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微愣,看著面前女子微彎的眼眸,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自己握著杯盞的手也不禁越收越緊。
這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的女子。
仿佛她身上的每一點,都恰好長成了最能打動他的模樣。
他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不由得微垂眼簾,又端起面前的杯盞喝了一口,突然低低道:“徐娘子想知道我的過去么?”
徐靜一怔,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恰好這時候,方才的婦人端著熱氣騰騰的面和扁食過來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他們面前,笑容滿面地道:“兩位客官久等了!請用餐罷!湯是可以隨便續(xù)的,想要的話喚我一聲便是!
因為她這一打岔,方才的話題也就沒有繼續(xù)下去了。
徐靜先前也跟蕭逸吃過飯,知道他吃飯的時候不怎么喜歡說話,也就按下心里的異樣感覺,安靜地吃起面前的扁食來。
這一個夜晚,秋風颯爽,面湯鮮美,扁食每個都小小的,但都十分飽滿餡多,他們吃東西的時候,又陸續(xù)來了幾桌客人,看起來都是附近的百姓。
徐靜耳邊聽著客人間或的說話聲,和開面攤的老夫妻熱情的招呼聲,忍不住一再地偷看對面的男人。
果然還是有些不真實感。
看來她對蕭逸,還是十分不了解啊。
吃完東西后,蕭逸把徐靜送到了馬車里,目送著她離去。
徐靜直到坐上了馬車,才突然想起一件事——蕭逸不是說有些案子的事情想跟她討論嗎?方才他們說的話,哪一句跟案子有關了?
另一邊,徐靜的馬車消失在拐角處后,蕭逸還站在原地,突然淡聲道:“東籬,我可是真的很無趣?”
一旁的東籬:“……”
不是,郎君你想為難小人就直說!
他這個隨身小廝是越來越難了,不但天天被逼著吃狗糧,還要被郎君虐心!
他艱難地想了一會兒,道:“郎君……是做大事的人……”
蕭逸睨了他一眼,暗嘆一口氣,道:“行了,你不用說了。岑夫人時常說,年輕的娘子都喜歡新鮮有趣的玩意,上回宋三郎在趙少夫人生日時給她放的那些煙火,趙少夫人好像挺喜歡……”
聽到自家郎君的話,東籬不由得道:“郎君,小人覺得徐娘子不是喜歡那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的女子,郎君要是真想討徐娘子歡心,不如幫徐娘子推銷一下她做的藥。”
他就沒見過比徐娘子更喜歡開店掙錢的女子!
蕭逸微愣,不由得一臉沉思。
徐靜回到周家時已是很晚了,想到某個她晚回來就會暗搓搓不開心的小不點,徐靜不禁加快了腳步往房間里去。
卻突然,迎面碰到了周晚和周顯。
周晚見到她,立刻歡歡喜喜地跑了上來,脆聲道:“靜姐姐!我剛想去找你呢,你明天有空嗎?”
第190章 他不要面子的么。ㄒ桓
徐靜腳步微頓,道:“應該沒空,怎么了?”
今天發(fā)現(xiàn)了這么多線索,明天估計就會陸續(xù)有案子的新消息傳來,徐靜覺得她還是不要亂走比較好。
周晚頓時一臉失望,“這樣啊,我今天剛知道西京郊外有一個很漂亮的湖,據(jù)說那里可以看到天鵝哦,這幾天天氣這么好,不冷也不熱,我還想邀請靜姐姐一起出去游玩一番呢!”
徐靜不由得揚起嘴角,道:“謝晚晚的邀請,下次有空再說罷,你明天是一個人出去嗎?”
周晚搖了搖頭,笑嘻嘻地指向她斜后方的周顯,“五兄和我一起去!”
周顯還是先前的樣子,一臉桀驁不馴,看也不看徐靜一眼。
徐靜微微挑眉,道:“有人陪你就好,要注意安全。”
說完,便繼續(xù)匆匆往房間去了。
見徐靜走遠了,周晚才轉身,忍不住用力拍了自家五兄的肩膀一下,沒好氣道:“混蛋五兄,一個大男人這么小氣,靜姐姐先前不過說了你一頓,還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你老是給靜姐姐臉色看做什么!”
先前徐靜在院子里斥責周顯連四歲小兒都不如的話,早就被這里的管事一字不漏地報到安平縣的周家去了。
周顯自覺是周晚的兄長,被自家妹妹這般訓斥實在沒臉,忍不住跳腳道:“誰給那女人臉色看了!明明是那女人一點也沒有女人樣,即不溫柔又不體貼!哪個男人愿意跟那樣的女人來往!”
