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蕭逸立刻道:“可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
廖總管這時候是平躺著的,徐靜的手伸進了他的后腦勺處,她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只見上面,赫然沾染著些許還沒完全干涸的血跡!
她看向一旁的國公府侍衛(wèi),道:“勞煩把廖總管的尸體翻個面!
等廖總管被翻了面,眾人立刻便注意到了,他右半邊的后腦勺上有一個血色的腫包,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敲打過。
徐靜喃喃道:“難怪他身上沒有掙扎傷,他應該是被人打暈,然后再綁起來的……只是這樣,就奇怪了……”
她說著,從腰間掏出一塊手帕,用手帕包著手摸上了廖總管后腦勺上的傷,細細感受道:“死者后腦勺處的腫包明顯,頭骨也有輕微的變形,從傷口的形狀來看,兇器應該是一樣長條形的東西……”
她摸著摸著,突然從廖總管的頭發(fā)間摸到了一小條扎手的硬物,拿起來一看,竟是帶著血的木屑。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站了起來看向周圍的地面,一旁的趙景毅怔了怔,問:“徐娘子想找什么?可以告訴我們,我們來找。”
“兇犯應該是用木棍把廖總管敲暈的,且兇犯用的力氣不小,木棍很可能當場斷開了,廖總管的頭發(fā)里才會留下木屑。”
徐靜一邊看一邊道:“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廖總管頭上出的血應該不少,如果他是在這附近被敲暈的,應該有痕跡才對……”
頓了頓,她眼神微深,走到發(fā)現(xiàn)了廖總管尸體的灌木叢旁蹲下,只見在她面前的地面上,分明有一小滴血跡,因為位置比較隱蔽,那滴血跡又太小,先前才沒有人發(fā)現(xiàn)。
趙景明連忙走了上來,看著那滴血跡咬了咬牙道:“以廖總管頭上的傷,怎么可能就出了這么一點血!”
徐靜淡聲道:“自是不可能,是兇犯清理現(xiàn)場了,兇犯這次犯案分明有著十分詳盡的計劃,所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條不紊,從最開始的投毒,到嫁禍給廖管事,再到后面的殺人藏尸,都十分周密且嚴謹,他應該已是計劃了很久了!
這一番話聽得趙家人的心俱是一跳,趙少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道:“到底是誰和咱們國公府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又想到,若不是因為徐靜在這里,他們很可能已是中了兇犯的圈套,誤以為廖總管是下毒的人了。
那樣,真正的兇犯就可以繼續(xù)潛伏在國公府,等著下一次再次作惡,誰想誰不心顫?!
徐靜這時候,站了起來道:“方才趙六郎說,孫副將已是被找到了,他如今在哪里?”
趙景毅立刻道:“孫副將情緒很是激動,我怕帶他過來會有什么意外,叫人把他捆了暫時關押著,徐娘子要問話的話,我這便派人把孫副將帶過來!
徐靜卻搖了搖頭,淡聲道:“不用,勞煩準備一個房間,把所有嫌犯都帶過去!
這是要同時審所有嫌犯?
趙景毅一愣,下意識看了蕭逸一眼,見蕭逸朝他點了點頭,才道:“好,我這就去準備房間。”
一旁的幾個嫌犯見狀,忍不住又喊起冤來,方才見沈節(jié)擺脫了嫌疑,他們的心就更慌了,誰都知道一旦被當成兇犯,他們這條小命就比水還涼了。
馮照白著一張臉道:“請夫人和各位郎君明鑒,小人真的沒下毒,也沒殺人啊!小人和陳升下午的時候一直在國公爺?shù)脑鹤油忸^當值,說、說我們有下毒的嫌疑便算了,我們哪有那個時間去殺人!”
自從發(fā)現(xiàn)廖總管的尸體后,趙景明心頭就窩著一把火,聞言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咬著牙道:“庫房離我爹娘的房間不算遠,跑著去的話,來回不用多長時間,便是中途還要去一趟廖總管的房間偽造出他倉促逃跑的痕跡,一盞茶時間也完全夠了。你們敢說你們當值期間,就完全沒有離開過院子門口?!”
平日里國公府后院是有侍衛(wèi)巡邏的,但今天大部分侍衛(wèi)都被調派到了各個大門處,剩下的侍衛(wèi)都重點巡防幾個重點區(qū)域,后院處反倒沒人了。
他們若是這時候去做點什么,簡直是毫無阻礙。
馮照的眼神中倏然掠過一抹慌亂,一旁的陳升突然看向他,道:“我記得,在國公爺被抬回來前,你曾經(jīng)說去茅房離開了一段時間!”
馮照連忙道:“我……我那時候是真的人有三急!何況我連一盞茶的時間都沒到就回來了!”
見大家看著他的眼神已是帶上了深深的懷疑,馮照驚慌之下,頗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道:“我可以對天發(fā)誓我真的什么都沒干!如果說我那時候離開了有嫌疑,陳升不也一樣有嫌疑?我離開的那段時間,他完全可以跑到別的地方做點什么!”
