我不會做出讓你為難的事情!
若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徐靜自是沒必要跟他解釋那么多。
但他們是即將復(fù)婚的關(guān)系,該說清楚的地方,還是要說清楚的。
若是春陽在場,定是又要捂臉嘆息了。
什么叫越描越黑,這就是了!
徐靜說完后,面前的男人莫名地沉默了好一會兒,她不禁奇怪地看向他,就見他揚了揚嘴角,道:“我自是相信你的。這是你第一次公開查案,就取得了這么好的成績,圣上也有意抬舉你,讓你以后能有更多機會參與到官府的查案中,你可以好好想想,你想要什么獎賞!
徐靜不自覺地盯了蕭逸好一會兒,覺得他確實沒有異樣后,才道:“金銀財寶的話,圣上上回已是獎勵給我不少了,房子我現(xiàn)在也有了……”
她突然想到了讓周啟一直耿耿于懷的廣明堂。
他現(xiàn)在雖然沒再提廣明堂即將為軍隊供應(yīng)藥物這件事,但心里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如果她借這個機會,讓圣上允許天逸館也一起給軍隊供應(yīng)藥物……
不,不行,這樣相當(dāng)于虎口奪食,江家定會有意見,她也不想一下子把天逸館架得那么高。
徐靜想了許久,都不知道該要什么獎勵好,干脆看向蕭逸,問:“蕭侍郎可有什么建議?”
蕭逸更清楚官場之事,在這件事上,會比她想得更深遠(yuǎn)。
就像先前,她剛剛接觸國子監(jiān)的案子時,她還在想要不要插手,他已是想到了,可以讓她借這個案子正式坐實女神探這個名號,讓那些關(guān)于她的奇奇怪怪的流言知難而退。
“我確實有一個建議!
蕭逸道:“阿靜可以借此機會,讓圣上指派你成為西京府衙的外部參謀,以后,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參與到西京府衙的案子當(dāng)中。”
外部參謀?
徐靜微微一怔。
蕭逸耐心地解釋道:“各地的府衙尋求外部人員的幫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更是會有一些府衙固定和某些外部人員合作,例如很多仵作便是用這種方式,和府衙合作。
只是,他們一直沒有一個正式的名頭,只是各地府衙自發(fā)的行動。
你……終歸是女子,便是你借著這次國子監(jiān)的案子,充分展示了你查案的能力,別的衙門也不一定愿意讓你參與到他們的查案工作中,但若是由圣上開口,讓你成為西京府衙的外部參謀,你便有了正當(dāng)?shù)睦碛衫^續(xù)查案!
西京發(fā)生的各種小案子,都是由西京府衙負(fù)責(zé),只有一些大案子或涉及到官員權(quán)貴的案子,才會移交給大理寺。
蕭逸頓了頓,道:“當(dāng)然,這樣做,你雖然可以繼續(xù)查案,但必定也會惹來眾多目光,那些目光不可能都是好的,也會有如王七郎一般對你嫉恨不服,甚至暗中對你設(shè)絆子的人。
如果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