周晚雙手叉腰,道:“靜姐姐不溫柔不體貼關你什么事?你又不娶靜姐姐,哦不,是入贅靜姐姐家!”
周顯:“!。
阿兄那混賬,竟把入贅的事跟這小丫頭片子也說了!他不要面子的嗎!
“何況在我看來,靜姐姐比其他女子好多了,像靜姐姐這么厲害的女子,除了阿娘我還沒見過第二個呢!五兄你明明也很認可靜姐姐的能力!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雖然總是不給靜姐姐好臉色看,但時常偷偷觀察靜姐姐的行動,最近還在偷偷看醫(yī)書了,好幾次我還看到你在靜姐姐培訓那些大夫時,躲在墻邊偷看!袁管事都喜極而泣好幾回了!”
周顯:“。!”
“不是!你這小丫頭片子哪里知道這么多事情的!”
周晚瞥了他一眼,道:“你雖然是我五兄,但我們間的年歲相差不到一年,可是從小玩到大的,我還不了解你嗎?你明明也認為靜姐姐那回訓斥你時說的話是對的,怎么不干脆老老實實地說出來,請靜姐姐教導你?”
周顯的臉色倏然漲得通紅,突然把臉撇到了一邊,嘀咕道:“這樣的話,不是顯得我很沒面子?我也不差,只要我努力,誰說我就比不上那個女人了?總有一天,我要讓阿兄承認,我比那女人厲害!”
周晚:“……”
實在不想承認這廝是她兄長。
實在是幼稚到家了。
被自家妹妹這般鄙視,周顯也受不了,連忙轉移話題道:“你今天遇到的那個男人靠譜吧?他無緣無故跟你說什么翡月湖,還說那里可以看到天鵝,怎么看怎么像是專程引誘你這種無知小娘子的!
“哎呀,五兄你就放心吧,今天多虧了那個郎君提醒,我的荷包才沒有被小偷偷去,那個郎君斯斯文文的,看他的穿著和談吐,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郎君,這樣的郎君吃飽了撐的專程來騙我一個小娘子?”
周晚撇了撇嘴,道:“何況,明天你不是陪我一起去么?有你看著,你還怕什么?”
周顯一想,確實是如此,一時也說不出什么了。
“而且,”周晚說起今天幫了自己的郎君,就忍不住有些興奮,道:“那個郎君把小偷掉到地上的荷包撿起遞給我時,用的是左手哦,他是個左撇子,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見到左撇子呢!真的太新鮮了!”
周顯:“……”
這家伙還好意思說他幼稚,她自己也不過半斤八兩!
第二天,徐靜剛起來吃完早膳,蕭逸就派了人過來,說案子有了重大的進展,希望請她過去一起探討。
這么早就有消息傳過來,徐靜有些意外,但考慮到這個案子都被圣上點名了,刑部的人昨晚應該是熬夜查案了。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便上了蕭逸派過來的馬車,卻沒想到,馬車直接往刑部去了。
蕭逸派來的人徑直把徐靜帶到了一個看起來像是蕭逸在刑部專屬的辦公房間里,就見里面,除了坐在書桌后面的蕭逸,還有兩個看起來二三十歲的男人。
見到徐靜,那兩個男人一臉怔然,蕭逸卻只是淡聲道:“徐娘子對破案頗有心得,她是我專程請來協(xié)助破案的。
徐娘子請坐,這兩位是刑部的郎中,左邊的是司郎中,右邊的是陳郎中!
他們顯然是蕭逸直屬的下屬,聽蕭逸這么說,也沒有多問,立刻恭恭敬敬地朝徐靜行了個禮。
徐靜面上不顯,心里卻多少是有些佩服蕭逸的,他似乎每次都是這樣,光明正大地把她帶到他的同僚面前。
他還真的不怕有什么閑言碎語傳出去啊,例如說他靠女人什么的,畢竟在這個時代,世人對女子的偏見還是很深的。
蕭逸見徐靜坐下后,道:“昨晚我派出去的人熬夜到行商司,把符合特征的商隊人員都篩選了出來,發(fā)現(xiàn)嫌犯一共有四個。
每支商隊出發(fā)和回來的時間都不同。其中會固定在每年一二月份出發(fā)前往西北,七八月份回來的商隊是兩支,這兩支商隊中,住在西京北邊州鎮(zhèn)的人員有十人。
而聯(lián)系上昨天發(fā)現(xiàn)的尸體,可以判斷兇犯已是離開了西京,而這兩支商隊中目前已是解散離開了西京的,就一支,因此嫌犯范圍一下子縮小到了四人!