陳升臉色一白,“我……”
“行了!”趙景毅眉頭緊皺,喝止他們道:“清者自清,蕭侍郎和徐娘子自是會找出真正的兇犯!來人,先把三個嫌犯帶下去!”
趙景明已是被繞得有些糊涂了,如今看來,這四個嫌犯都有作案的時間。
真正的兇犯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馮照可能因為方才的事情有些恍惚,被押著走的時候沒注意腳下的步子,踩到了走在他前方的青云的腳。
青云踉蹌了一下,一時沒站穩(wěn)差點摔到了地上,幸好她連忙用雙手撐了撐地面,才不至于摔倒。
三個人中,只有青云因為是女子,沒有被侍衛(wèi)押著走,她整個人顯然十分頹然,受到了這樣的驚嚇也只是臉白了白,便一聲不吭地繼續(xù)往前走。
其他人多少有些于心不忍,趙景明不由得蹙了蹙眉,道:“這馮照,怎的這般不小心,平日里瞧他可沒有這般沉不住氣!
能被選到梁國公身邊的人,多少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趙景毅淡聲道:“事關自己的生死,很少人能做到泰然處之,何況馮照和陳升還年輕,阿爹便是覺得他們不夠沉穩(wěn),才把他們放在府里的!
說完,他看向徐靜,道:“徐娘子,你讓我把四個嫌犯放到一個房間里審問,可是對這個案子有什么眉目了?”
徐靜收回看向被押走的幾人的眼神,道:“確實有了一些眉目,只是,我還缺少最關鍵的證據(jù)。趙四郎,你們在這附近可還有找到其他可疑的物品?例如用來擊打廖總管的那根木棍,勒死廖總管的麻繩之類的!
第211章 鄙視的人又多了一個(二更)
趙景毅不過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這徐娘子還真的有了眉目。
他有些訝然,聽到徐靜的問題,怔了怔后搖頭道:“沒有,我找到廖總管的尸體后,還讓人在附近翻找了一番,卻沒再找到任何可疑的物品。徐娘子是覺得,這附近應該有你說的那些東西?”
徐靜點了點頭,道:“按照我推斷的死者死亡時間,兇犯用來殺人的時間不會很多,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他要同時殺人、清理現(xiàn)場以及去布置廖總管的房間,再怎么有計劃,時間也是十分緊湊的,他理應沒有時間處理那些東西。
一般兇犯處理自己作案的兇器,無外乎把它藏起來,有水的話就丟進水里,有時間的話就埋進土里,如果沒水又沒有時間,也只能就近找一處隱秘的地方先藏起來!
這里附近沒有什么湖或池塘,也沒有井,因此徐靜才會認為,兇器就在附近。
趙景毅一臉醍醐灌頂,立刻道:“我立刻叫人再仔細搜一下附近的地方,方才他們搜得太過粗糙了。”
說完,便轉頭吩咐侍衛(wèi)去了。
一旁的趙景明早在聽到徐靜說有了眉目的時候,就壓抑不住心里的躁動了,好不容易等到趙景毅和徐靜說完話,連忙湊上前問:“徐娘子,你說的眉目是什么?毒害我爹以及殺害廖總管的人,到底是誰!”
徐靜看了他一眼,不答反問:“趙六郎,看了廖總管的尸體,你覺得兇犯是個什么樣的人?”
趙景明一怔,眉頭微蹙,“我哪里知道,就像徐娘子說的,他行事十分周密且謹慎罷,把廖總管打暈后,還把他綁了起來再殺死……”
“既然廖總管都暈了,兇犯為何不直接把他殺死,還要把他的手腳都綁起來?”
趙景明越發(fā)困惑了,“自是因為怕行兇到一半,廖總管會突然醒過來反抗,你說廖總管的手腕和腳腕處都有擦傷,不就是廖總管中途恢復意識反抗的證據(jù)嗎?”
“可是,他手腕和腳腕處的擦傷可都不算嚴重,說明他便是恢復意識了,人也十分虛弱。”
誰挨了那么一棍子能不虛弱。
趙景明越想頭越疼,忍不住擺爛道:“我承認我腦子不如你,你就不能把話說明白一點嗎?!”
一旁的蕭逸忍不住走了過來,淡聲道:“長予,你冷靜一點,徐娘子方才說了,她還沒找到關鍵的證據(jù),說明她如今的想法都只是她的猜測,既然只是猜測,自然不能隨便說出來,誤導別人的想法。”
趙景明卻一臉不服,“你們查案難道都是要有確實的證據(jù)才能拿出來討論的嗎?”
蕭逸頓時以一種“你怎么能和我們比”的微妙眼神看著他,道:“自然不是,但徐娘子方才的話已是十分明確了,至少,我和徐娘子持有一樣的想法!
趙景明:“……”
所以你們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先前他的智商總被蕭硯辭和蕭靖辰這兩人鄙視便算了,這會兒竟然又多了一個人,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個侍衛(wèi)突然激動地大聲道:“郎君,小人這里找到了一些東西!”
眾人立刻走了過去,就見在庫房后面一個滿是灌木叢的角落處,藏著一根斷成了兩半、上面還染有血跡的木棍,以及一根手臂長的麻繩。
東西被發(fā)現(xiàn)的地點,跟廖總管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就相差不到五十步。
木棍也是幾乎手臂長,斷開的地方在它頂部往下三分之一左右的地方。
徐靜用手帕包著手,看了看那根木棍,又拿起那根麻繩看了看,卻忽地,在麻繩其中一端的尾部,看到了一小片紅色。
蕭逸眸色微沉,道:“這是血跡!
“是!
徐靜淡聲道:“兇犯果然是那個人!
很快,眾人便都聚集到了趙景毅準備的房間里,蕭逸坐在上首,徐靜坐在他右邊,岑夫人坐在他左邊,兩邊依次坐著趙景明、趙景毅和趙少華。
四個嫌犯在下面一字排開,除了青云,其他三個人都被捆住了雙手,徐靜也終于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孫副將。
卻見孫副將長得人高馬大,身材十分健碩,滿臉的絡腮胡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年齡,臉色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在被押進來見到了岑夫人后,立刻大聲道:“夫人!屬下冤枉啊夫人!屬下便是殺了自己也絕不會動國公爺一根手指頭!屬下之所以偷偷藏在府里,只是……只是想再見國公爺一面,屬下十五歲開始就跟在國公爺身邊,實在不敢想離開了國公爺該怎么過日子!屬下也知道自己做了不可饒恕的混賬事,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國公爺如今如何了?到底是哪個混賬膽敢毒害國公爺,我孫大虎定是要把他千刀萬剮!”
岑夫人眉頭一蹙,冷聲道:“安靜,今天審問你們的事宜,我全權交給了蕭侍郎,蕭侍郎自是會幫我們找出毒害國公爺?shù)恼鎯!?br />
孫副將一愣,一雙虎目立刻緊緊地盯住了坐在正中間的蕭逸。
蕭逸卻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孫副將放心,我知曉你并不是真正的兇犯!
這話一出,眾人皆是一怔。
他們原本以為,兇犯十有八九就是孫副將了!
岑夫人連忙問:“不是孫副將的話,會是誰!”
蕭逸這時候,看了一旁的徐靜一眼,徐靜點了點頭,站了起來道:“我一開始也以為兇犯是孫副將,畢竟孫副將有十分充足的作案動機,何況廖總管長得十分高大,且他年輕時一直跟著老梁國公,有一定的身手,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把他殺死的。
直到,我看到了廖總管的尸體。如果是對自己的體力以及身手有著充足信心的人,在偷襲廖總管成功后沒必要還綁住他的雙手雙腳,廖總管便是在被害途中恢復了意識,在受了重傷的情況下力氣也十分有限,以孫副將的能力,要制服這樣的廖總管應是再輕易不過的事情。”
眾人一怔,趙景明也終于明白了徐靜方才問他那些問題的原因,眼眸微睜道:“你的意思是,兇犯是因為覺得自己的體力比不過廖總管,才把他的雙手雙腳綁起來的?”
這樣的話,孫副將確實不太像是犯人,而剩下的三人里,青云定是力氣最小的,陳升和馮照雖然是男人,但身材遠不及廖總管,特別是陳升,在侍衛(wèi)中,他的身材算是瘦小的。
這般看來,這三個人都符合覺得自己體力不及廖總管的特征。
第212章 無法反駁的證據(jù)(一更)
“沒錯!
徐靜點了點頭,淡聲道:“當然,如果是生性謹慎之人,也有可能會在有把握制服對方的情況下,也不敢冒一丁點風險,所以驗完尸后,我雖然有這方面的想法,卻還不能完全確定。
直到,我看到了一個讓我十分在意的場面……”
徐靜說著,微冷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場上那個纖瘦小巧的身影,道:“青云,方才你們三個在被押過來的時候,馮照不小心踩到了你的鞋子,你差點摔倒了是吧?”
青云一怔,嗓音里帶上了幾分不安道:“是……是的,但奴婢及時用手撐住了地面,所以沒有摔倒……”
“我記得,你差點摔倒的那個地方,地面是黃道磚鋪成的,黃道磚表面比較粗糙硬實,你的手掌這般突然地在地上擦了一下,定是會被擦傷,然而你站起來后,看都沒看自己的手,只輕輕地在裙子上擦了擦,為什么?一般人在感覺自己身上受了傷后,多少會看上一眼罷。”
青云臉色微微一白,道:“奴婢……奴婢沒有傷得很重,而且,奴婢如今被當做嫌犯,完全沒有精力去在意手上那小小的傷……”
徐靜卻定定地看著她,突然揚聲道:“你不是沒精力在意,而是不敢去在意罷!因為,你就是毒害梁國公并殺害了廖總管的真兇!在發(fā)現(xiàn)國公府里的人沒有按照你的計劃,以為廖總管就是兇犯那一刻起,你的心就亂了!可是如此?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