情況竟是如此順利。
徐靜立刻問:“那支商隊的人是什么時候離開西京的,現(xiàn)在追上去還來得及嗎?”
蕭逸道:“他們五天前便已是解散了,這幾天商隊里的人應該陸陸續(xù)續(xù)都離開了,不過我們打聽到那支商隊有一個人就住在西京,今天一早,我就派司郎中去了那人家里打探情況,司郎中剛回來,正要說明情況!
說完,看向司郎中道:“繼續(xù)說罷!
那司郎中行了個禮,道:“是。那人姓蔣,就住在西京的東南邊,他說他們商隊固定的人員一共有十個,住在西京北邊州鎮(zhèn)的那四個人因為住得近,時常一起結伴回家,兩天前他們剛剛離開西京。
屬下問他,他可知道這四個人里,有哪個在西京時會有奇怪的舉動,例如經常消失不見,或者在離開西京時有一些奇怪的行為等,他立刻說,有一個叫何秋生的郎君跟屬下說的這些特征很像,每回來到西京,他總是神神秘秘的,也不怎么跟他們去喝酒玩樂,時常一個人不知道跑去哪里。
每回離開西京時,又總是突然拉肚子,害得隨行的人不得不停下來等他半天,因此他們都猜,何秋生在西京消失的時候是一個人吃好吃的去了,所以才常常把肚子吃壞。”
第191章 兩個兇犯間的關系(二更)
徐靜不自覺地和蕭逸對視了一眼。
這些情況,確實十分符合兇犯的畫像!
蕭逸緊接著問:“兇犯在天禧四年曾經消失過一年,那個蔣郎君可有說,那個何秋生在天禧四年可有什么異常?”
“有!”
司郎中立刻點頭道:“蔣郎君說,何秋生在天禧四年,一整年都沒有參與商隊的活動,因為他夫人在那一年突發(fā)重疾死了,他留在老家為他夫人守了一年的靈。
說起來,蔣郎君說,當時他們商隊的人都覺得何秋生這個舉動很不合理,他說何秋生跟他夫人感情不怎么好,何秋生夫人是當?shù)赜忻拇竺廊,當初何秋生對她是一見鐘情,花了許多功夫,終于抱得美人歸。
然而,當初何秋生的夫人會選擇他,是因為何秋生在十五歲的時候就考上了秀才,當時他們縣的人都說何秋生假以時日必然會考上進士,出人頭地,誰料那之后,何秋生每回參加鄉(xiāng)試都落榜,一直到了何秋生三十歲,也就是五年前,他終于徹底放棄了科舉,轉而行商。
何秋生的夫人本來就因為自己夫君屢屢落榜,對他頗有怨言,后面幾年見到他都沒有好臉色,滿嘴譏諷,在何秋生放棄科舉后,更是跟他大吵了一架,差點鬧到和離,后來經過家里長輩調解,又因為兩人已是有了兩個孩子,最后這段夫妻關系算是勉強維持了下來。
只是,從那以后,蔣郎君說何秋生每當?shù)搅艘丶业臅r候,都是一臉灰沉,顯然回家這件事對他壓力很大,因此,聽說何秋生竟然要為他夫人守靈一年,他們才覺得那么不可思議。”
徐靜眉頭微蹙。
天禧四年那一年,他夫人死了?
她看到蕭逸的臉色也沉肅了起來,便知道他們想到一塊去了——他夫人,只怕是被他殺死的。
他夫人才是微笑殺手案中的第三個受害者!
而其他受害者,只怕都是他照著他夫人的特征找的!為的就是宣泄他對他夫人的怨恨,和扭曲的感情!
蕭逸立刻站了起來,道:“何秋生具體住在哪里,也問了罷?”
司郎中道:“問了,何秋生是新洲陂縣人,蔣郎君說他們是自己駕駛馬車走的,從西京到新洲陂縣,坐著馬車不趕行程的話要五天時間,今天是何秋生離開的第三天,讓人快馬加鞭的話,應該很快能追上去!
“好。”
蕭逸立刻道:“立刻派人快馬加鞭逮捕嫌犯歸案!他們回家一般會走哪條路線,你應該也已是從蔣郎君那里知曉了!
司郎中立刻道:“是,屬下這就去安排!